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只剩一只耳朵的人带给我怪异而且不安全的感觉,我拿着烟开始回避他的目光。他的身材不高,相貌有点点凶,那双眼睛里的光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月夜中露出獠牙的狼,我很忌讳,希望他只是个过路的路人。

但是我拿着烟慢慢的走,那个人就跟了过来,我走过马路的时候稍稍回头看了一眼,我看到他一个劲儿的用鼻子在闻什么,反正越来越觉得奇怪。这条路比较偏僻,几幢大楼已经差不多完工,建筑工人都搬走了,过了马路之后,几乎就是一片无人区。

在我走到对面的同一时间,那个人突然就加快了脚步,一路朝我飞奔过来。我根本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难,下意识的也开始跑。

“站住!”这个人在后面紧紧追赶,他跑的非常快,体力之强出乎我的意料,一边跑一边低沉的在后面喝道:“东西是从什么地方找到的?!”

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我能从他的举动还有言语中察觉到明显的敌意,所以我不理他,径直就冲到了几幢大楼那边。我觉得自己跑的已经够快,不过仅仅那么三五分钟时间,身后的人离我只剩几步之遥。

“说!”他的语气暴戾起来,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东西是从哪儿找到的!?”

我听的出,他非常的急切,但一时之间我确实分辨不清楚他说的东西是什么,我没有思考的时间,跑着跑着,一下子就冲进了刚刚完工的大楼里面。可能有点慌不择路,跑进去之后我就后悔了,楼层有限,我也无法甩脱对方,如果就这样跑到顶层的话,那就无路可走了。

所以我的脑子跟着转了转,跑到三楼的时候,我冲向了一扇还没有封闭的窗户。我不打算直接跳下去,只不过平时擅长攀爬,我想借助有利条件快速的寻找契机爬下去,我跑不过他,就只能用这样的方式逃掉。这个人的身份来历不明,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他抓住。

一切发生的很快,我跑到窗户边,朝下看了一眼,看清楚大概的情况后,一下子就从窗户里钻了出去,那个人本来距离我还有几步远,看到我钻出去之后,他估计也急了,速度变的雷鸣电闪一般,风一样的奔到窗前,探出半个身子,使劲伸出手,我必须抓着东西才能固定身形,这样一来就无法闪躲,堪堪的被他揪住了衣领。他用力一扯,我顿时失去平衡,身体悬空了。

看得出,他的力气很大,不过毕竟我一百多斤,就这样硬生生的拽着,非常吃力。我们两个都不好受,一个在窗户里面,一个在窗户外面,仿佛僵持住了。

我感觉心慌,三层楼至少九米高,万一他失手的话,掉下去之后的后果可想而知。对方的眼睛很毒,从我的神色中捕捉到了那一丝慌乱。

“说!”他拽着我,又一次加重了语气:“东西是从哪儿弄来的!”

“什么东西......”我的手脚都在拼命伸张,想找到个可以借力的地方。

“不啰嗦了!”对方使劲的发力,想把我从窗户外面拉进去:“把东西给我!”

我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我不想被他拖进去,从他的动作还有力量上来看,我绝对打不过他,一旦被拉进去,就完全会陷入被动。所以我在挣扎,全力坠着身体,和他抗衡着。

“你想死!”他无法顺利的把我拉上去,猛然一抖手:“我现在就可以把你丢下去!”

他嘴上这么说,但是抓着我的手却没有一丝放松,猛然间,我就意识到,他所说的东西,估计对他非常重要。他只是在吓唬我而已。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想全力拖延时间,心里盼望着老神棍能早点出现。

“血卵!”他可能有些不耐烦了,相当的急躁,如果不是受条件限制,这时候肯定已经伸出另一只手搜身:“不死鸟的血卵!”

“血卵......”我一下子明白了他想要什么东西,那是从荒山里找到的那颗红色的椭圆的珠子,有一股淡淡的异香。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还打算等到合适的时候找人打听打听,但是这个人一说,犹如醍醐灌顶。荒山本来就是不死鸟时常会栖息的地方,那颗红色的珠子,是不死鸟的卵?

这个人的嗅觉一定超乎寻常,血卵在我身上装着,那股淡淡的异香几乎连我自己都闻不到,但是他还是察觉了。

“血卵拿来!给我!”他的眼睛里有强烈的渴望。

这个时候,我想的很清楚,他可能并不知道我是谁,只不过因为察觉了血卵的存在才会跟上我,那是他想要的东西。我不能保证这个人得到血卵之后会怎么对我,就这样一走了之?或者其它。但我心里的主意瞬间就打定了,血卵不能给他。

“快一点!”他再次催促我,语气中威胁的气息很浓重:“否则,我会松手!”

