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如火,燃烧着整片天空,青山绿水间,一叶小舟不露痕迹的驶过一池绿水。

白衣男子站在船前迎风而立,目光远眺,面无表情。

“主上,已临凤渊。”湖水下,窜出一颗颗黑发男子,迎着夕阳洒下的红霜,周围闪烁阵阵波光。

白衣男子未曾言语,只是随意的挥挥手。

水面上的黑发男子不动声色的潜伏入水下,静谧的湖水晃动着,无声的静在周围萦绕。

“咚。”扁舟轻晃,一人跪立在后。

白衣男子漠然斜睨一眼身后之人,“说。”

“属下刚刚查探到凤渊皇宫近日确实出现了一只玲珑猪宝宝,正被凤渊皇帝圈养在身边,而前两日凤渊皇帝突然宣布择日立后,属下以为是小主子成功变成人了。”黑衣男子颔首禀报。

白衣男子负手而立,嘴角微微上扬,“玲珑终于长大了。”

“可是——”

“可是?”白衣男子神色冷冽,步步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漠靠近黑衣男子,他最不喜便是听见这前后截然相反的话语。

黑衣男子身体一颤,声音颤抖道:“昨日传闻那名女子突然在宫内失踪,凤渊皇帝也已失踪。”

“……”白衣男子一指贴在黑衣男子额头上,指尖流露一丝红色血迹,“知道办事不利的下场吗?”

黑衣男子虎躯一震,抬起头看了眼站在自己身前高不可攀不容亵渎的男人,心神一慌,还未来得及仔细留下他的五官,便察觉到身体里被注入一道寒气,随后,身体渐渐冰封,红霜夕阳下,被映上一团又一团血红,随着冰水融化,红色的血融入湖水里,消失不见。

白衣男子掏出丝巾擦了擦手,冷冷的回望身前的林立高山:“玲珑,你让凝雾那么担心,实属不该,看本王逮到你不好好的教训教训你。”

话音一落,是丝巾在天地间焚烧殆尽后的最后妖冶。

“阿嚏。”正在啃着鸡腿的某个女人很是不小心的重重打了一个喷嚏。

白虎眼睑下垂,正好落在被鸡肉溅了一脸的小青蛇。

青蛇扫动蛇尾,将脸上还未嚼烂的鸡肉尽数抹下。

白玲珑抱歉的掏出手绢擦干净小小的蛇头,“不好意思,一个憋不住,反正你牙齿不够,我替你嚼烂了,这样你也好吞。”

“……”青蛇鄙夷的瞪着自顾自圆话的女人。

“……”白虎嘴角抽搐,将剩下的另一只鸡腿放到女人的碟子里,“快吃吧,吃完好上路了。”

白玲珑拨弄着鸡肉,又忍不住的把它推开。

白虎不明,平日里看见鸡比看见自己的娘还亲热的小家伙也有食不知味的时候?

白玲珑单手捧腮,冷冷一哼,“这是鸡吗?这分明就是你用土豆变出来的。”

青蛇蜷缩着身子,忍俊不禁道:“再喷他一脸子土豆泥。”

白玲珑盘膝而坐,“别以为我没见过世面,就这么糊弄我,清清前两天才拿过土豆泥给我吃,同样是土豆,人家做的就比鸡腿好吃,而你做的比鸡屁股还难吃。”

白虎面色阴郁,一口吞下整块变回原形的土豆,嘴里哼哼,“那也不是他做的,是他养的厨子做的。”

“去捉鸡。”白玲珑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眉头轻挑,盯着白虎上上下下将他清清楚楚的映在眸中。

青蛇捧腹,变回人形后躺在地上狂笑,“虎落平阳被猪欺啊,哈哈哈,小白,没想到你也有今日。”

白虎一爪子拍在青蛇头上,“笑什么笑,你也有份。”

青蛇愣怵,看向白玲珑方向,只见盘膝而坐的女人轻轻的点了点头,言外之意,不必明说。

山野中,两道身影穿梭其中,月明星稀,余晖洒落,树影微颤,抖落而下。

“小白,我们现在往什么地方去?”青蛇坐在石头上,轻叹一声,这前有灵界挡着,后有狐族追着,这算是正常蛇该有的日子?

