请容许爱情里有辜负,辜负一段多年前不曾抓住的感情;

也请原谅岁月里有遗忘,遗忘一张无法记清的面容。

然而,世间即便还有重逢这回事儿,却也忘了曾经是怎样的一个开始,那么,再来温习一遍,也许会有不一样的风华……

他感觉身后的那抹芬芳似乎越离越近。

“唔……先生,是墨西哥原装进口,百分百的龙舌兰哦!”

那道声音也随着香味儿越来越近,语气里隐隐透着一丝难以察觉地轻颤。

薇薇安手捧托盘,戴着紫色瞳片的眸子,深深凝视着桌球旁,斜背对着她架杆撞球的男子

她的目光随即转移到他身下价值不菲的轮椅上,紫眸不经意地闪了闪,一层藏墨色的薄毯覆盖在他的双腿上……

隔着毯子,依稀可以描勒出他双腿的线条,并不像一般坐轮椅的人那般纤细,反而很修长,倘若他不是坐在轮椅上,相信他站起来应该与常人无异吧……

指尖的托盘有些轻颤,薇薇安闭上的眼眸深呼吸一口气,随即唇角勾出一抹浅浅的笑痕

“先生,初秋了哦,天气转凉,喝了酒就不会冷了呢。”

语毕,她已经将托盘搁置在一旁的茶几上,望了一眼那一动不动的背影,随即拧开酒瓶,倒出一杯,酒香味瞬间飘散开来,弥漫了整间包厢。

爵略显苍白的额头,微微冒出冷汗,但眸光仍然盯着那一桌死局,不肯回应一声。

倒好酒之后,薇薇安将酒杯呈在手中,转身朝爵的位置走过去,身上的挂饰因为走路而叮叮当当的,格外清脆。

“先生,酒来了哦。”

爵仍低着头,不肯抬眸见女子一眼,只是死死盯着台球桌里,因为刚才那失误的一杆而导致混乱的球局,他紧紧握住球杆的手已经紧绷得泛起了青筋。

薇薇安这一眼,才看清楚男子的侧脸,像是整天生存在阴暗下的脸庞,缺少阳光的照耀而显得有些苍白,轮廓依然像刀凿那般深邃,刚硬的线条绷紧着,额上的薄汗在荤黄灯光的反射下,灿出金色的光芒。

他好像特别喜欢荤黄的光晕,像他的宅子里,也到处都洋溢着那种古典的荤黄色柔和光。

薇薇安轻轻挑眉,见他仍然僵持着一个姿势,于是将酒杯放在桌球台边上,转过身,身上那抹芬芳随风迎入爵的鼻息里,她欲要离开

倏地,纤细的手腕被一只冰凉的大手猛然扣住,紧紧握着,似是有些许轻颤,握得很紧,手指似是要掐进薇薇安的肉里,惹来她的轻呼:“痛……”

爵下颚的青筋猛然挑紧,一只手紧紧扣住她的,下一秒随即一把将她拉入怀中

“噢……”薇薇安重心不稳,随即跌落他的腿上,紫色的发丝划过他的脸颊,待转过头来,他已经将她牢牢扣在腿上,阴郁的眼眸一动也不动地紧紧盯住她的容颜

咯噔一声,他似乎听到心跳的声音了,五年了,随着那次她的诀别,曾被封上,而今,这种心跳复苏的感觉,正重重地撞击着他的五腑六脏!

他细细打量着这紫色直发,紫色眼眸的女子……从她进来的那一刻,从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他就知道,一定是她,这一世,他永不会忘记的那种感觉,那道声音,那抹气息……

她真的,再次活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么?

心潮开始澎湃,没有人会懂一个活死人复苏时的感觉!

“……嗨,先生,你似乎失礼了哦。”薇薇安瞪着他,紫色的瞳眸闪了闪,唇角勾起浅笑,抵触着他的胸膛,不安的心开始跳动起来,但她努力保持镇定,掩饰的极好。

爵的黑眸散发着烁烁的光芒,如五年前那般,是炽热的光芒,却又像是多了些什么……

他抿紧唇,将她紧紧扣住,随即伸手将她送来的酒举头一饮,深深凝望了一眼怀中这抹久违的娇颜,倏地俯身,勾起她的下颚,准确地找到她的唇,印下他久违的狂傲

“唔……”一股冰凉的**被他的蛮力瞬间灌入喉中,薇薇安嘤咛地呛了下!

这一幕,曾是十六岁那年,他对待蔷薇的方式。

同样的龙舌兰,却相隔了这么多年。

只是这次,她没发现他扣在她后腰的手在颤抖,轮椅上那双修长的腿却失去了知觉。曾高高在上,那么狂傲的男子,习惯了俯视一切的男子,如今……却只能仰视一切。

谁能懂,他轻颤的身躯里,饱含着多少激动,饱含多少复杂的愁绪,恨……也许也念挂着……

自己跟自己较劲的感觉,谁又懂……

倏地

一记清脆的耳光响起。

爵感到脸颊一阵灼热,松开嘴,抽离她的唇,惊讶地瞪住了她!

