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月高悬,萧颜挽着萧清散步,笑道:“哥,你说如果你有个小侄子或者小侄女,会高兴吗?”

“嗯……”萧清拖着下巴,状似苦恼的思索。

“哥不喜欢?”萧颜微微有些紧张的问道。

“哥是在烦恼如果真的有这么个小家伙,要送什么给我的小侄子,小侄女。”萧清摸着萧颜的头笑道:“小丫头,跟哥老实交代是不是春心动了?”

“人家哪有,就是给哥打个预防针,指不定哪天突然蹦出个小娃娃管哥叫舅舅,当时候哥可不能表现的太逊。”

“这是入冬的天啊,离春天可远着呢,小妹就这么急切的想给哥添个小外甥?”

“哥,你又笑话我!”萧颜一甩手,别着头的不理萧清,萧清大笑,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小妹,别生气了,哥说着玩的。”

萧颜眼睛眨着俏皮的挽着萧清,笑道:“那哥以后无论小妹做了什么,也不许生气。”

“还讲条件啊?”

“那哥答应不答应嘛。”

“小心眼。”萧清刮了刮萧颜的鼻子说道:“看你小鼻子小眼睛小心眼的样子,哥能不答应吗?”

“哥,小妹就知道你最好了

。”萧颜亲昵的摇着他的手,思索着等锁魂诀完成了,她就告诉他,这样哥也不用担心了。

第二日清晨用过早膳,荀子修伫立院中淡然的笑着,缓缓牵起萧颜的手,说道:“今日我带你去玩,意下可好?”

虽然微微有些惊讶于他的变化,但是他掌心的温度确实真实而温暖的,她淡淡的点头:“确实许久没有玩了,我们玩什么?”

“什么都玩。”

“我也去。”上官顿不满的叫道。

“这是我和颜颜两个人的约会。”荀子修也申诉道,萧颜对上官顿笑道:“下次。”

“喂!上官,我们这样一路尾随是不是不太好?”叶华被上官压得弯着腰说道。

“有什么不好的,难道你不好奇,那臭小子这一阵子这么异常耍的什么花枪。”

“哪里耍花枪了,我觉得荀公子十分真诚啊。”

“少废话!你一个没闯过江湖的小破孩子,哪有我历练的多,听我的没错,好生看着。”上官顿狠狠的在叶华的头上拍了一巴掌。

荀子修牵着萧颜沿着街道一路游玩,两个人嬉笑打闹倒真有几分热恋男女的模样,看的一旁的上官顿忍不住又猛打叶华的脑袋。

荀子修拿起一个面具放在萧颜的脸上点头赞道:“你戴着这个面具,配合平常的伶牙俐齿,绝对是天下第一的母夜叉。”

萧颜伸手狠狠的掐了他一下,荀子修委屈似的说道:“太霸道了,开个玩笑都不行。”埋怨几句,荀子修对老板说道:“这个包起来。”

萧颜又狠狠的掐了他一下,表示自己的不满,荀子修笑道:“行了,别闹脾气了,这样我带你去买点你们女人最喜欢的东西怎么样?”

荀子修牵着萧颜来到一家首饰店,细致挑选了一只蓝色的蝴蝶发簪插在她的乌云秀发上,笑道:“幸好你看不见,不然照镜子一定会自卑配不上这根发簪。”

坏蛋

!萧颜又使劲的拧起他手臂上的肉,嗔道:“你今天带我出来是故意洗刷我的吗?”

“咦?被发现了,看来后面不能做的太明显。”

使劲掐,使劲掐,萧颜拼命地,狠狠的,毫不客气的使劲掐,使劲掐,而他却一点眉头也没皱,笑得风轻云淡,仿佛那力道小的如蚂蚁一般。

“看到没,看到没,我就说这小子不安好心吧,你看,他欺负颜颜。”

两个人躲在墙角,上官顿一直将叶华压着,用手撑着他的后背,伸长了脖子张望,叶华难受的说道:“你先站好,那不叫欺负,那叫情趣好不好?”