白虎坐在一侧,面朝月光,“不知道,主子或许只是玩玩而已。”

“玩什么?”

“你难道不觉得主子有点奇怪?”白虎嘴角上扬,“这一路上她说了多少次清清这个名字了,你还记得吗?”

青蛇挑眉,“好像左一句右一句皆是不离那个凡人。”

“所以我觉得主子过不了多久就会自己跑回去。”白虎戏谑的笑道,“她动心了。”

“如果按照灵界与人间的年龄算起来,主子那年龄不过就是个十四五岁的毛丫头,她懂什么是动心?”

“要不我们打个赌?”白虎从石头上跳下,嘴角更是得意的上扬。

青蛇冷哼,“我好歹也是四兽之首。赌什么?”

“就赌我们的排位,如果我赢了,以后见面喊我一声大哥。”

“那如果你输了?”青蛇不甚在意,显然胸有成竹。

“我叫你大爷。”白虎高扬眉角,月光映射下,夜风中,两个男人拳头紧紧相握。

白玲珑躺在草地里,嘴里含着一根青草,眼前月光朦胧,有一道影子模模糊糊的在朝她走来。

突然间,她从地上爬起来,环顾毫无动静的四周,傻傻的敲了敲脑袋,胡思乱想什么?

“咕咕咕,咕咕咕。”草地里微微抖动,一道小小的身影从密集的草丛中探出脑袋。

白玲珑眼前一亮,寻着声音蹑手蹑脚的靠近。

纤长的十指拨开草丛,瞧着藏匿在草根深处的一道红色身影,某个女人的嘴角禁不住狂妄的得意上翘着。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今晚有肉吃了。”话音未落,是一道白衫在月夜中往前扑倒的身影。

草丛里的山鸡心头一慌,还未看明白是什么东西,便被一人给死死的扯着翅膀。

它在扑打着,在挣扎着,在最后努力的摆脱着。

可惜它低估了某个女人对肉的渴望程度,白玲珑将山鸡一石子敲晕,忍不住的仰头大笑一声,“本猪猪出手,你还不手到擒来。”

白虎听见山下肆意的笑声,拉着青蛇的便匆忙的赶下山。

柔美月夜中,白衫迎风而动,小小身子娇媚的落在月光下,远观任凭男人心口再意志坚定,也难免春心荡漾,而近看时,那无言的沉默人人瞠目。

白玲珑看向身后空手而归的两人,嘴角勾勒一抹嗤笑,“没你们的份。”

白虎噤声,走近后确信她手里提着的真的是只鸡后,点点头,“没想到这里真有鸡。”

青蛇眉头微皱,在近距离观察了一番后,掩嘴偷笑,“主子,你确定这只鸡能吃?”

白玲珑诧异,“为什么不能吃?”

“它不是鸡。”青蛇走到她身前,将她手里的红色山鸡拿在手里,指尖灵气闪过,本是躺在地上的小小鸡身摇身一变,妖冶的女人,细长的身体,红衣裹身,腰间青色玉带随风动荡。

“她是朱雀?”白虎愕然,蹲在地上自上而下将女人仔仔细细查看一番后轻叹,“果然是她。”

“……”白玲珑皱眉,自己的鸡怎么就变成了一个女人?