薇薇安收回手,眉眼微蹙:“先生,过分了哦!”

他盯着她好长一段时间,仔细看她的神情,似是有些不一样了,五年前那只惊慌的小兔子,如今似是长出了獠牙,他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出手甩了他耳光!

“该死……”嗓音沙哑,“沈蔷薇,你知道你在干什么!”

有丝狼狈,他终于火爆地吼出声来!

瞬间,他从活死人恢复如五年前一样,在她面前依然是那头猛烈的豹子!

“呵,先生,原来你认错人了!我叫薇薇安呢!”薇薇安修长的手指拨弄了一下肩膀的紫发,挑了挑细眉。

爵再次用奇怪的眼神盯视了她良久,她说他认错人了!不……不可能!

“别给我装傻!”他的手紧紧扣住了她的,鹰隼的眸光不肯移开,怕错过她眼眸里的每一丝破绽!

然而……他悲哀的发现,她眼里曾经见着他就会惊慌错乱的眸光,真的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清澈,和坦然……

“先生,我只是这里的服务生,义务是给贵客推销各种好酒,如果不是看先生是残障人士,我想我早就大叫保安了……”

“该死,我不是残障!”

他懊恼地吐道,眸光闪过一抹受伤的痕迹,随即是烦郁的慌乱,他的腿……第一次,他在她面前如此狼狈!

倏地,一抹轻逸的笑容从她嘴中逸出来,她趁他慌乱的当口,猛的推开他,跃起身子,捋了捋发丝,倏地弯下腰,璀璨的紫眸凝视了他一眼,唇角扬起一抹弧度:“呵呵,我理解先生的意思,喝醉酒的人通常也说自己没喝醉,傻子也常常说自己不是傻子,唔,这位残障先生,祝您玩得愉快。”

说罢,她随即转身,嘴角噙着那抹嘲讽的笑容,挺直腰杆转身离开

“该死

!沈蔷薇……”

爵慌忙地推着轮椅转过身,情急之下站起身来想要抓住她离开的身子,却在支起身子的那刻,脚使不上任何气力

砰的一声!

他重重地摔倒在地!

那一声,震得她的脚步停歇了一下。

这时,从洗手间回来的美儿正好撞见爵倒趴在地毯上艰难地发出申吟声。

“啊!爵……”美儿飞快地冲过去。

薇薇安随即迈开步伐,与美儿擦身而过,擦身之际那抹淡淡的芬芳窜入美儿的鼻息中,她不由得好奇地看了看紫发女子的侧脸,好美……

待美儿回过头时,薇薇安已经消失在了门口。

房里还弥散着淡淡的酒香,美儿急忙跑过去,欲上前扶起趴倒在地的爵。

“滚开!”

他粗鲁地一把甩开美儿的手,额际的冷汗冒出来,他痛恨自己竟然在沈蔷薇面前无能为力!

美儿被他的怒气吓了一跳,刚才那个女子头也不回的离开,对他的摔倒不闻不问,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不起,爵……让我帮你好吗?”

美儿温柔地说道,眼眸里含着薄薄的雾气,像是要挤出水来。

爵抬眸,瞥视了她一眼,这副柔顺的容颜,这副带泪的脸庞,过去三年间,曾让他回味过无数次!

然而,他总在美儿的神情中寻找曾经熟识的那个影像,却发现她总是缺少了一些什么,尽管她有多像,她仍然不是他想要的那朵蔷薇!

“闪开

!”

他冷沉地低吼一声,握紧拳头!咬紧牙,尘封住五年的心,渐渐跳动起来,她回来了,她活着回来了!

他曾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出现的奇迹,此刻竟然如此真实地发生在他面前!

沈蔷薇竟然活着回来了!

美儿呜咽着,突然觉得曾经那个冰冷如地窖的男子,此时的怒火令他有了七情六欲一般,不再是曾经那样死气沉沉,难道与刚才那个紫发女子有关?

爵艰难地爬到轮椅旁,却发现,无论自己多努力,始终够不到轮椅的高度,额头冒出的冷汗,使得他不得不咬紧牙吐道

“去叫阿海来!”

“是,我马上去。”美儿擦了擦眼泪,立即跑了出去。

他皱着的眉头不肯松懈,他讨厌这种无助的感觉!

然而,心却澎湃着……

当年在东京湾打捞了多少天,寻找了多少天,最终被确认为死亡的人,如今却活着回来了!

他要查清楚,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错!

望着自己无力的双腿,他的拳头拧得紧紧的,这次,他该怎么做……

薇薇安在步出包厢的那一刻,硬挺的脊背有种虚脱的感觉!

眼眶里聚集已久的薄雾,硬是被她用力眨了眨,逼回了那些软弱的泪水。

蹑手蹑脚,出了斯诺克会所,穿过两条昏暗的小巷,来到一处黑暗的角落里,有种腐烂的味道。

通常前街的繁华,愈发衬托后街的糜烂。

借着月光的影子,她依稀看见月影下靠在斑驳墙壁上抽烟的女子,月光下那抹袅袅的青烟荡漾开来,她低低叹了一气,一如很多年前的温婉,轻轻吐道

“姑姑

。”

女子扔掉烟头,伸出尖尖的鞋头,在地板上踩熄,随即朝薇薇安走过去,月光下渐渐呈现女子的容颜

那是一张极为精瘦的面孔,颧骨凸得极高,面容上擦拭着浓厚的妆容,却依然挡不住左脸那块坑坑洼洼的疤痕,几乎粘合了眼睛的缝隙!