“你个臭小子懂什么叫情趣?”上官顿又拍了叶华的脑袋一下。

丝竹管弦奏起一曲曲轻音,愉悦而充满快乐,萧颜和荀子修坐在二楼一边用膳,一边享受着这甜蜜的乐章,笑道:“这算是今天听到的最好的事了。”

荀子修向后靠在椅子上,轻松的问道:“这么好听么?我倒是没想到诶,女人不都喜欢逛首饰衣服布匹店么,你却都不怎么感兴趣,却喜欢听这些靡靡之音。”

“这些是快乐的音乐,绝非你口中靡靡之音。”萧颜笑道:“我小时候最喜欢听了,你呢,喜欢听什么?”

“我啊?”荀子修贼贼的一笑,将筷子一扔,拉起萧颜的手来到一家小面馆,刚坐下要了两碗面,萧颜正准备动筷子,荀子修按下她的手说道:“这里的面不是吃的,是听得。”

过了一会儿,荀子修笑道:“你听。”

果然面馆老板娘回来了,一把揪住老板的耳朵:“老不死的,昨儿个又去赌钱了是吧?”

“老婆大人呐,钱都在你手里,我哪有钱去赌啊?”

“那赌坊老周那婆娘的手里怎么会有你的铜板,别以为老娘是瞎的,你一手的面粉味老娘闻不出来吗?这枚铜板还有三个缺口,就是你昨儿个收的,还说没有?”

“老婆大人我真没赌钱呐

!”

“没赌钱,老周那婆娘怎么会有你的铜板,难不成你不是去赌钱,是去偷人去了?”老板娘眉毛一挑,眼中透着精光的看着老板,仿佛早就将他看透了一般。

“冤枉啊,老婆大人,我昨儿收摊的时候那枚三个口儿的铜钱掉了,我一直没找到啊。”老板怯怯懦懦的躲避着老板娘的巴掌,一边说道

“还敢说没有!”老板娘揪着老板扔出一个搓衣板,骂道:“给老娘好生跪着,什么时候想清楚,交代了,再起来。”

“老婆,有客人在啊。”

“跪下!”擦的一声,老板训练有素的跪下,丝毫没有寒碜,老板娘对着萧颜二人笑道:“两位好吃,这老东西不教训不行,您吃您的。”

萧颜满头黑线的看着荀子修的方向,问道:“这就是你喜欢听的东西?果然奇葩之人就是有着入院的病症。”

“颜颜不觉得这里的吵闹更有人情味,烟火味,生活味儿?其实生活就是这样,琐碎平淡,不论谁离去,谁留下,世界不会变,都要沿着人生的路走下去,所有的平凡,所以的悲伤,所有的困难,所有的失去,当你走过人生几十年,用最后一丝气看人世,看过去的时候,也便会明白活出生活味儿是对爱你的人的责任。”

萧颜微微一愣,不明所以。

荀子修又笑道:“再说看了这么恩爱的一对夫妻,颜颜没有什么想法?”

暂时放下心中疑惑,萧颜笑道:“有。”她勾了勾手指头,待荀子修伸着脖子向前,她轻声说道:“以后家里一定要常备搓衣板。”

“叶华,我给你一两银子,你帮我灭了他。”

叶华汗颜道:“你又发什么疯?”

“你没听到吗?因为这小子,以后颜颜要在家里备上搓衣板,你说到时候我们不就跟着惨了吗?”

叶华鄙视道:“你想多了,颜颜温柔的性子不会那样的。”

“臭小子,你没结过婚不知道,这女人一旦结婚性子就会跟着变,到时候有得我们哥两的苦头吃了

。”

叶华再次无语,他跟他什么时候成哥两了?

走走停停,荀子修的兴致仿佛十分的好,却也难得见他这么开心,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就像母亲面对贪玩的孩子一般包容。

鸟市上,荀子修牵着萧颜一边赏析一边问道:“你说我们养一只八哥如何?”

“养鸟,你又发什么疯?”

荀子修笑道:“你身边人多倒是不闷,可是抢你的人多了,如今我不会武功,担心哪天被打入冷宫,事先买一只八哥就当做是以后的消遣了。”

萧颜又使劲的捏着他的手臂,一下,两下,三下,眉毛一挑问道:“我是这么容易喜新厌旧的的人?”