“这应该是朱雀第两百次投胎转世了吧,年复一年。”青蛇抬头看向默不作声的白玲珑,言语恳切,眸光真诚。

白玲珑扭过头,“我不喜欢吃凤凰。”

“唔?”地上红衣女人捂住微微发痛的脑袋坐起身,眼前氤氲迷雾未曾看清自己身处之地。

青蛇激动的抱住女人,“小雀雀,我找了你好久,没想到你竟然流落至此。”

朱雀惊慌失措的将身前的男人推开,“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我怎么……”

“你放心,以后都没人会吃你了。”青蛇疼惜的抚摸过女人的面容,本是如此高傲的一个女人竟然落魄到如此地步,他不由自主的再一次将女人紧紧揽入怀里。

朱雀环顾四周,在落在不远处那面色依旧漠然的男子身上时,一脚踹开抱着自己的青蛇,扑上前,抓着白虎的大腿,“小白,我终于找到你了,你怎么一生气就几百年都不理我了?”

白虎眉头轻颤,“我怕被人误会我们同流合污。”

朱雀嘟嘴,“人家也是被这条死龙给逼的。”

“小雀雀你怎么可以这么污蔑我,明明当初一切都是你主谋的,你一声令下,我还不屁颠屁颠就跟过去了,我哪里舍得逼迫你。”青蛇抱住女人,声泪俱下道。

白玲珑一声不吭的盯着这一人叠一人的景色,选择沉默的退出他们的主战场,坐在湖边,吹着冷风。

“宝宝,这样会着凉的。”

熟悉的声音在耳膜里响起,白玲珑如同以往般往身边的位置靠去,身体失去平衡,直接栽倒在地上。

身边位置空空,无人无声无温暖。

白玲珑双手抱住膝盖,望向天边冰冷的月光,心底一阵一阵抽痛,她抬起双手捧住心脏,为什么这里这么这么痛?

“嘘,你们听,谁在哭?”朱雀停下挣扎,任凭青蛇无理取闹的缠着自己。

白虎寻声望去,池子前,一人孤寂的坐着,身体在颤抖,似乎正有些许弱弱的声音从空气里流动而来。

“主子,怎么了?”白虎走到她的身后,将她颤抖的身体抱入怀里。

白玲珑双手缠绕抱住他,“我想清清了。”

“……”白虎皱眉,“那要不我们回去吧。”

“不要。”白玲珑止声,嘟起嘴角,“这样回去会挨骂的。”

“那我们就不回去了。”白虎顺着她的意思。

“不要。”白玲珑委屈的咬唇,“可是我想清清的红烧肉,想他的怀抱,想他的亲吻,想他那……”说到最后,某个女人面色越发止不住的滚烫,还有他那性感的小肚肚。

“那我们这是回去还是不回去了?”白虎忍笑道。

白玲珑双手捧住脸颊,皱眉,“我好饿。”

“……”白虎语塞,主子的脑部运转速度是他这等平凡神兽领悟不了的境界。

“吼……”山呼海啸,一阵狂风从静谧的林间扑面而来。

乌云蔽月,四周渐渐昏暗,没有光线的黑,在四人眸中晕染而来。

“主子,狐族来了。”白虎挡在白玲珑身前,“你现在灵力不够,先变回来藏起来。这里交给我们。”

白玲珑身子一颤,一只猪宝宝滚进草丛里。

一只只银狐从林中飞腾而下,随之而来上百只狐族灵狐。

银狐的毛发如月光透明,在漆黑的月夜里泛着诡异的银辉,一双双血红的眸在闪烁,一步一步,步步冷血靠近。

朱雀灵气不足,在被强大的灵力压迫下,自然而然变回山鸡模样。

青蛇将小红鸡抱在怀里,轻跃数步,避开那嗜血的眸子。

“冷沐轩好大的手气,就这么轻轻一唤便召集而来上百只灵狐,我们两人灵力不足,想办法脱身。主子会藏在山上,脱身后再回来找她。”白虎手中火团轻跃,在灵狐不留情面的厮杀下,恍若流星雨的火球从天而降,在浓黑的夜色中,绽开一朵朵炙热的白光。

