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身为异类,她们的心与世隔绝

裴府——

随着“咣当——”一声,桌上的价值昂贵的金属制品硬生生地跌落在地上,跪在地上的两个人被站着的女人愤怒地泼了红酒,将高脚杯扔在了地上。

“查不到?呵呵,我养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声音阴郁,拔高的音调让原本有些灰暗的房间显得更加可怖。

“老板……对方的手机信号被高端屏蔽了,这样的技术暂时还破解不了,所以不管如何查,现在只能查出一段乱码,请再给一点时间……”跪在地上的属下胆颤惊心的汇报着,她不敢抬头看着面前阴影下正在背着她们修剪鲜花的女人。

“高端屏蔽?我们居然查不到……”语气平静地诡异,转过身,低头看了跪在地上的两个人,手里明晃晃的剪刀让人心慌,用刀尖抬起其中一个女子的下巴使对方直视自己,“艾华,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从来不会出错过,可是这次这么个小事怎么会查不到呢,还是因为身边这位帅小伙呢——”就在对方惶恐等待下话的同时,眨眼之间,手里的剪刀快速地刺进了旁边青年的手掌心,力道之狠,扎进深处。青年痛苦地闷哼着,紧咬着牙不发出声音。

在对方的掌心用尖刺来回波动几下,鲜血顺着匐地的手掌流了下来。

“老板,请再给我一点时间,不,马上就可以查出来,我保证!”跪在地上扎着马尾的女子立马焦急地恳求,希冀着对方可以停下手。

拔出沾血的剪刀,明显可以听见指骨断裂的声音,裴千萍将剪刀合起,轻轻拍打女子的惨白的脸颊,表情像一个怜悯的布道者,“他影响到了你工作了,这次只是给轻微的教训,下次不要让我失望。”

视线移向了伫立在门外身材削瘦的女子,语气平淡地对着他们说了退下吧。之后转身整理身后最近有些枯萎的颠茄花。

穆歆抿着嘴看着经过在自己身边的对方的属下,其中一个人的手鲜血直流。她还是那样冷酷……平缓了一下紧张的心情,慢慢走近屋,离对方几米远处停了下来,看着对方小心翼翼地剪着花枝,极尽温柔,似乎与刚才判若两人。

两人相对沉默了许久,久到让穆歆以为对方视自己为陌生人。视线移到对方从不离身的手腕处那早已褪色的皮绳,不禁想起几年前,在一次学术研究会上她认识了她,当时只觉得这个人气质独特,举止投足之间充满维多利亚旧时代忧郁的神秘感。有些人冷漠只是外表,而千萍的冷漠是藏在微笑面具下的内心深处,似乎无人可以进的去。在德国生物细胞研究所时,对方总是独来独往出类拔萃,她甚至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话。对方总是坐在最后排,而她总是坐在最前排,班里转来这样一个人,几乎所有学士都和对方攀谈过,而自己没有,那时的自己还是个只知道研究有些腼腆的人。

就那一次,巧合的是她有喜欢用手帕的习惯,远在异国求学的她实在是想家,每次只能去研究所的后花园哭一哭才能平复心情,没想到那次她手帕落在实验室内,她到处摸着口袋没找到,直觉地有个人站在自己身后。

“这是你的吗?”对方用德语问她,这应该是对方第一次跟她说话。

“啊,是的,谢谢。”她有些站起来局促不安地接过手帕,脸上的泪痕还有些没擦干净,不过幸好戴了眼镜。

对方微笑地注视自己,可眼底深处的冷漠眼神让她有点畏惧,这是她们头一次会面。不知道哪来勇气与对方说话,“你…你好,我叫穆歆,也是中国人。”

“你好。”礼貌性地回了一句,看了看她,“你哭了。”

“啊,不是,想家了,见笑了。”她慌忙拿下酒瓶底的眼镜用手帕快速擦眼睛,想赶忙再戴上去。可是被对方突然制止了,她眼神模糊地看着对面人。“那个……”

对方靠近她注视着,原本平静的眼底似乎瞬间起了一丝波澜,紧接着又消失了,“抱歉,看错了。”对方将她的眼镜还给她,紧接着说了一句,“你的眼睛很迷人,戴眼镜会遮住你的美。”

自此,她就听从了对方的话,再也没有戴过眼镜了……可是这么多年了过去了,她似乎还是没有住进过那个人的心中,哪怕是真的卑微地希望能挨近一点点也没有。

苦笑了一下,整理一下面容,细声叫了对方,“千萍姐。”

那个人依然背对着她,修剪花枝,等待着她的下文。

“这周三宴请的名单已经全部发放出去了,裴老也要参加吗?他的腿……”有点迟疑地说出口。

“他自己的事自己决定。”裴千萍转过身直视着对方,冷淡的语气似乎说的不是自己的父亲而是一个陌生人。

“但是,x细胞体在他身体里还未完全稳定融合,我怕稍有不适会……”

“这不过是个聚会,我也不想干涉他。”

“这样,那到时候我……”她话没有说完就被对方打住了。

“你就是想和我说这些?”对方缓缓抚摸上她的脖颈,语气不似平常。

“什么?”