“你不是,正因为感情不能强求,不能乞求,所以我只是买一只八哥养着玩,我们看看吧。”荀子修拉着萧颜兜兜转转,终于看中了一只,笑道:“这只不错,羽毛多有光泽,身体看起来也很健康,就不知叫声如何。老板让它叫两声。”

萧颜只听见那八哥叫道:“丑男,丑男,丑男。”噗的一声,她掩嘴轻笑:“这八哥真是个让人喜爱的性子。”

哈哈哈,上官顿拍着叶华的脑袋笑道:“好一个八哥,太他妈带劲了!”

荀子修有些生气的指着八哥说道:“你眼瞎了吗?我这么个美男子,你居然说我丑,我丑,那她呢?”

“美女,美女,美女。”八哥清脆的叫道。

萧颜笑得更欢了,仿佛一整天被荀子修嘲笑的气都出来,她对老板笑道:“老板,包起来,这位丑男公子付账。”

“美女,美女,你,好人,好人,他,丑男,丑男。”八哥一个劲儿的叫道。

荀子修怒不可遏的指着他骂道:“你再说一句,你再骂一句,信不信我今晚上把你一半清蒸,一半红烧。”

“美女,美女,欺负,欺负,坏人,坏人

。”八哥似乎吓着了一般对萧颜撒娇,萧颜杏目嗔怒道:“不许吓我的宝贝。”

“它可是买来我解闷的,怎么成了你的宝贝了。”

萧颜开心的一边喂食,一边笑道:“现在是我的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内心里面是这么霸道的小女人。”

萧颜还没骂回去,八哥又开始叫道:“丑男,丑男,丑男,嘴臭,嘴臭……”

萧颜一路扑哧的笑着,赞道:“小东西,你可真是贴心呐。”

“客气,客气,客气。”八哥回答道。

荀子修看着萧颜笑靥如花的样子,嘴角亦忍不住微微上翘,是啊,她在他们面前总是很难这么笑得,但愿以后微笑也能常在她的眼中,一生一世。

温初旭站在酒楼之上,目光沉沉的跟随者萧颜和荀子修,那伤痛入骨,却更多的是一种背叛的痛恨,如果子修身边怀孕的女子是她,如果她这段时间的呕吐嗜睡是因为怀孕,那么她就是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两个月?也就是说两个月前她就已经和子修暗通曲款了是吗?两个月前就开始,却将一切过错都推到他的头上,将自己撇的是干干净净?子修,你就是这样待我们十年的兄弟情分吗?

荀子修提着八哥站在她的身边,萧颜揽起长裙,将手中的莲花河灯防水水中,双手合十,许下心愿。

两个人寻了个无人的草地坐下,荀子修问道:“许了什么愿?”

“你猜我告不告诉你?”

“那你猜我猜不猜?”

“无聊。”萧颜鄙夷的说道。

“无聊就无聊吧。”荀子修用宽大的长袍罩住萧颜,揽上她的肩膀让她跟随自己倒下,她的头靠在他的心口,脸微微有些泛红。

荀子修看着天空说道:“今夜的星空很美。”

叶华抬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不解的问道上官顿:“他干嘛撒谎?”

上官顿一副我了然的样子,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男人要做什么事的时候,总是会想办法调节氛围的

。”

“做什么事?”

“少废话,自己看。”

萧颜轻声问道:“有多美?”

荀子修翻身,深深的凝视身下的她:“就像一颗颗的萤火虫漂浮在我们身旁,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抓到一样,就像是微弱却坚强的希望火苗,只要你愿意,瞬间它便可以星火燎原,就像你的眼睛,就像你,让人不能自拔一样。”

萧颜有些惋惜的说道:“可惜我看不见。”

荀子修俯身凝视她的颜色,深深的,仿佛想要在这一刻看尽一辈子的,他伸手轻轻将她额前细碎的发丝理到耳后,淡淡的说道:“颜颜,只要你心里有这片星空它就永远在你心里,只要在你心里,你就看得见,它就会陪着你,一辈子,永远不会离开。”

他俯下身子,在萧颜的眉心轻轻印上一个吻,如羽毛拂过一般,轻柔的,吻,然后拂过她的眉心,她的鼻尖,留恋在她娇美的红唇上。

叶华身子一动要向前,却被上官顿抓住,他结巴道:“他他他……”

“他什么他?人家孩子都有了,接个吻而已,你至于吗?”