“啪。”山体震动,大地之上腾升起一股股浓烟。

白玲珑身体瘦小,一般不仔细留意是无法注意这么一个隐身在山野中的小小身子。

当蹄下的山体震动时,她慌乱的回过头,周围一阵白光耀眼而过,惊得她急忙蹲下身子,白光所过之处,无疑不是山火蔓延,一团一团火龙吞噬掉整片山林,在夜幕中,红霜燃天。

不知何时起,在奔跑中,白玲珑只来得及感觉到山体震动异常,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一个猛烈的颤抖,身体随着晃动从山上掉落而下。

夜风凄凉,滑过她小小身子里,一股生平从未有过的害怕油然而生,她闭上眼,嘴里不由自主的喊出名字:“清清。”

“咚。”

白玲珑瞠目,在身体停止下落的瞬间,她没有砸向冰冷的地面,也不能被什么东西勾住,而是砸进了某个温暖的怀抱里,他的气息萦绕在鼻息间,熟悉的龙涎香,还有那淡淡的清茶味。

“你这个不听话的小家伙,朕为了找你不眠不休两天两夜,等下再收拾你。”洛亦清脚尖轻扬从裂开的山体上一跃而过。

整座山脉依旧止不住的晃动,在惊天动地的焚烧之后,一座山分裂成一块一块,在震动中,石块像雨珠一般密集洒落。

白玲珑蜷缩在男人的怀里,贪婪的吮吸着他的味道,小小蹄子禁不住心底的悸动停放在他的心口处,小小的红晕浮上脸颊,这种感觉,好异常。

“陛下。”齐若言隔着重重沟壑,远望从自己眼前消失的男人,眉梢紧蹙。

“啪。”恢复片刻平静的山脉又一次抖动,随后,一束火光从地底窜动而起,像似喷泉般滚出灼热岩浆。

齐若言心底一颤,这里有火山岩浆?

未曾多想,他只知道当务之急必须先找到那个抛下他一个人跑掉了的洛亦清。

脚下石子滚动,齐若言在一阵疾驰中,匆匆瞥见躺在树下动弹不得的身影,银色长发如银光倾泻,苍白面容似白雪冰冷,而男人的身前,正滚落下炙热岩浆,岩浆所过之处,万物皆毁。

思绪踌躇片刻,齐若言跃步而至白虎身前,将虚弱脱力的男人扛在肩上,“你救我一命,如今,我救你一命,我们扯平了。”

白虎听见细咛,睁开眼莫不在意的看了他一下,嘴角微微上扬。

站在高处未曾现身的冷沐轩戏谑的看着这一幕一幕,冷冽的容颜之上漂浮起一抹极致的冷漠,“这只是开始而已,珑珑,你不跟我回去,我便让整个天下为你作嫁妆。”

石洞里,水珠从洞顶滴落,齐若言将白虎放在地上,轻喘两口气,这个男人看着瘦,没想到这么重。

白虎虚弱的变回虎身,失去意识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齐若言迟疑,试探性的推了推它的大脑袋,“你怎么了?你倒是说句话啊,你不说话,那我可就走了,能把你带来这里,我已经仁至义尽了,咱们从今以后两不相欠了,你自求多福吧。”

说完一通,齐若言转身便离开石洞。

“我堂堂一国太傅,竟然沦落到照顾一只老虎的份上。”齐若言怨念极深,在洞外徘徊了无数次之后,最终还是被自己那颗极为善良的心脏折服,重新回到石洞,点燃一堆火,驱散洞内的冷气。

白虎恢复了些许气力,抬了抬眼角,只听见周围不断回音缭绕,好像有个男人在抱怨什么。

“也不知道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堂堂神兽竟然就这么无缘无故的晕了,太丢脸了,我一个凡人都觉得这样的你太丢脸了。”

白虎不以为意,随意他来来回回只那么几句的怨声。

齐若言丢下木棍,双瞳寒光一现,“你别给我装睡了,我看见你尾巴动了。”

白虎也不再伪装下去,睁开眼,正视男人。

齐若言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既然你醒了,那我就走了。”

“谢谢你。”白虎轻声说道,声音依旧嘶哑无力。

齐若言驻足,回过头斜睨了一眼明显虚弱的大家伙,冷冷一哼,再次坐回石头上。

白虎不明,“你——”

