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森确实是少年英雄,这一点施某不得不服。但他的眼里就只有他郑家的人,有一天,他一定会被他自己人坑死的。”施琅站了起来,仍旧愤愤不平地说。

原来是因为怀才不遇,他所以要背叛郑成功。不过,看他那表情,似乎不是这么简单。

“具体是怎么回事,你先和我说说看看。”我继续不动声地问。

对于叛徒,我一向是深恶痛绝,有人说过,我们这种工科男,头脑历来简单,好吧,简单就简单,我不能让自己复杂起来,那我就躲开那些复杂的人总可以吧。若不是他是冯德忠举荐来的,赵逊老夫子又在拼命的给我使眼色,我当时就想轰跑了他。天知道他能背叛郑成功,他日会不会又背叛我。

“郑森这厮,他要南下勤王,本没有错,可他也不看看,他留下来留守的是个什么人。是他的好叔叔郑芝莞。这不,马得功那厮也够心黑,直接就攻入了厦门城。他的好叔叔不但不带人守城,反而自己带着家小逃跑了。好在苍天有幸,让这家伙无故失踪。也算让那些冤死的百姓们,能够心安一些了。”施琅继续愤愤不平地说。

“咳咳,”马得功有些老脸挂不住,装作无视的扭过了头去。厦门之失,他可是最大的祸首,只不过他如今也算忠诚,我便打算留用他再观察一段时间再看看他的表现。

我有些奇怪的是,郑芝莞意外的丧于我之手,郑经母子是知情的。可郑成功居然装作不知道,他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若不是大人派出人手,偷袭那清妖的老贼,抓走了他们的狗总兵,吓得清虏不敢再在思明城里为非作歹,只怕思明府的百姓还要受更多的苦难。”施琅继续愤愤不平的说。

我不知道他是故意在取悦我还是怎么样,但我看到他说到百姓们的疾苦的时候,那确实是真正的痛心疾首。应该说,他成功了,我对他有了一些改观。

“咳,咳,这里有些闷闷,我还是出去走走的好。”马得功的脸色更加不自然了。我也奇怪,这施琅是真的不知道他说的人就在旁边,还是故意要激一下人家。

“思明府不幸沦于清妖之手,郑芝莞罪该万死。可是,郑森这厮回来之后,不但没有惩罚处这些人,反而更加重用他那帮郑家子弟,一直把我们这些大明的军兵们当作外人。郑森、郑森这斯他竟然纵容他的兵。”说到后来,施琅激动得竟有些难以自己了。虽然一直对他有着戒备之心,但我完全能看出来,这时他的情绪是真的激动,不是装出来的。

“嗯,先喝口水,慢慢说。”冯德忠跑过去倒了杯茶,先递了一杯给我,又端了一杯递给了施琅。

“我万万想不到的是,郑鸿逵的狗腿子曾德,竟然敢当街调戏良家女子,甚至还把人家老父打得半死。我一时气愤,刚好就被我撞上了,我一气之下,就把那曾德给砍了。没想到,郑家那些人为非作歹的时候,他郑森睁只眼闭只眼,根本不放在心上,现在杀了他的人了。他来脾气了。立即派人把我家里包围起来了。”

“还好我当时不在家里,有朋友给我通风报信,又半路遇上冯大叔,这才侥幸逃脱得一条性命。半路上的时候,我找人打听说,我的老父亲和我的弟弟,已经被郑森那狗贼给杀了。可怜我那弟弟才十六岁,多聪明的小伙子,就遭到了他的毒手。郑森,你这狗贼,我施琅此生若不报此分,我誓不为人。”毕竟是兄弟父子情深,说到后来,施琅竟泣不成声了。

而我只是感到深深的悲哀。历史往往会刻意的美化那些英雄,郑成

功是民族英雄不假,但如此说来,他和那些普通人一样,也是个护短的家长。再说,郑家本来就是土匪上岸从良的。要求他们有严格的军纪,显然很不现实。只是他不知道,他这一冲动下做出的决定,已经为日后的郑氏政权埋下了隐患么?

还好,施琅遇到了我,应该不会再投降清虏了。虽然对他仍有些戒备之心,但能收回台湾的人,自然也不是平庸之辈。我在想,我得想办法把他留下来,不要让他成为清虏的爪牙了才是。

“你既然来到这里了,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了。告诉你也无妨。郑芝莞夫妇俩是死在了我手上。报仇的事情先放一放。先好好休息一下。报仇的事情,咱们日后再议。再议。”我可耻的采用了中国官场的拖拉战术。只是因为,我不想失去施琅这员大将,更不愿意得罪心中的民族英雄郑成功。便只有能拖一天是一天了。

“好,杀得好,”施琅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一些,连声叫好。“没想到这个恶人能死在大人手上,真的是恶人自有恶报。总算是老天开眼。”

我微皱了皱眉,恶人恶报,那我是不是也成了恶人了。不过,看在他情绪激动的份上也不想和他计较了。挥了挥手,挤出些悦色道:“你这一路也辛苦了,让冯老带你下去,先安顿一下吧这一路旅途还有很久。咱们有话可以慢慢说。我有事的话,还要找你的。”

海上的旅途是枯燥无味的,所以,尽管当初我只是敷衍施琅的话,还是把他叫过来,问了他一些当代用兵、练兵的事情。

“大人有此利器在手,其实根本不需要太多的考虑战术的技巧。直接装备一个舰队,装上长枪火炮,只要是船能开得过去的水面上,可以通行无阻,想揍谁就揍谁。”施琅毫不客气的话,“不说别的,以这种船的钢架铁构,撞也能把别的船撞翻。”