“可是这里是外面啊,万一有人来……。”

上官顿一把将叶华夹在腋下,一下接着一下重重的拍着他的头,贼贼的笑道:“所以说你不懂了吧,前面那个哪叫什么情趣,这才叫情趣。”

“坏蛋,坏蛋,放开,放开。”八哥不合时宜的叫道,荀子修恼怒的瞪了它一眼,抚摸着萧颜的眉心,笑道:“我们下次继续。”

萧颜掐了荀子修一下,却看不出生气,反而带着几分娇羞。

“看来你比我急。”荀子修揶揄道:“不过怎么办呢?我可怕伤到孩子,我们还是下次吧。”他放开萧颜,两个人平躺在草地上,中间是彼此牵着的手

当萧颜静静的靠在他的手臂上睡着,他的手抚上她的小腹,可惜这个孩子他是看不到了。

萧颜闷哼一声,伸手环住他的腰身,轻声的说道:“谢谢。”

她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萧颜逗了逗八哥,开门迎接新的一天。开门的一刹那熟悉的淡雅菊香飘入鼻翼,笑意凝结在嘴角,她静静的站在门口,目光飘向前方。

温初旭走近她的身边,温润的嗓音透着以往未有的寒意:“你怀孕了,对吗?”

萧颜默然不语,他再次靠近她,说道:“难怪一向不喜欢小孩的子修会在成衣店如此用心的准备孩子的衣服,有了这个孩子他很开心吧,所以才会那么迫不及待的将孩子一辈子穿的衣服都准备好?”

“抱歉。”萧颜低头说道。

“那么颜颜,你开心吗?”温初旭问道:“你我之间,你是选择了老太爷,还是选择了他?”

“如果我可以选择的话,可是我选择不了,控制不了。”萧颜压抑的嗓音透着苦涩:“我知道我们都努力过,可是不能,不行。”

一字一句,砸在他的心头,彻底的将一切都坦白的剖析开来,曾经阻止她说的话,曾经努力的想陪伴彼此的心,还有他们之间的不断逃避和追逐,怅怅然是失落吗?为何他的心竟然像是被彻底的抽空了一般?

“那么……颜颜,你恨我吗?”

“我无法忘记。”萧颜低头,轻声说道:“既无法忘记你对爷爷所做的一切,也无法忘记当日你牵我的手曾对我说过的每一句,初旭我不想恨你。”

“如果没有老太爷的事情,颜颜,你诚实的告诉我,只一句,如果岁月远去,你我有可能吗?”温初旭固执的问道:“曾经你说嫁给我是真心的吗?”

萧颜长长的睫毛微润,她低头轻声说道:“从我逃走回来的那一天,从未想过离开你,我爱你,初旭,只是那不是爱情。”

是么?爱和爱情,是爱,却不是爱情么?

“那么颜颜……”温初旭慢慢的转身说道:“好好照顾自己

。”

当风吹干她眼角的湿润,萧颜抬眸轻声唤道:“月,去打听一下,看看尚阳最近有那家成衣店接了大单子。”

“哇!”上官顿看着萧颜屋内各种年龄段孩子的衣服,震惊道:“丫头,你那孩子只怕苗都还没长出来,是男是女都还不知道,不用这么着急连六岁孩子左右的衣服都准备好吧?”

萧颜蹙眉轻声问道:“你也觉得不用着急么?”

“当然,孩子长得快,个头也不知道,你这么急着准备以后要是穿不了怎么办?”

那么他为什么要这么急着准备?他是有事瞒着她么?为什么最近他那么奇怪?萧颜抚摸着手中的衣物,听说这些布料是他精心挑选送过去的,还特地吩咐针脚要细,五天就要,孩子不足一月,他需要这么着急吗?子修,你究竟在担心些什么,着急些什么?为什么你要带我看人世平淡,为什么你要劝我将星空留在心里?