“我只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别以为我是闲的,我只是不想让那只猪跑来问我要人。”齐若言看着火苗子,轻声道。

白虎变回人身,靠在石壁上坐着,“我只是没有力气了,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你究竟是怎么弄成这副德行的?”齐若言打量着男人的神色,依然苍白如纸。

白虎轻笑,“让那些死狐狸都死了,伤的再重都值得。”

“狐狸?”齐若言这才想起那地上躺着的一只只银色东西,难不成那些都是狐狸,都是他杀的?

“哈哈哈,冷沐轩狐族死了那么多,看你怎么跟你父亲交代。”白虎抑制不住得意的狂笑,却在下一刻面色一僵,一口血从嘴角吐出,染上白袍,像似梅花开放,灼目刺眼。

齐若言扑上前接住他下坠的身体,眉头微蹙,“你这是乐极生悲。”

白虎点点头,“我好像笑的太早了。”

“休息会儿吧,我去给你找点草药,你好像受了很重的内伤。”齐若言将他平躺在地上,脱下自己的长袍搭在他身上。

白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渐渐体力不支昏睡而去。

清风拂过,天边渐渐泛起阵阵鱼肚白,消去昨夜那场大火焚烧过后的残迹,一双脚踩踏而过。

白衣黑发,蝎姬遥望这一场被人屠烧过后的狼藉,面色阴鸷,双眼犀利。

“主上,我们来迟一步了。”身后之人不敢多言。

蝎姬覆手放在焚烧过后的木炭之上,指尖留下一点黑色痕迹,“狐族竟然敢欺我灵界王储,本王会让他知道得罪我蝎姬的下场。”

“九小姐该怎么办?”

“放鹰犬。”蝎姬身形一闪,在阳光穿透云层洒落的瞬间,消失在大地深处,不见踪影。

一处天然瀑布,一人轻喘数声。

白玲珑从男人怀里蹦出来,落地定位不准,一个不留意直接溜进去了池子里,溅出一团水花。

洛亦清面色苍白,单手放在心口位置,内息紊乱,像似有双手在自己的身体里横冲直闯,这莫不成就是若言口里所说的天谴?

白玲珑晃动四肢,在片刻之后,湿身而出。

薄薄是纱衣紧贴自己的身体,黑色发梢上滴落下颗颗水珠,从容颜上滑落,淌在身上散发出一股别样诱惑,阳光金辉落下,在她的身上渡上一层淡淡光芒。

洛亦清移开视线,不再多看一眼她胸前风景,忍不住平复的内息再一次卷土重来,他似乎都能感受到血气膨胀的心口在一鼓一鼓的颤动着。

“清清,水好凉啊,你要不要洗一洗?”白玲珑从男人的身后将他抱住,小脑袋不忘学着以前最喜爱的动作在他脸上拱了拱。

洛亦清情不自禁的吞咽一下,口里血腥充斥,只要他稍稍一张口,这次绝对不是流鼻血。

白玲珑见他未有反应,索性坐在他的大腿上,小小的手托住他的脸颊,大眼珠子眨一眨,小鼻子在他鼻尖轻轻触碰,他依旧毫无反应,难道是生气了?

洛亦清双手捏紧成拳,抵御着心口的千军万马,“宝宝,你先从我身上起来。”

白玲珑乖乖的站起身,身上还滴着水,她凑到他面前,仔细的盯着他。

洛亦清抬头,一条血线从嘴角流下,溅在长袍上,弥漫开一朵妖艳曼珠沙华。

白玲珑心神一慌,抬手抹去他嘴角的鲜血,却是越抹越多,“清,你怎么了?”