“盲区一直给我们提供*的瞎婆馆被血洗的事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我一直信任你,把盲区那边的事都交给你处理,你每次的出行都很自由,我也从来没有约束过你,你是不是忘记我的底线是什么了……”裴千萍冷冷地掐着对方的脖颈,声如鬼魅。

“……我知道。”痛苦着回答,不是因为对方掐着而喘不过气,而是因为心寒。

永远不要去探寻她心底的秘密。

“你做到了吗?”

“真的很抱歉,我……”原本单纯的自己早已经过几年的磨砺早已变得伤痕累累了,她疯狂地嫉妒她痛恨那个一直住在对方心里的那个人,她真是太可悲了,即使知道了这一切她还是深爱着她。脖子似乎被掐出血了,疼痛让她咳嗽不已,她不知道该解释什么。

“女儿。”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

裴千萍松开手,看了她一眼,替对方擦拭了一下淤青瘢痕、被指甲划破的脖颈,“你先出去。”说完转头看向门口站着的男人。“父亲,什么事?”

裴老看着低着头走过去的女子,示意手下关上门。微微笑着,“这次关氏的年轻董事也会来,你确定宁家绪那个老家伙现在投奔去关家了?她家老爷子我倒是经常会面,人老做事就谨小慎微了没什么威胁性,但是那个年轻的董事可不能小看。”

“是。”裴千萍只是点点头,当然她私心地没有告诉父亲宁希儿的境况,低头看见他现在已然健步行走的双腿,平静问道,“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很好,非常满意。我想这次的盛大聚会,我还是可以参加的。”男人精神烁烁地在屋内踱了几步,原本风烛残年的双腿因为长期注射着x细胞体而奇迹般地开始活跃康复着,男人卷起裤腿,可以清晰地看见从脚踝骨开始往上蔓延着若隐若现的白金色斑纹,腿里的皮下组织呈现心脏状态一样跳动着,上面分布着一些非常细小甚微游动的肉色触须,正常人看见了会觉得非常恐怖恶心。

“不要过分依赖,现在细胞体还不稳定。”裴千萍淡淡地说着,不带任何其他情感,仅仅像是医生对着病人的对话。人类是贪婪到极致的怪物,第一次尝到了令人窒息的禁果之后,接着就想要汲取的更多更多,泯灭人性,做出违背所谓道德的事情,年幼的她目睹了美丽的母亲与仆人偷、情,敬爱的父亲则像狗一样跪在债主面前,就像她的姐姐一样,为了保持美丽,在她实验初期的时候就求着她给她注射x病原体,现在整个人身体异变地就像丑陋的怪物一样每天只能躺在**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而面前这个男人则依然可以站在自己面前,血缘是暴力的。将没有亲情的家庭捆在一起,过着光鲜亮丽的畸形生活,而她渐渐地却从中得到一种怪异的愉悦满足感。

摸了摸褪色的手绳,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知道自己还活着,脱离了血腥残暴,她不是异类。看着桌案上的印着鎏金字体邀请名单,她期待着这次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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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小娅看见们半掩着,刚要呼唤一声,发现宁希儿安静地躺在**睡着了,捂住嘴看了看坐在她身边的冷面姐姐,对方正温柔地给宁希儿梳理额前的碎发,于是放下水果,轻声掩门出去了。

关梓陌看着宁希儿睡着了都紧握着自己的手,她怕她再次离开她。宁希儿在欢,爱结束之后,伸手抚摸上她丑陋不堪的后背,她本不愿给对方看的,无奈这个小家伙居然还有力气扒她衣服,硬是要看。她没有忽略掉对方看见那一瞬间眼睛里那一抹惊讶,她的心倏地一紧,以为对方会厌恶,想立刻套上衣服,却意外地附上轻柔的触感,一个个吻落了下来,对方低着头心疼地吻上她后背上的伤痕。

她从未想过有一个人可以这样的待自己,她曾想过很多种可能,这样的自己,也许生活从来都是灰色的,默默地一个人生活,与世隔绝,最后默默地死去,化为尘土。哪曾想过会有这样美丽的恩赐,低头吻了吻对方额头,慢慢抽离手心,轻轻合上门。

“和小公主说了吗?”j塞了一根烟别再耳后,看着出来的冷美人。

“没有。”

“哎,我就知道。”j笑眯眯地跟小娅道了再见。

临走前,关梓陌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跟着j走出了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