心慌慌的,乱乱的,她紧握着手中冰凉的盲竹竿,突然似想到什么,萧颜唤道:“月,我们出门一趟。”

“丫头,你去哪里?我陪你。”

“你自己好生养伤。”

急切的敲开梅尧勋的门,此刻他正由白奕陪着在别院中进行复健训练,见到萧颜倒也惊了一下。

萧颜急忙吩咐道:“月,白奕,你们先出去,我有话和梅公子说。”

梅尧勋坐下,一边擦汗一边问道:“什么事竟让萧姑娘如此着急?”

她匆匆走到梅尧勋身边,张口问道:“锁魂诀是什么?”

梅尧勋未料到她有如此一问,愣了愣说道:“锁魂诀是荀家的不传之秘,梅某不便多言。”

“那他的武功是怎么没的?”

“萧姑娘,梅某真的不便多言。”

萧颜急切的说道:“他要在我身上加大锁魂诀的使用,你也不说吗?”

梅尧勋震惊的看着她,她脸上的担忧和急切半分也不似假的,而且最近听说她和子修又走的格外近,难道真的为了她,子修真的要加大锁魂诀?

“到底锁魂诀是什么?”

梅尧勋沉思片刻说道:“锁魂诀是荀家的一门秘术,只有荀家的人才能启动,每使用一次都必须献上祭品

。”

萧颜只觉脑中翁的一声,脚步一软,退后两步才勉强站住,她试探的问道:“上一次的祭品是他的一身修为?”

梅尧勋并不直接回答只说道:“锁魂诀的祭品非珍贵不可,金钱能买到的也绝不受,而且锁魂诀只接受荀家人奉献的祭品。”

“那么加大锁魂诀的使用又要什么样的祭品?”

梅尧勋深深的望了萧颜一样,闭目说道:“锁魂诀是荀家先祖辜负一个女子,所受的诅咒,但是因为此女子对荀家看似绝情,实则情深,所以下了这样的诅咒,得一样,失一样,必须是最为珍惜的东西,所求越大,所失越大,得失之间保持平衡,而至于祭品是什么,梅某亦不知道。”

所求越大,所失越大,如果上一次他付出了一身的修为,那么这一次比内力更为珍贵的又会是什么?萧颜独自一人跟随人群而走,漫无目的,心里脑海里一直都是那天,他像个孩子一样高兴的告诉她,她和她的孩子有救了,那时的他根本从未想过孩子的父亲是他。可是当他知道的时候,却是那么伤心,那么愤怒,那么痛苦,甚至到全然抛却风度的质问她。

“子修,你究竟在想什么?”她站在人群中,脱口而出。

他站在一家卖帽子的小摊前,正逗弄着一顶老虎模样的可爱帽子,听到她在叫他,一回头,只见一辆马车对着她疾驰过去。

心内一慌,他冲上前,一把将她拉入他的怀中,两个人的心剧烈的跳动着,他怒道:“怎么走路不知道留心?你的听力呢?”

“月!”他怒道:“你就是这样照顾你家主子的吗?”

半空中飘来月清冷的声音:“主子吩咐过,无论何事,只要她没有叫月,月绝不能出现

。”

“好一个忠心,你真是忠心过了头!”荀子修话音未落,只觉得一双小手环上他的腰,她紧紧的将头贴在他的心口。

“颜颜,怎么了?”萧颜紧紧的抱着他,泪水染湿了他胸口的衣襟,他顿时慌了神:“颜颜,怎么了,为什么哭?”

“一开始你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告诉我可以用锁魂诀救我的?一开始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你只是想救我成全我对不对?你带我约会,告诉我生活味,珍藏星空在心,就是希望我做好你离开的准备对不对?”

荀子修一时无言,她都知道了他要说些什么呢?诚然,他是真的从未想过他们会走到这步,他亦曾想过,他不是她在乎的人,他的离开,她最多只是一声叹息罢了,这样他离开,却换来了她和她孩子的幸福,那么也无不可,可是苍天捉弄,那竟然是他的孩子,如果是他的孩子,如果他在她心中不是不在乎的人,那么如果他离开,只留下她和孩子,他好怕那样的结果。

“子修别那么做,如果你那么做,我无法承担,我求你,我们再想办法好吗?”突然之间她好似明白了他当日的心情,要在爱的人和孩子中选一个,那种艰难,他却毫不犹豫的选了她。

“颜颜,你别这样,我们说好了的不是吗?”