洛亦清未有反应,身体往后一倒,在池子里溅出一道道水花。

冰冷的水拂过自己的脸,白玲珑随着他一起跳入池子里。

池子不深,而他却一直止不住的往下跌。

白玲珑的手缠绕上他的手臂,将他失去意识的身体抱在怀里。拽着他爬上池子。

“噗。”一口血毫无预兆从他嘴里喷射,溅在她的薄纱上,梅花点点耀眼。

白玲珑扯开他的内衫,露出他胸前一片光景,惊愕之余是满目创伤。

“怎么会这样?”她的手拂过他胸前渐渐清晰的曼陀罗花型,那是一种毒,在最后妖艳绽放时,中毒之人必定死无全尸。

白玲珑不明,眉眼惊怵,明明是一个凡人,怎么可能会遭受神族诅咒?难道他根本就不是人?

“宝宝,别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洛亦清紧紧的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位置,“好痛,宝宝,我真的好痛。”

没有帝王的尊严,没有帝王的自称,他想要留住的只是一段平凡的相濡以沫。

白玲珑抱起他,抱紧在怀里,“清清,忍一下,我替你驱毒。”

未有迟疑,是指尖划破手腕带来的轻微刺痛,随后,一条血线流入他的嘴中,白玲珑不敢眨眼,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胸前渐渐凋谢的曼陀罗。

“主子,你在做什么?”青蛇从草丛里狼狈跌出,在看到白玲珑自残的举动后,心神大怒。

白玲珑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不许说话,一边呆着去。”

“主子,你在做什么?你为什么要喂他你的血?就算他口渴了,你身后不是有那么一片瀑布吗?还愁没水喝?或者你是嫌弃那水不干净,可是我瞧着那清澈的池底,怎么可能会不干净?难道你是怕有毒?这青山绿水的,生机盎然,怎么可能会有毒?莫不成你是根本就不想喂他喝水?既然你不想喂他喝水,你喂他血做什么?”

“闭嘴。”白玲珑忍无可忍道。

“闭嘴。”朱雀从他怀里蹦出,满目皆是鄙视。

青蛇悻悻的收嘴,难道自己又说错了什么?

朱雀变回人身,走到白玲珑面前,扯下衣角为她包扎好,说道:“以前在我很小的时候祖先曾经告诉过我一个传说,关于被遗忘的神族。”

“我也听母亲说过一些,可是他只是一个人,怎么可能会中了神族的诅咒,如果我知道我们**会让他遭受如此沉重的神族诅咒,我是不会逼他与我——”

“也许只是阴差阳错,神物在千年之前就全族尽亡,怎么可能还留有后人?”朱雀神情忧虑的落在洛亦清身上,他身上从上到下别说神的意识,连最普通的神魔之血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是神族后裔?

“神族?”青蛇乍然,“小雀雀你这些年被人吃怕了,见谁都想抱大腿了?”

“一边呆着去。”两个女人异口同声。

青蛇恹恹的缩在角落里,指尖触碰地面,委屈的画着圈圈。

“唔。”洛亦清睁了睁眼,胸口堵塞的那口心血好像被什么东西消散而去,他虚弱的看向四周,她白衫如常拂动在自己眸前。

“清清,你告诉我,你究竟是谁?”白玲珑一本正经的看着男人,表情严肃。

洛亦清坐起身,不明所以道:“我是凤渊的皇上,宝宝,你忘了?”

“不,你不是人。”白玲珑指着他的鼻子,怒斥道,“快说你究竟是什么?”

“我……”洛亦清皱眉,我怎么就不是人了?

“你说你究竟是不是人?”白玲珑逼近男人,言辞稍稍严厉。

洛亦清环顾一眼她身后的一男一女,这些人又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你觉不觉得主子问的问题有点怪?”青蛇靠近朱雀,忍俊不禁道。

朱雀斜睨一眼男人,冷哼,“他本来就不是人。”

“……”青蛇闭嘴,交流好困难。

“清清,你快说,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洛亦清上前将小家伙抱在怀里,任她挣扎也是不放手,随她蛮横的吼叫,自己再次贪婪的享受着属于她的温暖,“我们回家好不好?”

