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里很难防备突如其来的意外,听觉视觉都受到影响,如果真的感觉到发生了什么,其实往往已经来不及了。我们觉得水底好像有东西哗的浮上来,心里都是一惊,因为那些铁甲人肯定不敢出现,这次浮出来的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没有多少躲避的余地,几个人挤成一团,惊慌中,我觉得脚底触到了一片软绵绵的东西,若有若无,范团和苏小蒙都没有那么快的反应,只有老安,临危中箭一般的朝旁边游动出去,与此同时,我们听到岸边的黑暗中传来几声咔咔的声响,那种声音很奇怪,就好像有什么存放了多少年的机械突然开始运转,吱呀吱呀作响。

哗......

我也想跟着老安先游出去,但是不行了,在老安刚刚窜出去的同时,一张巨大的网突然从水中扬起,把我们几个人牢牢的兜在里面,网柔韧而且结实,人被兜在里面就好像几只八爪鱼,死活挣脱不出。一根埋在岸边的绳子嗖的飞了起来,可能有人暗中绞动这根绳子,绳子带着大网离开水面,岸边有两根很粗的木头桩子,七八米高,绳子拖着大网一路上升,最后肯定会被吊在两个木桩之间。

暗夜的水道旁边,是一片一片高高低低的石头,肯定有人隐藏在石头后面,估计是感觉我们全被兜在大网里面了,所以才第一次发出了声响,我听到两声低低的吆喝,岸边必然有人工控制的绞盘,在绞动绳索。我用刀子用力割大网,这种网的材质很特殊,和普通的渔网根本不同,软塌塌的浑不受力,韧性十足,刀子无法一下子把网割开,至少需要一段时间,但我觉得,割破大网的同时,我们肯定要被高高的吊起,隐藏在石头后面的人会出现,情况相当不利。

我低头看了看,老安无声无息的游着,已经靠近了岸边,他在仔细的观察周围的情况。紧接着,高低起伏的石头后面冒出三个人,猛然看上去,这三个人的动作有点怪,好像三只行动在夜色里的老鼠,蹑手蹑脚。但是随即我就一下子反应过来,他们都是瞎子,眼睛看不见东西,但是听觉相当灵敏,完全靠耳朵在行动。

老安暂时没有动,就伏在岸边,绞盘停止了绞动,我和范团苏小蒙完全被兜在网里,吊到半空五六米的地方。老安观察了一下,估计也看出那三个人是瞎子,伏在地上,很轻很轻的靠近岸边的木桩。等到他接近木桩的时候,三个瞎子也差不多要过来了,骤然间,老安一跃而起,扒着木桩,身体嗖的蹿起来,一刀砍断了拖着大网的绳子。

我就感觉身体猛然一空,随着掉落的大网一下落到岸边半水半泥的地面上,老安毫不停滞,接着从半空跳下来,一脚踢翻了其中一个瞎子。

“快一点!”我抬手撑开大网,让范团找到网口,用最快的速度钻出去。

那三个瞎子很彪悍,但手上功夫有限,比老安差了一截,不过我唯恐会有其他意外,所以马上赶过去给老安帮忙。我们两个合力制服了两个瞎子,无意中余光一瞥,我突然看到之前被老安一脚踢倒的瞎子挣扎着掏出一根小圆筒,随手一拉,圆筒的一端就像被点燃了引信一样。看着这个像是烟花一般的圆筒,我就意识到,如果圆筒真的爆开,八渡古寨里面的人会得到讯息。但是我和老安距离有点远,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范团!”我低低喊了一声,范团在那边有了反应,这货肥头大耳的,但绝对不傻,一看那瞎子手里的圆筒,也随即明白是怎么回事。

“杂毛!”范团也不知道该怎么阻止对方,情急之下猛冲过去,一脚踹的瞎子乱翻白眼。这三个瞎子肯定也是古寨的人,倔强的要死,那瞎子被老安和范团前后两脚踹的几乎半死了,却仍然死死抓着手里的圆筒不肯松手。

范团一头冷汗,圆筒随时都可以爆炸,完全没办法了,那瞎子嘴角流着血,灰白的眸子一翻,好像在看范团。范团眉头一皱,胖大的身子猛然一扑,直接压到瞎子身上,二百多斤的体重,像一个巨大的肉盾,一下子把瞎子连同圆筒全部捂在肚皮下面。

砰......

