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让人连心都能融化掉的目光,我形容不出此刻的心情了,看着那张和青青酷似的脸,我越来越迷惑,但同时又越来越清醒,青青对我的熟悉感,好像并不是没有任何原因的,然而我还是不明白,陈老的妻子和青青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关系?

尽管是在十万火急的危急关头,但我还是忍不住岔开了思绪。大雁坡事件中的很多细节我目前还不知道,陈老的妻子是在这期间遇到了什么事吗?

想着,我就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产生了一个很奇怪很奇怪的念头。青青,会是陈老的妻子?我一下子就被这个念头给吓住了,如果事实真是那样的话,我将会陷入一个极其矛盾的状态中。

我不希望这样,但同时又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在我分心的那一瞬间,周围的气息更加猛烈了,像是一团看不见却能感受得到的浓雾。现场幸存下来的几个人不要命的逃,离我越来越远,陈老的妻子也被陈老连拉带扶的弄走了,当他们远离了这里的时候,我感觉到一阵轻松,不管怎么样,至少,他们是安全了。

我没有任何经验和办法来面对目前的困境,隐形凶手一旦出现,没有谁能逃得掉。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的继续用那种特殊的运算方式去分解那个鸟喙铭。我知道现在是生死存亡的时刻,思想必须集中,我打消了杂念,把运算速度提升到最快。

果然,随着我的努力,那种强烈的气息开始收缩,渐渐的从我身旁被逼了出去,来来回回不知道运算了多少次,最后一丝气息也消失无形。周围仿佛是安全了,不知不觉中,汗水把我的后背浸湿了一大片。

但是我刚刚松了口气,就又觉得事情不对劲。因为在陈老的讲述中,他的妻子是死在大雁坡的,而隐形凶手的危机已经消除,那就只能说明,逃窜的人群再一次遇到了危险,很严重的危险,正是那种危险,夺去了陈老妻子的生命。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改变已经发生的事,在来之前,郑童就这个问题跟我讨论了很久,他直言不讳的告诉我,即便我能回到过去,也只不过是一个旁观者,哪怕就是看到自己最亲爱的人死在面前,也无力去改变一丝一毫,这是个定律。但是我管不住自己的心,回想到轻语在离开前望着我时流露的那种关切,我就拔腿狂奔,想追上他们。

在逃命的状态下,那些人跑的非常快,我耽误了一些时间,想要短时间内追上他们,不太可能。好在我对环境比较熟悉,一路紧追慢赶,终于在前方听到了一阵模糊的响动。那些响动中有枪声,还有人的呼喊和嚎叫,听起来相当刺耳,而且让人心里不安。

我跑的更快了,前面是一个大概十几米长的转弯,地势越来越低,绕过这个转弯之后,环境会很复杂,地面上狼牙交错的乱石一堆接着一堆。我跑过来的时候,看到了几道杂乱的光柱,在不停的晃来晃去,还有人的影子绕着一个地方不断的奔跑。

还没有等我完全跑过去,就看到了混乱的一幕。猛然看上去,好像是队伍出现了严重的内讧,一部分人不停的追赶殴打另一部分人,但是看着看着,我就意识到,其中一些人,就是那些打人的队伍成员,神情还有举动明显的不正常了。

不正常的那部分人,应该是朝深处摸索情况的小分队,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但是小分队里的成员,包括保卫人员甚至那些知识分子,此刻都变的凶神恶煞,残暴而且无情。

他们在地洞的深处,肯定是遇见了什么。

一声凄厉的惨叫,我看到一个队伍成员被两个人追上来,一下子摔倒在地,还没等他翻身爬起来,一块高举过头顶的石头就恶狠狠的对着他的头部砸了过来,距离这么近,举着石头的人出手又那么狠,几乎把这个人的脑袋都砸裂了。

搜索情况的那支小分队的成员完全疯狂了,几乎没有任何理性,把人砸倒了之后,依然还在不断的撕咬踢打尸体。我看到老神棍的身影,这个时候,老神棍还算是很神勇的,握着枪借助地势跟人周旋,但是之前石鼎那边的遭遇可能给他带来了一点影响,估计又受了点伤,总之动作不够麻利,在放倒了一个失常的人之后,一柄地质锤砰的砸在他的后脑上。老神棍顿时被这一锤子给砸的昏倒在地。

我的心随即就是一紧,我知道老神棍肯定是死不了的,但是陈老的妻子呢?她就是死在这场变故中的吗?