在月光的折射下,触目惊心!

啪!

猛然一个耳光,女子甩手将薇薇安扇到小巷的墙壁上。

“唔……”痛得闷哼一声,薇薇安疼痛地拧眉。

“你心软了,是不是?”女子咬紧牙关,一字一句地吐道!

摇摇头,薇薇安叹息,抚着发疼的脸颊:“没有。”

“很好,记住姑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这个男人跟我们有不共戴天之仇,你看看姑姑的下场,再看看你自己的下场就知道!”女子收回手,满意地点点头,一脸阴狠。

“姑姑,大概是多久?我想早点带小泽离开。”薇薇安问道。

“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什么时候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什么时候你就可以带小泽走!”女子突兀的右眼沉了一下,临走之前,她仍丢下一句,“记住,你最好别出什么差错,否则他们不会放过小泽!”

女子随即转身,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地往黑巷深处走去……

薇薇安仰头望了望天空悬挂的那没明月,小巷的风凉飕飕的,她突然觉得有些冷意,带着淡淡的愁绪,转过身,往女子相反的方向离去……

第二日夜晚。

宽敞的赛车道上,停泊着六七辆经过改装的豪华跑车,这一带每当夜晚降临的时候,便会有一群富家子弟在此飙车,享受刺激兴奋玩命的感觉!

一声重型机车的声响,划破跑道的夜空,刚刚还喧闹的那些赛车手,看到来人,立即欢呼起来

停好车以后,重型机车上的男子,将头盔取了下来,甩了甩乌黑的发丝,一张年轻帅气的脸立即呈现在众人面前

“老大!”那些人尊敬地喊道。

被唤做老大的男子,叫蒋烨,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样子,却年轻气盛,有股勃发力,令那些小赛车手甘愿称臣。

“还不叫嫂子?”蒋烨开玩笑似的回头看了一眼坐在身后的女子。

“嫂子。”

“臭小子!不要老占我的便宜!”薇薇安换上一袭轻便的赛车服,紫发绑成一个马尾,捶了一下蒋烨的背脊,从机车上下来,白皙的脸蛋上有着超龄的冷静,却无损于她的美貌,反而有种冷傲的诱惑。

蒋烨无赖地扮个鬼脸,吹了一声口哨:“对方来了吗?”

“老大,还没到哦。”人群里有人答道。

“这次赢了有多少钱?”蒋烨停好重型机车,瞄了一眼不远处的几辆赛车。

“五百万。”

“good!”蒋烨微笑着点点头,拉起薇薇安的手,“亲爱的,赢了今晚的比赛,我就给你买一栋房子,然后把你关起来,再也不让别人看见!”

“哈哈哈哈……”

蒋烨的话,引来众人的大笑。

薇薇安将手从他手中抽出来,唇角勾了勾:“也许我值更高的价码哦。”

她半开玩笑的话语中,透着无法琢磨的冷清。

“哈哈哈,那要看别人赢不赢得了我!”蒋烨大笑一声,突然

身后响起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扬起跑道上不少尘土!

刺眼的灯光熄灭之后,人们才看清楚急冲出来的车子

是一辆价值不菲的跑车经过改造而成的赛车,完全可以疲惫顶级赛车的档次,跟着,车内的灯光打开来,露出一张男子紧绷的脸庞!

“这谁啊?生面孔,好像没见过。”

“嗯……看起来很面生诶!”

蒋烨微微眯起眸子,年轻的脸庞上立即展现笑容,视线直直与车里的人对视:“喔!貌似是有钱的主儿,亲爱的,今晚看来我赢得更多了!”

薇薇安回头,看了一眼车里的男子,挑挑眉,是他!

似是毫不意外,以昨天她刚露面的速度,今天他就来到了这里,足以可见他若想调查一个人,是易如反掌的。

蒋烨迈开步子,走过去,敲了敲黑阎爵的车窗。

黑阎爵冷着脸,将车窗按了下来,可阴沉的眼眸仍紧紧注视在薇薇安身上。

“兄弟,新来的吧?我们这儿的规矩,五十万起跳。”蒋烨轻佻地说着。

黑阎爵咬紧牙关,指了指车子前方的薇薇安,吐了三个字:“我赌她!”

“哇……”

顿时,其它的人都沸腾了!

“蒋老大,原来是有人看上了你马子欸!哈哈哈……”

蒋烨斜睨了一眼薇薇安,扫视了一眼黑阎爵车内的构造,却发现猛料

“哈哈哈,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个瘸子!”

他狂妄地笑道,因为对方的车内改造全部是适合残障人士开的,也就是说,所有该用脚来处理的东西,全部得靠手来完成!

蒋烨的话令黑阎爵脸色一沉:“哼,敢不敢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