理想很美满,现实很骨感。我也想拥有一支钢铁巨舰,看谁不舒服就碾压过去,一如美帝曾经对我们的欺负。但是,在这时代,铁甲船还只有希望号这一艘。施琅的建议也只是停留在纸面上。因为按我的估计,至少10年内,我们还只能使用木构船。在钢铁普遍使用和大型蒸汽机发明之前,我们必须得接受这个现实。

“目前我们也只能将就这种木船了,要造出这种铁甲船,最少需要十年的时间。你可以好好想想,只用木船,配合火炮火枪作战,能不能也打造出一支横行天下的舰队出来。”虽然施琅的梦想看起来不太现实,但不得不说,他的设想太贴合我的胃口了。我此时已经完全抛弃了他在后世投降了满清的事实。因为在这个时代,能找到同我对话的人,太难了。而施琅却看出了未来掌握就能掌握了世界的前景,怎能不让我萌生好好拉拢的愿望。

“愿为大人效死命。”我也只是暂时先抛个甜饼,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实现,没想到施琅一听,似乎也忘记了自己的深仇大恨了,立即感激涕零的连磕了几个头。

接下来的日子,施琅就躲在坐在船上的一角,冥思苦想着他未来的舰队该如何构造,除了吃饭放风的时候,他就一个人枯坐着。

而我剩下的时间,则主要陪着李香君。她天天缠着我,不是帮他写个新词,就是要帮他谱个新曲。把我肚子里那不多的流行歌曲,名人诗作,只怕没有榨干了。当然,辛苦之余,美人对我的回报,那自然也是不可言喻的。至于究竟解锁了多少,嘿嘿,你们自己去意会。

而可怜的卞敏小姑娘,则在度过了最初的新鲜感之后,陷入了长久的枯燥无味之中。每天里都

会围着我追问几句:“姐夫,到底有多久才到啊。”

她难道不知道,我其实比所有的人更想快一点到达,我的妻儿家人都在那边,我比谁都更归心似箭。可是穿着这艘虽然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最快的轮船,可最快也只有二三十公时速的船,澳洲又岂是我们说到就能到的。

而当我们历尽千辛万苦,总算赶到汉口港的时候,看到的景象却让我大吃一惊。

我们当初种下的龙眼、荔枝根,大部分都被连根拔起了,只有顽强的榕树,歪歪扭扭、有气无力的斜躺着。港口里,就连拴得牢牢的几条小艘小船,都被掀翻在了水里。

更远的地里,所有的庄稼都伏倒在了地上,我们曾经努力建起来的砖瓦房屋,除了港口边上这三间用钢筋混凝土浇筑成的值班室之外,其它的房子都已成为了一片片废墟。房屋倒塌的地方,倒走完是有不少人在进行抢救。但是对于我们的到来,似乎没有人注意到。

地里倒是有不少的人在忙着抢救庄稼。对于许多家庭来说,这地里的高梁大豆还是小麦,将是他们未来一年的主要口粮,可看这情形,也不知能救下多少了。

“姐夫,怎么是这个样子,你骗了我。”卞敏一爬出船舱,就大大咧咧地说。李香君虽然不说,但我看她表情,明显是失望的表情。

而那几户船户,则表现得更加失望,齐齐将目光投向了冯德忠。冯德忠自己也没来过这里,都是听我们说起。此时面对同伴无声的指责,也只有讪讪的笑着。

“人呢,人都到哪里去了?”跳下了船,我愤怒的吼道,虽然看这情形,汉口是遭了大灾,可是,无论何时,我们都在港口留了一个班值守的,以防外人闯入我们的领地。可是,现在却一个值守的士兵都没有,怎能不让我雷霆大发。

“谁啊,”随着一声警惕的声音,从屋后钻出一个头发蓬松,浑身好似是从泥水中爬出来的士兵。之所以还认出他是个士兵,是因为他手上端着的那把步枪。

“总督大人,总督大人,是你回来了?”士兵露出惊喜的表情。然后又挥舞着,向着田地里忙碌的人们高呼:“大家快来,大家快来啊,总督大人回来了。”

“人呢,”我继续铁青着脸说。

“大人,我们前天遭遇了大灾,大夫人和二夫人把人都调去救灾去了,只留了我和胡成两个人值班,胡成昨天救助灾民,被木头砸了一下,现在正在医院里养伤呢。因此只有我一个人值岗的。大人,是我错了,是我不小心睡着了,你处分我吧。”

我没想到事态会严重到这个程度,我们留在港口上仅有的一个班都被抽去参与救灾了。看着年轻的小士兵那肿得象熊猫般的眼睛,扶着枪托摇摇欲坠的样子,我本有的火气也没有了。缓和下来道:“嗯,几天没睡觉了吧。你先睡一会。这里我另外派人值班就行了。”

“报告总督大人,我不累,我还能坚持站岗。”小战士努力的又站直了身子,并拢了双腿坚决地说。可是他那早已经睁不开的双眼却出卖了他。

“船上的,下来两个兵,帮助这里值班。”我对着船上吼道。立即跑来两个士兵,站在了值守的岗位上。

“你已经完成了你的任务了,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休息,”我不容置疑的扶起小士兵,打算把他扶到值岗房里去休息。

“大人,你不要管我了,你去看看几位夫人去吧,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六夫人,他们几个都病倒了,你不要管我了。你快去吧。”小战士急急的对我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