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毛烤饼”虽然看起来激不起多大的食欲,但真正吃到嘴巴里的时候,还真叫阿蛮有一种恨不能一口囫囵吞下的感觉,不为别的,只因为这饼与他吃过的任何一种饼都不一样。

先不说整个饼被烤得十分酥脆,就说那外面的一层绿毛样的东西,阿蛮不知道是酱料还是什么,反正那种东西才一入口,自己的脑海里就蹦出了一个字:辣。

说辣却又不是太过于辣,火候、分寸把握得刚刚好,既让人爽到了心里,又不会让人因为辣味太重而难以下咽,再加上这份辣里面还隐隐有一丝的鲜甜,一下子更将那份辣味给烘托到了极致。

待阿蛮风卷残云般的将几块比他的脸还大上一圈的烤饼啃个干净之后,丽丽在一旁的解说也结束了,她说那烤饼的表面一层绿毛的确是一种酱料,只不过那酱料在刚刷上的时候却是一层金黄,只有在被火烤到一定程度之后,才会由黄转绿,看上去好像发霉了一样,但其实跟发霉一点关系也扯不上。

吃到最后,直到嘴巴里发干,阿蛮这才想起来没什么喝的,摸摸自己身上,除了一柄刀和一张弓之外,竟什么都没有,于是阿蛮就抬起头来,眼巴巴的看向了丽丽。

丽丽似乎早猜到了阿蛮会这样,就看她将两手往腰间一摸,登时拽出两个皮水袋,一手一个,扔给了嘴巴还在一动一动的阿蛮。

刚刚在丽丽撩起长袍取水袋的时候,阿蛮看得分明,她腰上一共挂着三个水袋,现在扔给了自己俩,剩下那个应该是装着不冻泉水的。

两手抓着两只水袋,阿蛮先是各自晃了一下,知道了里面都装着能喝的东西,但他又看了看丽丽,看出她那副表情里透着揶揄的神色。

“阿蛮你跟我说过,你不能喝酒是不是?”丽丽似笑非笑的看着阿蛮,“呐,这有一大袋子的水跟一大袋子的酒,你现在可只能挑一个。”

这下阿蛮可明白了,丽丽还记着自己以前跟她说过的话呢,那会儿两人正在闲聊,聊着聊着不知道怎么就聊到了喝酒这件事情上,阿蛮记得当时丽丽说狄族人都以能饮为豪迈,可等丽丽问阿蛮酒量如何的时候,阿蛮不禁想起自己以前喝酒时闹出的意外状况,但阿蛮并没有对丽丽详细解释的念头,便只推说自己酒量不好,一喝就得闹笑话。

只是他没想到时至今日,丽丽会拿这件事来调侃自己。

见阿蛮半天不说话,丽丽还以为阿蛮是在犹豫着选哪个好,就开口说道:“阿蛮你就快点挑一个吧,酒量不好的话你多练练便能练出来,谁也不是一生下来就能狂饮的。”

晃晃右手边的水袋子,又晃晃左手边的水袋子,阿蛮本来还指望着晃出点酒气让自己闻闻呢,却不成想丽丽早就料到了阿蛮会有这一手,已经提前把那俩水袋子给塞得紧紧的,根本连半点酒气也不会漏出来。

晃着晃着没有什么效果,阿蛮就想把鼻子凑上去闻个仔细,站在一边的丽丽哪能让他如此作弊,上去就扯住了阿蛮的耳朵,把他扯得直咧嘴。

“阿蛮你好歹也是个大老爷们儿,喝点酒又能怎么样?”

丽丽始终弄不明白的就是这个问题,在她看来,阿蛮虽然年纪不大,但比她见过的许多人都要有担当,或许心性不成熟,但阿蛮在他的眼里真的真的是一个男人,只是,为什么阿蛮这个男人不喝酒?

阿蛮抓了抓脑袋,这一件事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跟丽丽说明,自己不能喝酒吗?当然能,想当初姜炎从他老爹那顺出来的一袋“虎涎”都让自己三两口给喝了个涓滴不剩,那种烈酒,寻常人一次能喝个一小杯不倒就算是海量了,可自己呢,除开耍了会酒疯不说,大部分的时间还是很清醒的……

“丽丽,”阿蛮想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若以后真有了机会,再跟丽丽详细说清楚罢,“其实我不是不能喝酒,只是喝过以后……耍酒疯耍的很厉害,现在咱们身处危机四伏的境地,还是小心一点好。”

阿蛮已经把话说到了这种地步,丽丽也没有什么好再说的了,她冲着阿蛮左手边的那个水袋子一指,说道:“这里面就是水了,另一个袋子里装的是狄族特产酒,没名字,不过在族内只要有人说酒,那指的就是这种酒了。”

