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明月,一壶清茶,张文德又开始了他在漫漫长夜中的思考…

“第九十八号命题”从提出到现在已经几个月了,但张文德对它是一筹莫展的,这么长的时间跨度在张文德的思考史上是从来没有过的。张文德开始着急了。

他决定要尽快解决这一问题。张文德明白,这个问题在他的生活中是要比“第九十九号命题”还重要的多的。因为“第九十九号命题”解决的只是生存方式和生存状态的问题,而“第九十八号命题”却是解决他为什么要生存的问题。尤其是在苏彤自杀以后,对于张文德来说,解决这个问题的迫切性就更加地突现出来了。

张文德在“命题簿”中这样边想边写道:“自古以来这个命题不只被一个人讨论过。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导师马克思认为人类发展的终极意义是实现********;而我国当代著名作家余秋雨先生则在他的著作《文化苦旅》中说是追求人类的自身健全。而我总认为,他们所讲的只不过都是人类发展过程中的一个阶段,所不同的是它们是人类的最后阶段(也可以叫为终极阶段)而已,而并非是人类发展的终极意义。

“纵观人类发展的历程,人类每迈出的一步,都是在前人的基础上完成的,但这也恰恰反映出人类每前进一步就将前人所走过的前一步的意义在应用的范围内彻底的、毫无保留的消解为无。当今人类每次要纪念前人时,比如前一段时间纪念郑和下西洋600周年,所要纪念的已远非是在当今看来他的壮举是多么遥不可及,而纪念的只不过是他在人类精神上的意义而已。因为他下西洋的应用意义早已在若干年前就被英国人消解为无了。

“继续往下想,人类发展的结果是什么?是灭亡!这是任何力量、任何势力都无法阻止的、最残酷的自然周期律。人类的灭亡也将代表着整个人类文明的最彻底的消亡。那么换句话说,人类无论创造出多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业绩都将在人类灭亡的那一日全部宣告结束,自然他们所产生的意义也将彻底消解为无!这并非危言耸听,莎士比亚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家之一,他的作品被称为千年不朽,但人类灭亡的那一天,他的作品也将逝去。

“世界上没有永恒的东西,不能永恒的东西何来意义?世界上将长久永恒的东西其实只有一样,这就是:哲学上的‘物质’的这个概念!只此而已!”

“从这个意义上来讲,人类命运的终极悲剧性早已经规定了人类一切成就的终极无意义性,建立在这一基础上的乐观,必定是带有避世倾向的、浮浅的乐观,只有悲观才是人类通过自己的独立思考所得到的最深刻、最科学的态度。

“我们由此看到了人类提倡的所谓拼搏精神的荒谬性、由此看到了人类宣称‘人定胜天’的可笑性、也由此看到了整个人类对自身存在意义的一种认可与不犊禧释的荒诞感…这是人类从诞生第一天起就无法改变的悲剧。

“可笑的人类自古至今都在做着可笑的事情,自古至今都不愿意承认自然法则所对人类做出的一切成就的否定性抉择…可悲、可笑的人类一直做着可悲、可笑的努力,最终必然是可悲、可笑的结局…”

张文德的“第九十八号命题”彻底被他解出,张文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感觉到一种快感与放松,然而这种快感与放松不知为什么却不同于张文德以前解出某个命题之后的那样的快感与放松,相反这是一种让他陷入了更加痛苦的快感与轻松、这是一种奇异的快感与轻松,这种快感与轻松过后他觉得他活着没意思了。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张文德的“意义消解论”诞生了。张文德在辽大上学的时候曾经接触过一个叫做“后现代主义”的名词,他知道这个指的是一种理论,在这个理论中也有一个叫做“意义消解”的关键词,但他真的回想不起来那个“消解”的确切含义了,更无法区别那个“意义消解”与自己这个“意义消解”的理论有什么样的不同了,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这本来就是几乎没有多少联系的两个事情啊。

现在的张文德觉得干什么都没劲儿,干什么都没有意义,现在惟一能使他继续做下去的理由是女儿和妻子柳志清,除此之外,他觉得自己活着的意义就是一个“0”,一个无穷无尽而又毫无意义的“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