紧接着,我听到一声闷响,圆筒肯定在范团肚皮底下爆开了,火星烟气四溢出来,隐约还有股皮肉被灼烧的焦味,范团疼惨了,但不敢乱动,死死掐着瞎子的脖子。直到圆筒里的火药喷发殆尽了,我和老安才把他抬开,范团躺在地上直喘气,肚皮上的衣服被烧焦了一大块。

情况总算是控制住了,本来我想从瞎子嘴里逼问一些古寨内的情况,但是看着他们悍不畏死的样子,就知道肯定问不出什么。果然不出所料,老安试探着问,三个瞎子一个比一个嘴巴紧,大有一副打死都不说的悲壮。

我们问不出什么,但也不可能这样放掉他们,老安出手把三个瞎子都打昏了,然后紧紧的绑起来,拖到高低起伏的石头堆深处。我想着,八渡古寨可能很多年都没有遭到外来者的偷袭和潜入,所以除了水道内的铁甲人以及岸边的这三个瞎子之外,就再没有其它的守卫。夜色正浓,我们抓紧时间顺着一条倾斜的路,摸到寨子右边,这里有一道小门,是古寨里的女人平时出来劳动时通行的门。

这道门是不上锁的,只要能接近,就可以进去。我们顺着门悄悄钻到里面,顿时,真正的八渡古寨,就出现在视野中。

古寨像是陷入了沉睡中,悄无声息,寨子里全部都是那种高脚木楼,防潮也防虫蛇。阿俏说过,古寨大概分为三个部分,一个是居住和劳动区域,一个是男人们平时吃饭和聚会的活动区,这两个地方阿俏可以接近,但第三块区域很特殊,寨子里只有寥寥不多的人才有资格靠近,毫无疑问,八渡古寨里地位最高的紫阳,可能就住在这块区域内。我很怀疑老神棍是不是也在那里,如果真是的话,那估计会非常麻烦。因为我们找不到那块区域,而且时间又不多,天亮之前不管成事不成事,都必须要暂时离开。

几个人顿时犯难了,缩在一个很小的石头房子附近,在

紧张的注视,我和老安商量,两个人分头去找一找,但是还没等他回话,距离这里最近的那座木楼亮起了灯,紧接着,一个独臂的壮汉从木楼里出现,一路朝我们藏身的小石头房子走来。看见有人靠近,范团就慌了,想动,但我轻轻按住他,从那独臂壮汉的动作上来看,他并不是发现了我们。我们几个都不敢动,我担心妞妞会突然咿呀乱叫,惊动对方,不过悄悄转头看了一下,小家伙乖乖的缩在苏小蒙怀里,露着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左右乱看。

独臂壮汉确实是奔着小石头屋子来的,不过他没有发现我们,可能根本想不到会有人能从水道那边潜入寨子。他推开小石头屋子的门,走了进去,不多久,我听到风箱拉动的声音,还有锅铲和铁锅碰撞的声音,烧饭炒菜的味道随即飘散出来。

深更半夜,这个独臂壮汉是打算宵夜?我们不动声色的等着,等到饭菜都做好之后,独臂壮汉提着一个竹篮,从石头屋子走出来,毫不停滞的朝寨子的东面走去。

根据他所走的方向,我心里猛然一动,因为阿俏告诉过我们,寨子的东面,有一道很小的木桥,穿过木桥之后,就是整个八渡古寨最神秘也封锁的最严的一部分,没有紫阳的允许,任何人不能接近。我突然就觉得,这个独臂壮汉像是给谁送饭。

给紫阳?甚或,是给被他们关押起来的老神棍?

我的心开始乱跳,因为毫无希望的情况下,突然抓到了一点线索。我和老安打了个眼色,在独臂壮汉走远之后,立即悄悄跟了上去。

跟我所想的一样,独臂壮汉提着竹篮子,一路朝东走,走到寨子的最东面,有一道木桥,横跨在环绕寨子而流的一条水道。寨子东面是水道比较稀少的地方,越过木桥之后,水路渐渐消失。我们不远不近的一路尾随,前面有一道直立的峭壁,峭壁上大大小小都是山洞,不过独臂壮汉没有停留,提着篮子继续走。

我们跟着他走到峭壁的尽头,独臂壮汉左转了一下,绕到峭壁的旁边,我们怕被发觉,不敢跟的太近,所以等了几分钟之后才跟了过去,但是等几个人也顺着对方走的路绕过峭壁的时候,前面的独臂壮汉突然就看不见了。

他的确看不见了,我只能听到一阵哗哗的流水声,月光被头顶的峭壁挡住,前方朦胧一片。我们失去了追踪的目标,顿时举步维艰,不知道该怎么办。原路退回,这唯一一条线索就等于中断,但继续跟下去,却没有目标。

就在举棋不定的时候,我突然在哗哗的流水声中听到一阵隐约的呼喊声,我听不清楚呼喊声的内容,但是听到这声音时,神经就是一紧。

我能分辨的出,那是老神棍的声音,尽管很模糊,我却依然可以分辨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