将右手中的酒袋子挂在了自己的腰间,阿蛮拧开另一手的水袋就喝了起来,还别说,已经废话了这么老半天,阿蛮早就口渴难耐了,一口气灌下将近大半袋的清水,阿蛮咂咂嘴,“啊”了一声,连道舒服……

吃饱喝足,原本被阿蛮按住了一夜的困劲可就上来了,他扭着脖子看了看丽丽,说道:“要是现在没什么事的话,我可就得睡一会了,昨天晚上一夜没睡,现在眼皮子都有些太不起来了……”

“那阿蛮你就先睡一会吧,”丽丽并没有反对,“现在天还早,咱们今天晚上入了夜再动身,所以你想睡就睡呗。”

“恩。”

既然得了回答,那阿蛮也不是什么矫情之人,丽丽说让睡那就睡好了,于是翻了个身,阿蛮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倚着墙壁睡着了。

站在另外一边的丽丽看着双眼缓缓合上的阿蛮,不知道怎的,才舒展开的眉头又再次有了皱在一起的征兆。

阿蛮的这一觉睡得可以说是天昏地暗的,等他眨巴着两片眼皮从沉睡中苏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已经不知道到了什么时间,他一边揉着有些发酸的腰杆,一边坐直了身子,放眼朝这小屋里一瞧,却不见丽丽的身影。

“这丫头,又跑到哪里去了?”

阿蛮轻轻咕哝一声,翻身就睡着了。

谁知他眼皮才一闭上,整个人就猛然打了个激灵,弹身而起,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阿蛮忽然想到了丽丽早些时候对自己说过的话,再一想到她那丫头的性格,阿蛮只怕她是要独自一人去……

“这丫头疯了吧!”

阿蛮吸了吸鼻子,拍拍自己已经睡麻了的面颊,两步走到了小屋的门前,右手才一触到门上,阿蛮不由又想到,也许丽丽是因为些别的事要突然离开,自己这么贸然出去的话,不但是信不过她,万一再惹出什么事端来,那可怎么办……

想到这里,阿蛮拉住门把手的右手不自主的就颤了一下,可也就是这么一下,让阿蛮的眉头跳了一下,因为他发现这门好像被从外面锁上了……

“咣当咣当。”

阿蛮将这小屋的门晃得一阵乱响,却怎么样也没办法打开,事情到了这一步,阿蛮已经很清楚的明白了丽丽的意图:她就是不想让自己再搀和下去。

本来按着阿蛮以前的性子,他肯定是要破了那门,然后冲出去非要找到丽丽不可,但经过了这么多事情之后,阿蛮被逼着成熟了不少,他心想自己当时已经跟丽丽说得很清楚了,自己不怕为了兑现诺言而担掉脑袋的风险,丽丽却依然还要如此,这里面……

“哪那么多弯弯绕。”

阿蛮最烦的就是这种费脑子的事情,这也顾忌、那也担心,这还是他南阿蛮吗?

于是阿蛮也不再做过多的考虑了,他抽出黑面鬼就准备一刀劈开那铁门,可刀还没落下,阿蛮忽的想起来一事,他便收了刀,合身趴在了门上,瞪大了眼从门缝里往外瞧。

果然,正如阿蛮所想的那样,外面现在还没入夜,看那阳光的角度,应该还在下午,甚至连傍晚都算不上。

强行压住想要破门而出的念头,阿蛮重新坐回了自己原先躺着的地方,又是抓耳又是挠腮的过了一阵子之后,终于按捺不住,改为站起身来回踱步了。

阿蛮这么做确实是有原因的,不是他不想去找丽丽,而是现在时间不对,自己现在出去的话,势必会引人注目,若他耐着性子等到了入夜,至少是天擦黑之后再出去,相对来说,肯定是要稳妥一些的。

念及此处,阿蛮心说自己干脆不踱了,还是继续睡上一觉再说,可他才一躺倒闭眼,脑子里便又冒出诸多不靠谱的猜测,于是阿蛮也无心再睡眠了,人虽然是躺在那,俩眼珠子却瞪得好大。

坐也不是、卧也不是,阿蛮此刻真真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坐卧不安了,他每隔一会儿就得跑到门边看看外面的时间,好容易终于挨到了外面的天色渐晚,阿蛮也不用黑面鬼劈开那门了,而是用刀一点一点的别开了铁门,整个过程都轻轻悄悄的,阿蛮怕的就是惊扰了外面过路的狄族人。

等到阿蛮终于小心翼翼的撬开了门,外面早已经是繁星密布,却独不见皓月,阿蛮抬头看着天空,还想要去找月亮呢。

看了老半天,阿蛮才看清虽然星河清澈明净无比,却有一片乌云动也不动的遮住了月亮,这种现象他以前从来没有看到过,心中却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