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梓萱沉默着,视线固定在手里的咖啡杯上,轻轻地,但坚定地说:“未来还很长。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只有一个晚上了。”路等之说,“没有未来。”

“怎么会?”

“过了今晚,我就去自首。国际刑警不是傻瓜,几个星期抓不到,几个月也会抓到。”

“人不是你杀的!”游梓萱激动地喊出来。

“我用自己的车留下了不在场证明。但是,那辆车上,有非法物资。证明我没有杀人,就等于同时证明了我运送非法物资的事实。”

“说起那辆车,我不明白,你逃跑了以后,难道警方没有去调查公路摄像吗?一调查,不就知道你不是杀人凶手吗?”

“他们的目标,不是抓杀人凶手。对外宣称我杀人,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让我岳父放心。”路等之说,“新闻是不是报道了这辆车,但没有说明上面有非法物资?因为他们需要收集走私的证据。最好是我的岳父或者他手下,去认领那辆车,好让他们顺藤摸瓜。岳父以为自己这么多年来从事医疗走私神不知鬼不觉,实际上,早被警方盯上了。”

怪不得,游梓萱看报道时就觉得,仅凭名医的一面之词,断定路等之杀人潜逃,也太武断。

“既然你想好了要自首,为什么又要逃走呢?”

路等之放下喝空的杯子,双手搭在了游梓萱肩上,问:“如果我在泰国被抓捕,因走私被判处监禁,你会来看我吗?”

“不会。”游梓萱实话实说,“除非你没有结婚,我才敢厚着脸皮去见你。”

“这就是原因。”路等之说。

“可你早晚会出狱的,那时来找我也不迟。”

“来不及。我的眼睛,没有我岳父的治疗,再过没多久,就会像我父亲那样失明。视网膜色素变性综合症,一种遗传病。”

路等之的语气毫无波折,仿佛失明像感冒那样常见。

“梓萱,在失明之前,我想再看看你。”

游梓萱已说不出话来。

担负着杀人的罪名,冒着随时失明的风险,跨过边境线,翻山越岭……就为了再看她一眼?他疯了吗?他曾经的理智沉着都去哪里了?

她也疯了,她竟然觉得感动。

“我们逃走吧。”游梓萱说,“我们逃到没人的地方去。”

“游老师怎么办。”

“我爸爸……我们带着他一起走。到了一个地方,我们就摆个给人在街头拍照的摊子,挣够路费,再接着去下一个城市。”

因为知道不可能,所以再不切实际的想象都能说出口。

“好。”路等之轻轻巧巧地,答应了她荒唐的提议,“都听你的。”

“我们是没法领证结婚了,只能像古代的人那样,拜天地结婚。结完婚,我们可以生几个孩子,我们的队伍会越来越壮大。你的案件过了追溯期,我们就找个最喜欢的地方定居……”

游梓萱越说越起劲。

毕竟只有今晚了。

半真半假地沉浸在美好幻想里的两人,没有注意到门外轻微而杂乱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