“嗯?”白玲珑还未来得及回复,身体腾空,被男人抱着轻跃而过高山大树,消失在一片绿野之中。

石洞内,齐若言将采集而来的草药放在地上,有些哭笑不得,就算他有药,也没药炉熬,亏得他这么起劲的一一寻找。

白虎察觉到男人的气息,睁开眼,“麻烦你了。”

说完,在男人的瞠目结舌中将还泛着露水的草药连枝带叶尽数吞下,连嚼都不带嚼一下。

齐若言眉角**,“这些药是用来煮水喝的。”

“没关系,我就这么把原料吃进去,效果会更好。”白虎不甚在意,再一次闭目养神。

齐若言瞧着安静下来的白虎,坐在洞口处,一滴又一滴冰冷的水自洞顶上滴落,碰巧砸在他的头发上,带来阵阵沁凉。

“过来。”白虎突然开口道。

“嗯?”齐若言未有反应,依然坐在洞口处。

“过来。”白虎睁开眼,再次说道。

齐若言起身走过去,“哪里还不舒服?”

白虎拉住他的手,挪开自己的一寸之地,让他坐在自己身侧,“有点冷,不介意我取取暖吧。”

齐若言噤声,随意这个大家伙靠在自己肩膀上,敢情这是把自己当成了靠垫?

白虎不露痕迹的将披在自己身上的长袍悉数放在齐若言腿上,嘴角微微上扬。

洞内恢复平静,不知不觉间,齐若言疲惫的闭上了双眼。

他没有想到这么一个大家伙,他身上的味道竟然是那般的好闻,他银色长发中自然而然的带着一股淡淡的梅花清香,很淡很淡,就如一处院子里只栽种一棵梅树,微风一来,空气里飘动着些许花香,让人禁不住的闭眼轻闻,回味在脑海里。

白虎睁开眼,看着靠进自己怀里的齐若言,抬起手,不以为意的放在他的肩膀上,“睡吧。”

声音很静,水珠滚落,将那一声温柔的声响掩盖而去。

阳光和煦,石洞外突然闯入两人。

白虎透过洞口处被阳光携带而进来的身影,眉头不自然的微蹙。

“小白,你果然在这里。”白玲珑从洛亦清怀里挣扎出来,一把扑在白虎怀中,鼻尖触碰鼻尖,甚至不忘在他脸上也拱了拱。

洛亦清面色不善,目光如炬尤带寒气冷人的落在白虎身上。

白虎轻身一颤,将还未分清楚自己是有饲主的主子推开,“主子,你没事就太好了。”

“不过昨晚上那场火是你放的?”白玲珑轻轻拍了拍白虎的肩膀,“有志气,就应该烧的他夹尾巴跑回去。”

洛亦清上前将还对着白虎依依不舍的小家伙给拎回自己怀里,这才注意到某个躺在白虎怀里睡得不亦乐乎的身子,神情皱了皱,这动作,怎么看怎么怪异。

白虎将齐若言从自己怀里拨出来,放在一旁的石头上,“多亏了齐太傅,否则昨晚上我就会被自己给烧死了。”

“嗯。”洛亦清蹲下身,覆手放在齐若言身上轻轻推了推。

齐若言察觉到有人接触自己,忙不迭睁开眼,“陛下,您没事吧?”

洛亦清摆手,“放心,朕没事。”

“让臣把把脉。”齐若言依旧不放心,扯住男人的手腕,强行叩指搭上他的脉门,说来也奇了,怎么跟出宫之时相比气血通畅了许多?

白玲珑将手腕藏在袖口里,视若无睹的靠近白虎,“你灵力好弱,是不是受了内伤?”

“无碍,休息几天便可,只是我现在这样,恐怕不能再带着你走了。”白虎意有所指的看向她身后的男人。

白玲珑温柔的抚摸过他苍白的颜,“没关系,我自己有腿。”

“……”白虎轻咳,试图将她那句话掩盖在自己的咳嗽声下。

“宝宝,你还想去什么地方?”洛亦清抓住她的手臂,“告诉朕,你为什么要抛下朕离开?”