随着他的威胁,我心里马上产生了更强烈的反感还有反抗意识,我讨厌来自任何人的威胁,天生的性格就是这样。我腾出一只手,艰难的从身上拿出那颗小小的红色的血卵,对他笑了笑:“你想要这个?”

“给我!”他一下子就变的如同一只野兽般狂躁不安,眼睛盯着我手里的血卵,似乎连眼珠子都随之发红了。

“不可能。”我抬手就把这颗血红的珠子塞进嘴里。

血卵有一层不算特别坚硬的壳,用力一咬就完全崩裂了,一股甜香又带着淡淡腥味的**顺着喉管流入腹中,身体中每一个毛孔都仿佛接受到了新的滋养,通泰无比。

“你!!!”那个人的眼神一滞,随即,神情就好像要吃人一样,我们就离的这么近,但他对于我的举动却无能为力。

“味道很好。”

我吐出血卵的壳,心里已经没有那么慌了,事已至此,要怎么样就怎么样,但我至少不能让对方如愿。

我听到他的牙齿因为愤恨而咬的咯嘣作响,抓着我的那条胳膊在不断的发抖,估计真的气到了极点。我刚刚放下来的心又提到嗓子眼,人因为气愤而极端狂躁的时候,往往会做出一些失去理智的事情,我不怀疑他会突然松开手,把我从三楼丢下去。

但是他没有,就那么恶狠狠的咬了半天牙齿之后,神情突然冷静了下来,对我道:“上来,先上来再说。”

“干嘛要上去?”我很吃惊他的情绪变化会这么快,但不管他怎么说,这个人给我留下的第一印象非常不好,我不相信他的话。

“先上来!”他开始用力,试图把我拉上去。

我又反抗,一百多斤的体重完全被对方一只手提着,不论对他还是对我,都是很沉重的负担。这一次,我就挣扎了那么两下,猛然听到一阵布帛被撕裂的声音,身体顿时一空,心说糟糕,肯定是衣领被撕破了。

没有什么悬念,我顺着三楼就摔落下去,脑子还未完全接受这个事实,整个人一下子落到了下方的地面上,我说不上来骨头有没有摔断,因为强烈的震感,脑袋混混沌沌的,但基本意识还存在着,落地之后,我打了两个滚,翻身爬起来就朝外跑。前些天被扭伤的脚踝还没有彻底痊愈,这一次肯定又受到了重创,钻心的疼,我不敢停,一口气就从这里跑到门外。一只耳不可能跟着我从三楼跳下来,他要走楼梯,这样就拖延了时间。

说实话,那是我一辈子里遇到到第一件发生在自己身上且又很难以置信的事,一百多斤的人,从三楼掉下去,除了摔的头晕脑胀之外,竟然没有什么大碍。

不过现在我来不及想那么多,从门外冲出去之后就开始寻找下面要逃遁的路线,这时候,一辆出租车遥遥从远处开了过来,我精神一振,迎着就跑过去,想把它拦下来。等车子开到近前时,老神棍就从后窗探出了头,他看着我的样子,一脸疑惑。

“先别说了。”我拉开车门就钻进去:“开车!”

车子飞驰,从前面经过时,正好看到一路追赶过来的一只耳。我终于松了口气,揉揉身上几处痛的厉害的地方,又认真检查了一番,骨头应该没事,只不过有几处挫伤。车上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和老神棍坐车跑出去很远,然后下车找了个小饭馆。

“怎么回事?”

“我说不清楚。”我不知道怎么解释,因为对于一只耳的身份来历,根本不了解,就因为那颗从荒山带出来的血卵才引发了今天的事情。

我们讨论了一会儿,就暂时转移了话题。老神棍属于那种老混子一类的人,在县城里东拐西拐的找人打听了一番。结果很令我讶异。

关于武胜利那件事,好像真的没有引起什么波澜,这个县城说起来距离事发的城市不算远,摊上那种命案,而且作案嫌疑人已经锁定,这边至少会接到消息还有上面发来的通缉令。从那天晚上运尸翻船之后,这里始终没有接到任何要通缉围捕我的指令。

我迟疑了,回想起候晋恒所发的那条短信,难道,他没有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