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阿蛮睡到了正午才醒,打个哈欠,伸个懒腰,只觉得浑身舒泰。转了转脖子,阿蛮起身,桌上放了个食盒,边上有一张字条,是段师兄留下的,字条上说段师兄今日有事,可能晚些时候才回来,白天就不能指导阿蛮修炼,可是又担心阿蛮自己修炼会出危险,就让阿蛮等他回来再说。阿蛮看着字条,心道这段师兄真是个好师兄,什么事都为自己着想。几口吃完了午饭,坐在屋里也没事干,想到外面天气大好,就搬个椅子去门外晒太阳。

太阳晒的暖,阿蛮迷迷糊糊,似睡非睡。“啪”,一块石子正中阿蛮脑门,阿蛮被砸的眼冒金星,站起来大喊一声:“谁!”没人应,阿蛮使劲眨着眼,终于缓了过来,四周一环视,什么都没有。阿蛮纳闷的挠头,心道难不成自己做梦了?伸手去摸脑门,嗬,都肿起一个包了。阿蛮心中大怒,一声吼道:“到底是谁!”还是没人应。阿蛮听得有动静,屏气侧耳去听。

果然,屋后一阵轻微的吱吱声,像老鼠在磨牙。阿蛮循声蹑手蹑脚走了过去。到了近处才听清楚,分明是笑声,不过什么东西会笑的这么古怪?阿蛮探头去看,心中大惊:这是什么?松鼠?

在林子里长大,松鼠不知道见过多少,这么大的松鼠还真是第一次见到。阿蛮估计这货站起来得有大半个人高。只见这松鼠蹲坐在地上,一只前爪攥在胸前,另一只前爪捂着嘴偷笑。它显然没想到自己会被阿蛮发现,瞪着两只大眼睛盯着阿蛮看。阿蛮皱着眉,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突然,那松鼠猛地挥起攥在胸前的爪子,又一颗石子向阿蛮飞来,扔完石子,松鼠拔腿就跑。阿蛮抬手接住石子,再去看时,松鼠已不见了踪影,当即大叫一声:“别跑!”抬腿追了上去。

这松鼠跑的极快,阿蛮怎么都追不上,可是松鼠也跑不脱。一人一鼠你追我赶,直往后山密林中跑去。眼见松鼠就要钻进林子,那时再也追不上它。阿蛮脑门上的大包开始阵阵发疼,心中气极,运起浑身力气,将手中刚刚接住的石子用力向松鼠掷去。巧了,正中松鼠后脑勺,松鼠眼前一黑,“咣当”一下撞在迎面一棵大树上。这一撞可真不轻,树叶子都落了一地。那松鼠瘫在地上,动也不动了。

阿蛮虽说已是气急,可也没想要去害它性命,现在心头火气消了,张着嘴,杵在那不知道该怎么办。过了好一会儿,松鼠的爪子动了动,阿蛮松了口气,想过去看它还能活不能活。那松鼠扭着大屁股,摇摇晃晃终于又坐了起来,可明显是还没缓过来,头靠着树干,大尾巴耷拉到了地上,来回的扫着。阿蛮向前走了两步,松鼠听见身后有声响,转过头,两颗大眼珠子水汪汪的,看的阿蛮一阵心疼。松鼠沉默着站起了身,伸出一只爪子摸了摸后脑勺,想必现在它的后脑勺跟阿蛮的额头一样,都有个大包。看了一会阿蛮,松鼠转身进了树林子。

阿蛮被它看的心中后悔之极,只觉得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罪孽。想追上去,可是自己跟它说些什么呢?去跟它道歉?松鼠能听懂自己说话吗?阿蛮心里矛盾的很,追上去也不是,回去也不是。犹豫了半天,终于打定主意,就算它听不懂,自己去跟它道个歉也算落个心安。当即迈步进了林子。

阳光都被古树的叶子给遮在了上面,所以林子里有些暗,阿蛮进来转了半天也寻不到松鼠的影子,想必它已经去了深处。阿蛮站定,开口说道:“松鼠兄弟,刚刚是我不对,我下手有些……”话音未落,只听得身后风声乍起,阿蛮心中连道不好。果然,那松鼠不是个善茬,把阿蛮骗到了林子里,然后自己藏身在树上,待阿蛮背对着自己,就从树上跳下,正好将阿蛮扑倒。阿蛮被它压在身下,没想到这松鼠力气这么大,自己努力挣扎不脱。松鼠吱吱大笑,阿蛮憋足了力气要把它掀倒。松鼠抬爪一巴掌扇在阿蛮后脑勺上,顺势将阿蛮的脑袋按在了地上。阿蛮吃了这一嘴泥,气的脖子根都红了,大声吼道:“你这畜生!我饶不了你!”松鼠笑的更欢,爪上加力,又将阿蛮的脑袋按了下去。渐渐感觉按不住阿蛮,松鼠挥爪“啪啪”两巴掌扇在阿蛮头上,放开阿蛮,“跐溜”一下蹿的无影无踪。