白玲珑扯开他的手,笑道:“我已经变成人了,就不需要你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洛亦清满目忧伤,她的话就像是一支利剑穿心而过,让他连呼吸都显得剧痛难忍。

白玲珑低下头,避开他灼灼燃烧的目光,“我只需要你跟我**而已。”

齐若言嘴角上下扯动,面部扭曲的瞪着说完此话的女人,她把威严不可侵犯的自家陛下当成了凡夫俗子就罢了,竟然把他当做那什么青楼小倌儿,睡一晚就甩甩衣袖走的干干脆脆?

洛亦清双手成拳,指甲刺入掌心,带来阵阵刺痛,他目光微闪,在黑沉的洞穴里无人瞧见他眼里一闪即过的伤痛。

“我们不合适,你是人,我是猪,我不要跨越种族的婚姻。”

这话似曾相识,白虎诧异的望着自家主子,这是处处留情,处处绝情?

“宝宝,你对我的一切,都是伪装的?你贴在我心口时的炙热,你靠近我时的温柔,你撒娇可爱时的憨态,你得意忘形时的摇尾巴,这一切的一切只是为了跟我浴池一幕?”

“我需要变成人,我姐姐是百年前就已经变身了,而我至今没有,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能让我变成人的契机,我知道这样利用你不对,可是清清,你应该会原谅我的吧。”

“不会。”齐若言抢先一步,怒斥,“你这样的心思接近我家陛下,亏得陛下为你承受天谴,早知如此,当日我就应该把你这只猪给丢出去,免得你祸国殃民伤害陛下。”

“齐太傅话不能这么说,感情本就是两情相悦,我家主子只是单纯想要变成人而已,这不过就是个简单的动机,更何况你家陛下也是受益者,不对吗?”白虎眉目轻挑落在洛亦清身上,言外之意,昭然若揭。

“宝宝,我原谅你,我们回家吧。”洛亦清伸出手,隔着一步距离看着她。

白玲珑看了眼放在自己身前的手,自己的手在蠢蠢欲动,情不自禁的,她伸出手,却不是紧握,而是拂开。

“啪。”一声轻响回音缭绕在洞穴内。

“宝宝……”

“清清,你回去吧,我们人猪殊途。”白玲珑转过身,不予理会身后男人的忧伤。

“主子,你真的这么决定了?”白虎轻叹,“那好吧,只要你以后不嫌弃我做的土豆不好吃,不嫌弃我弄的红烧肉不好吃,不嫌弃我烧的鸡腿不好吃,不嫌弃我不会换着法儿给你弄出满桌肉宴,不嫌弃我不会剥壳,不会调酱,不会下料,不会弄出一石子鱼片粥,我会努力照顾好你的肚子的,绝对不会再让你吃一半时肚子痛痛,又吃一半时牙齿痛痛,最后昏迷不醒。”

白玲珑神情凝重,抬手摸了摸自己有些饿的肚子,眼角余光瞥向身后不动声色的男人,现在回去抱住他,他不会生气推开自己吧。

“其实我觉得我们就这样挺好的,就是朝不保夕而已,吃了上顿难保下顿,如果让青蛇准备吃的,我怕到时候他会把石子变成馒头送上来,安全起见,在我内伤严重起见,我觉得主子啊,你还是自己学会煮饭吧,要不你也可以把石头变成馒头,啃着啃着就不饿了。”

“清清,我想通了,你带我回去吧。我很好喂养的,只给我红烧肉,烤鸡腿,银耳莲子烫,偶尔再加上两块绿豆酥红豆酥就可以了。”白玲珑抱住洛亦清,撒娇般的往他怀里挤弄。

天大地大,肚子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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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订只有192,所以只有20、50、80,120、150、180数字中奖,中奖名单妞发在置顶书评里,亲们记得去看一下,逾期妞会私吞的。哈哈哈。

最后,国庆快乐,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