“子修,答应我,不要。如果你那么做,你要我如何承受?”

“颜颜……”他低头看到她眼中的坚定,长叹一口气说道:“我们回去再说。”

他擦拭干净她的眼泪,她抚上左手的那一串紫色水晶,突然心里生出一个念头,如果现在她将水晶从手上取下,她会怎么样?她会立刻离开这个躯体吗?

“颜颜,不要乱想。”荀子修按下她的手说道:“怀着孕的你根本无法支撑这个身体,如果你离开,孩子也会保不住的。”

“荀子修!”萧清突然出现一拳揍在他的脸上,一拳加上内力,荀子修直接被打翻在地,萧颜急忙拉住萧清叫道:“哥。”

萧清拉开萧颜,上前抓住荀子修又是一拳:“你混蛋!颜颜还没出阁,你竟然对她做出这种事

!”

“哥,你听我解释。”萧颜抓住萧清说道,萧清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荀子修,强行拉着萧颜回萧家:“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哥,我喜欢他。”萧颜抓住萧清的手臂说道。

萧清沉沉的看着萧颜:“喜欢他,你喜欢他?”

“哥,你不是说如果你有侄儿,会疼他的吗?”萧颜拉着萧清的衣袖央求道:“哥,你别生气好不好?你答应过我的,不论我做错什么都不会生气?”

萧清看着萧颜,突然间心内一片茫然,他问着自己他在生气吗?小妹不是说喜欢么?他不是也会娶小妹么?既然都没有问题,那么他究竟在气什么?是小妹的隐瞒,还是突兀的发生?他现在究竟是作为一个哥哥在生气,还是作为一个男人?

“哥。”萧颜叫道:“他现在真的很好,跟以前不一样了,你不要生小妹的气好不好?”

萧清长叹一口气,淡淡的说道:“好了,哥知道了,哥都知道了,不要太激动,你现在是两个人的身子。”

“哥?”萧颜紧张的抓着萧清。

“哥只是太突然了,所以……”萧清将手覆在萧颜的手上,轻声说道:“我先送你回去,你让哥好好想想。”

“哥,你不会讨厌小妹了吧?”萧颜怯怯的说道:“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哥,真的,我发誓。”

萧清抚摸着她的手安抚道:“哥没有怪你,既然你和子修都确信自己的感情,哥不会怪你,哥只是,只是……”

只是竟有些嫉妒,只是突然忘了你是我的小妹。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灵深处有一个声音提醒着他,他失误了,他失了分寸了,他失了控制了。

他深深的看着看着萧颜,这样的他,如果再待在小妹的身边,如果他再次失误,他……他不该忘记控制自己的感情。

笑道:“傻丫头,哥一辈子都不会讨厌小妹的,别哭鼻子了,都这么大的人了

。”

“哥,真的?”她紧张的抓着萧清问道。

“如今是两个人了,别任性了,哥带你回去。”萧清将萧颜的手挽过自己的手臂,牵着她回偃月园。

街道上围观的人渐渐散去,荀子修擦了擦嘴角的血站了起来,那个白袍温润的男人凤目含笑的看着他,温初旭淡淡说道:“为何你我只要碰到她都变得如此惨?”

荀子修拍拍身上的灰尘笑道:“初旭也这么惨过?”

“子修说呢?”温初旭淡淡笑道:“子修在我头上戴的这顶帽子,可能我不是很喜欢。”

荀子修敛去笑容沉声问道:“初旭是否有所误会?”

“是否误会,我不知,只是提醒子修一句,萧夫人回来,只怕给了更多的人契机,而不只是子修一个。”

荀子修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看来最近我注意力太不够集中,竟然都听不到江湖有什么动静。”

温初旭淡淡的笑道:“既然上次我输给了子修,这一次,希望子修也不要让我失望。”

荀子修风轻云淡的笑道:“得初旭相邀,自当拼尽全力。”

“我也想知道,如果因为子修,萧清出了什么事,颜颜还会不会像今日这般维护。”

荀子修瞳孔猛地收缩,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只怕不止我一人发现,子修最好多注意一些。”温初旭说道,缓缓的转身离开。

午后的阳光温暖而干净,萧颜坐在摇椅上,上官顿一边吃着点心一边说道:“丫头,不是我说你,你这生活开的太奢侈了。”

“小气鬼就是小气,又不是花的你的钱?”萧颜笑着给上官顿把脉,说道:“看来你的伤好的差不多了。”

上官顿笑道:“不会我伤好了,你又让我走吧?”

