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中的茅草屋中,萧颜缓缓的褪下温初旭身上的长袍,滚烫的身子突然暴露在微寒的空气中,温初旭闷哼一声。

当萧颜右手执针,左手按压在温初旭的机理上寻找穴位的时候,她的手忍不住轻颤。

那里,她指尖所触碰到的每一个地方竟都是犹如沟壑般凹凸不平的伤口,指尖越是按压到深处,她的心揪得救越紧,那些伤口密密麻麻,而这些疤痕亦是深入肺腑,是经年累月积下的,非十年调养是断断是消除不了的。

几番下针,却无奈心不定,便拿不了准头,她只能将银针放下,撕下裙衫的一角,沾水敷在他的额头,待心神安定,这才下针为他解毒。

萧颜收拾好一切,正准备四下看能否找到一些生活取暖的东西,刚一转身,未曾想温初旭紧紧的拉着她的手,即使是在昏迷中,却仍旧那么执着而固执,让她挣脱不开。

当夜幕沉下又消失,黎明惊破黑暗,金色的阳光逐渐重回大地,穿透浓浓的薄雾,梅尧勋一身黎色的长衫微润,从瑟瑟竹林中缓缓推着轮椅走来,清冷的目光往深处寻去。

那里小小一间茅屋若隐若现,门口卧躺着一男一女,女子淡粉娥群,柔荑环绕在男子腰上,头轻轻的枕着他的胸膛,青丝如瀑,半掩疲惫的面容,峨眉紧蹙,泄露几许心底的深忧。男子微微坐起,低头垂眸,目光流连,诉说无限疼惜,薄唇紧抿,深藏几番心事。

仿佛是感受到了男子的注视,女子微微动了动,仰头望向男子。

那一刻,男子垂首,沉静不语,女子抬眸,眸波柔柔,低头与抬眸间,她和他仿佛能看到彼此心底的最深处。

“你醒了?”萧颜问道。

“嗯。”

萧颜坐起身来,探上温初旭的脉搏,沉静几秒,眼角眉梢笑意全然绽放开来:“毒清了。”

温初旭浅笑着替她将额前凌乱的发丝理顺,笑道:“我还以为你去救萧清了

。”

“你拉着我在,走不了。”萧颜低头,将手慢慢收回。

温初旭微微一愣,继而朗然大笑,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无论如何,你是为我留下的。”

“咳咳!”梅尧勋重重的咳嗽几声,将里面二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萧颜轻声说道:“是梅公子。”温初旭这才恋恋不舍的放开萧颜,率先整理好衣服走出去,问道:“尧勋可是循着记号找来?”

梅尧勋点头,淡淡的说道:“没想到一夕之间,风云突变,只可惜没看到昨日的精彩场面。”

“尧勋素来不爱热闹,倒省了一场灾祸。”

“不知梅公子可有听到我哥的消息?”萧颜整理好衣服拄着盲竿走出来问道。

“有着温家独一无二的丹心护体,萧少庄主又能有什么事?”梅尧勋冷笑,昨夜他遇到萧清,替他把脉之时竟发现他内力猛增,身体中的毒素也迅速的自行化解,而天下有这等奇效的除了温家唯一的一颗丹心,还能有什么。最重要的是,给萧清用药的人也是极懂药性的人,一般人得到丹心,多数会立刻服用而不加以调配,以至于内力一夕之间猛增之后,丹心药效不过才发挥三成,而萧清体内的丹心之效用,通过其他药物的配合,虽然不能使人的内力突然增加几倍,却能使人练功之时事半功倍,更挖掘出人体内在的无限潜能,受用却是终生的。

这天下间能拿到丹心的只有初旭,能让初旭心甘情愿交出来,能让萧清神不知鬼不觉服下,又如此精通药理的,除了这个冷性冷情的萧家小姐,还能有谁?

所谓丹心,一片丹心,初旭,你这是何必呢?

思及此处,梅尧勋看向萧颜的目光又冷了几分。

大大的天地乾坤四字匾额下方,上官顿邪气十足的躺在软榻之上,金线滚边的墨黑长袍宽大到夸张的地步,掩盖了半张卧榻。

“萧老太爷,你这么大的岁月了,我呢,也不愿让您费神就直接给您说吧。”上官顿说道:“天魔教教主前几个月去了,我呢,身为教中职位最高的左护法,教主临终遗命,让我找回出走的圣姑,接替教主之位

。”

“你们教的圣姑,找老夫来要,荒谬!”

“不荒谬,不荒谬,一点也不。”上官顿摇晃着长长的食指说道:“如果老太爷听到了圣姑的名字,一定不会觉得荒谬。我家圣姑可是冰雪聪明,天姿国色,听闻当初萧庄主就曾一见倾心,死生不忘。”

萧老太爷霍的站起来,鹰眼锐利的看着上官顿。

“看来萧老太爷是想起来了。”上官顿轻打了个哈欠,眼角挂着两滴困倦的晶莹说道:“没错,我家圣姑就是当年拒绝嫁入萧家的风惜情。”

“原来是那个疯女人!”萧老太爷大声说。

“萧老太爷知道在哪里?”上官顿眼底闪过一丝欣喜。

“那个女子已经死了,要杀就杀,少废话!”

“咦?死了啊?可惜可惜……”上官顿话虽是这么说,可是那困倦到极致,不停往下垂的眼皮却出卖了他的漫不经心:“不过,我听说当年风惜情可是挺着肚子失踪的。既然老太爷说她死了,我就当她死了吧。不过孩子老太爷总该知道在哪里吧?”

“也死了。”萧老太爷斩钉截铁的说道。

这下上官顿可不依了,似乎很是为难的说道:“老太爷,您呐可别忽悠我,老实跟您说吧,这次来中原我是一定要带一个回去的,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的,您总得给我一个,不然这您和其他山庄江湖朋友的安全,我可没法保证了。”

“老夫这么大把年纪了,你觉得你还能威胁得了我?”

“是是是,你老活够了不怕死,可是您别忘了,您还有一个孙女,一个孙儿,您说,我要是将您吊在城门口,他们会不会不顾一切的冲过来送死呢?”

“哼!”萧老太爷不以为意的冷哼道:“生死各安天命,命中注定要死,就会死,注定要活,就死不了,个人的造业,个人自个儿受着,不用老夫替他们操心,你就放心的将老夫挂上去吧。”

“你……”上官顿气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