我什么都顾不上了,捡起一块石头,朝着击倒了老神棍的那人就用力抛过去,我拿捏不住准头,但这一下外打误中,竟然精准到巅毫,呼啸的石头飞舞着击中那人的头部。我匆忙的跑过去,又在那人的头上补了一下。然后手忙脚乱的把昏迷中的老神棍给拖到两堆乱石中间,顺手捡起他丢在一旁的枪。

我放眼望了望,看不到陈老和他妻子的身影,人已经完全跑散了,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我想继续搜索下去,但是情况不允许,没有逃脱的队伍成员几乎都被那些发了疯般的同伴砸死了,如果形象一点形容,那么我此刻的状况,就是落到了几个疯子中间。

到了这种地步,我不能不进行还击。近距离观察下,那些人的情况果然是神智失常,我看到他们的眼珠子都红了,目光却很呆滞,凭着无念老和尚教给我的一些本事,我跟他们纠缠起来,这些人想要打死我,估计很困难,但是随着他们的攻击目标越来越少,我也被缠死了,想跑跑不掉。

即便现在能跑,我也不会引着这些疯子朝深处跑,我暂时还不知道陈老他们到了哪里,遇到什么情况,如果还有危险,引着这些疯子过去,无疑是雪上加霜,所有问题必须在这里解决。

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一辈子没有杀过人,瞎子三爷那件事,纯属是意外,但是现在,我的杀念大盛,因为我一想到轻语柔弱的身躯,就忍不住联想到她被一块块乱石砸倒在

地的情景。要想让有些人活下去,就必须干掉另外一些人,这是个残酷却很有效的法则。想到这儿,我心里仅存的一点犹豫也消失了,我绕着那些前后交错的石头堆跑,动作相当灵活,只要抓到机会,我就会开枪射击,那些疯子都是血肉之躯,挡不住子弹,前后十来分钟时间,几个失常的人都被打倒了。

我已经尽了全力,但是周旋的时间一长,难免会出现失误。我在几堆乱石中间绕了最少七八个圈子,当把一个疯子绕的晕头转向的时候,突然就纵身一折,从另一边绕到他面前,没有任何迟滞,我抬枪就对准他,扣动了扳机。

情况实在是太紧张了,在那种紧张下,我忽略了子弹的数量,当我扣动扳机的时候,没有听到枪响,只听到撞针的空响声,明显是枪里的子弹打光了。这个小小的变故让我愣了一下神,就那么半秒钟时间里,对面的疯子已经不顾一切的冲了过来。在这些事情发生之前,我只是个生活在城市里的普通人,我的心理素质不可能像铁一样,看着对方冲过来,而我又没了子弹,心里不可避免的紧张,下意识的就开始后退,但是退了那么几步,后背猛然一凉,紧跟着就是剧烈的疼痛。

一个疯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恰恰位于我身后,他举着一把匕首,在我后背开了道长长的口子。剧烈的疼痛反而让我沉着下来,我一转身,重重一拳砸了过去,趁对方倒地还在挣扎的时机,又猛然一跳,一脚踩在他的脖子上。脚的力气比手臂要大很多,这一下几乎踩断了他的胫骨。

我吸了口气,不顾后背上那道长长的伤口,从地上捡起一根被人丢失的钢钎,转身迎向之前那个疯子。为了保命,同时也为了那个给予我关切目光的人,我完全豁出去了。这样硬碰硬的拼杀之下,我把最后两个追击过来的疯子全部放倒了。

直到临死的时候,一个疯子的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镜片崩裂的眼镜,在现实的社会里,他可能是一个受人尊敬,被上面重视的专家或者学者,在某些领域有骄人的建树,但是我没有办法,如果他不死,我就要死。

看着他的尸体,我可能是这辈子第一次感觉到生存的残酷。杀人的人,他们的杀戮本性或许都不是与生俱来的,只不过,现实教会了他们。

我无法包扎自己背后的伤口,只能用随身带来的绷带马马虎虎缠了缠,也根本顾不上这些了,我得找到陈老他们,越快越好,就算晚那么一分钟,也许就会错过一瞬即逝的机会,目睹真相的机会。

在我刚刚起身要继续找路搜索下去的时候,隐约听到了两声不算高的喊叫,叫声离这里不太远,顺着叫声跑过去,我看到在很多乱石中间,有一个直径大概在十多米的坑,坑下面肯定有一条河,站在地面上就能听到流水声。

这个坑的坑壁非常光滑,几乎没有多少能够借力的地方,我顺着声音过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道在不断摇动的光柱。借着这晃来晃去的光,眼前的一幕让我随即又紧张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躲避那些疯子的追杀,或者是无意中失足,我对面的坑壁上,挂着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