萧颜嗔了他一样,上官顿突然问道:“颜颜为何你从来不问我与任凌威之间的恩怨?”

萧颜目光飘向遥远的远方,淡淡说道:“这世间每个人心中都有着不同的伤痛,如果想说,不必问,如果不想说,更不必问

。”

“颜颜,明日是我母亲和兄长的忌日。”上官顿状似轻松的说道:“我娘就葬在尚阳城东乱葬岗。”

萧颜缓缓的握住他的手,他这个人越是轻松的姿态,越不易藏住内心的悲伤。

“我陪你。”

上官顿握住反握住萧颜的手笑道:“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你还真容易上钩。”萧颜抽出手,打了上官顿手背:“又开玩笑了。”

乱葬岗上,冷风呼呼的吹,清晨黎明之时似乎都能听见无数冤魂在哀鸣。

“这里是……”

“十五年前尚阳瘟疫存,被焚村,活活烧死的三百二十八人。”上官顿淡淡说道,将冥纸挥洒上天:“当年负责焚村的便是当今中中土皇帝最为信任的将军任凌威。”

手中黄帛片片在空中飞扬,一片刺目的黄色,挥洒尽当年之恨,当年之伤。

这时,一个身着黑衣男子慢慢走向上官顿,男子冷面寒冰,没有一丝表情,黑色劲装下能清楚的看到结实的肌肉,他默然走到上官顿面前,不带一丝感情的说道:“左护法。”

上官顿抛洒尽手中最后的纸钱,笑道:“我说右护法,什么风把您老人家这么大的冰块从西边吹到东边来了?”

男子取出一个算盘啪啪的敲着,一边敲着一边说道:“刺杀任凌威死三人,伤一十二人,死者抚恤金没人三千二百两银子,每年给死者家属的补贴是五十三两二文,伤着医药费每人人十八两纹银,加上误工费,住宿费,兵器折损费,你得回教做满十三年三个月零两天的劳工,去除领头算你十三年三个月。”

“不对啊。”上官顿笑道:“去除零头不该是十年吗?怎么着那个月的尾巴你也大方点给我去掉了,现在怎么着?小气到就去两天,那不是跟没除零头一样吗?”

黑衣人目光淡淡的看着上官顿,点头道:“说得对

。”

正当上官顿暗自高兴的时候,黑衣人补充道:“那就不去掉零头,一共十三年三个月零两天。”

额……萧颜扶额,这天魔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啊?这教中的人是都穷成什么样子了?每个人都对金钱计较到顶点了!

黑衣人说道:“你是现在跟我回去做工,还是算上利息?”

“别!”上官顿笑道:“跟右护法你算利息,我是不想活了吗?以右护法的算法,只怕我这一辈子都要搭进去是吧?我现在就跟你回去把钱还你,成了吧?”

上官顿低头对萧颜说道:“有荀子修和叶华在,你应该会很好,我先送你回去,尽快快去快回如何?”

萧颜点头轻声笑道:“无事,你放心回去吧。”

萧家门口临别时,萧颜拉住上官顿的衣袖说道:“凡事小心,不要太过漫不经心。”

一句话,右护法寒严的目光被拉到萧颜身上,冷漠的目光不断在她身上打探,心中暗自叹道,这丫头好敏锐的心思啊!

待萧颜进去,上官顿笑道:“颜颜就是聪明,一句话就听出你不是为了钱的事来找我。”

寒严已经摆着一张面瘫脸说道:“教中谋反,你也该回去看看了。”

“谁?”

寒严说道:“左翼邪王仇天。”

上官顿始终漫不经心的坐在马上说道:“那小子你解决不就成了,我回去顶什么用?”

“仇天勾结的是外人。”

“谁?”

“任凌威。”

上官顿握着缰绳的手一顿,双腿一夹,如箭离弦一般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