阿蛮受这一顿辱,仰头大吼道:“你这畜生!”喊完也顾不得其他,就这么灰头土脸的往林子深处追去。

追了半晌,阿蛮有些气喘。想来可笑,自己这半天算是被一只松鼠给欺负的死死的,不但让它揍了,还被它骗的团团转。阿蛮咽了口唾沫,唾沫还都是一股子泥味,赶紧呸呸吐了两口。看见不远处有条小溪,阿蛮走了过去,想洗把脸顺便漱漱口。

没走几步,正见那松鼠在溪边喝水。阿蛮轻手轻脚摸了过去,没想到还是被松鼠给发觉了。阿蛮见扑它不到,从地上抓起一把石子就扔了过去,砸的松鼠吱吱乱叫。阿蛮还不解气,又抓起一把,就要追上去再砸。那松鼠却是躲在了一个女子身后。

阿蛮抬眼去看,这女子眉若黛、肤胜雪、眼似秋水,一袭浅紫色长裙将她衬的真如画里走出的仙女。阿蛮看的呆了,手里抓着的石子“哗啦”撒了一地。那女子掩嘴轻笑,阿蛮大窘,赶忙拍了拍身上的土,谁知手上更脏,拍来拍去把自己拍成了个泥猴。阿蛮耳朵尖都红了,恨不能赶快找个地洞钻进去。那女子笑了两声,开口问道:“你就是南师弟吧?”阿蛮赶忙摇头:“不是不是。”末了一想,自己那日在大殿上确实说自己姓南,赶忙又说道:“我是我是。”对面女子眼波一转,问道:“你到底是不是?”阿蛮点头,认真说道:“我是。”“秦罗敷。”她檀口轻启,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阿蛮觉得这仨字太美了,哪是人的名字?分明就是,分明就是……结果措了半天的辞,还是不能表达自己的心情。

那松鼠此刻正拉着秦罗敷的袖摆,一只爪子指着阿蛮,嘴里吱吱叫唤。秦罗敷抬头,正迎向阿蛮的目光。阿蛮被她看的心慌,便拱手说道:“秦师姐怎知我姓南?”秦罗敷说道:“早些时候曾听师父提过,说飞叶师伯又收了个徒弟,名叫南阿蛮。今日见师弟有些面生,想来就是南师弟了。”阿蛮眉头微皱,问道:“飞叶师伯?师姐莫不是优昙师叔的徒弟?”秦罗敷一点头,说道:“正是。”说罢,看了一眼阿蛮,又指了指身边松鼠,说道:“今日之事,板栗都告诉我了。师弟你脑门上……这样吧,师弟你跟我一道回去,我去取些伤药给你擦了。”阿蛮摆手,说道:“不妨事,些许小伤我回去自己就能处理了,不用劳烦师姐。倒是你家板栗,刚刚一头撞在树上,只怕不轻啊。”秦罗敷摇头,对着板栗一指阿蛮,说道:“去,给南师弟道个歉。”板栗磨磨唧唧晃着身子,边走嘴里边咕哝,也不知道在嘀咕什么。好容易到了阿蛮面前,抬起两个前爪,竟是要向阿蛮作揖。阿蛮赞道:“师姐你这松鼠好聪明啊!”秦罗敷又掩嘴而笑,说道:“板栗可不是松鼠,它是灵兽火鼠,平日里四处调皮捣蛋,都快让我头疼死了。”阿蛮尴尬一笑,说道:“灵兽嘛,都是这样。”

二人相对而站,秦罗敷还有些不放心,说道:“师弟你这额头……”阿蛮摇头示意真没事,秦罗敷抿了抿嘴,说道:“既然如此,天色也有些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说完对着阿蛮行礼,阿蛮赶紧回礼道:“师姐慢走。”

再抬头时,秦罗敷已经走开了,板栗在她身边跑前跑后。阿蛮现在看着板栗也觉得有些顺眼了,自嘲一笑,顺手拍了拍脑门。这一拍正拍在被板栗砸出的大包上,登时疼的龇牙咧嘴,心里刚刚对板栗有些好感,顿时烟消云散。

阿蛮顺着另一条山路往回走,生怕路上碰见个人。自己这一身狼狈样,被人看见了该怎么解释?秦师姐还好,被她看见了她也没笑话自己,不过她心里是怎么想的,自己就猜不准了。想到这节,阿蛮又恨起板栗来。不过转念一想,若不是板栗,自己今天也不能见到秦师姐,心中又矛盾了。

走了好长一会儿了,终于是走到了。看着前面不远处一排房子,阿蛮加紧了脚步。后山果然如段师兄说的那般清净,走了一路还真连个人都没见到。阿蛮想着回屋了赶快收拾收拾这一身的灰土,然后弄点饭吃,眼看着天色擦黑,自己早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才转过个弯,阿蛮就看见自己门前有个姑娘,像是在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