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这一行四人准备宿在一棵大树之下。

百灵负责生火还有准备吃食,海螺在一边协助,顺便还要将白天时准备的木柴码整齐,因为临到傍晚的时候天色已然如铅,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这是要下雪的征兆。

阿蛮和姜炎俩则要去伐几棵树来搭棚子,进入冰原这么久,看这乌云的浓重程度也知道这场雪小不了,那就干脆在这里多住上一阵子,等这场雪彻底停了再走。

“吱呀……”

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过,一棵还算粗壮的大树应声而倒,砸碎了一地薄冰,又溅起了些细雪。姜炎刮干净树身上的枝桠,阿蛮挥动长刀将其劈成一块块合适的木料,两个人合作的非常默契,动作很快。

“吃饭啦……”

由于没有锅,所以即便打到了野味也只能烤来吃,但是有肉吃就已经很是不错了,所以百灵才一招呼,姜炎立马就放下了手中的活计,要去吃饭。

“先把棚子搭起来,”阿蛮叫住了姜炎,“夜里的雪估计很大,咱们先忙完了再说。”

姜炎嘀咕一声,抱怨道:“她俩在那吃喝,咱俩在这劳作,哎……”

说着话,姜炎觉得鼻尖一凉,似是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自己的鼻头上,用手一抹,却除了一滩水渍之外什么都没有。

“还真下雪了……”

看看大雪要降,百灵跟海螺也赶紧过来给阿蛮他们帮忙。阿蛮则说不用,木材都已经备好,今天就先大致搭出个简易些的棚子就行。果然,他跟姜炎忙了没一会儿就让那棚子成形了。

四四方方的,约莫两丈见方,顶上铺满了树枝树叶,虽然简陋了些,可四个人都是十分开心,——这下终于是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了。

阿蛮抬头望了望天,打着旋儿落下来的雪花比之鹅毛也不多让,又绒又厚的。

四个人统统躲在了棚子里,因为这棚子不小,所以也不显得拥挤,而且阿蛮还特意在棚子的正中间留出个坑,里面用石头垒成个圈,里面可以生火。火一生起来,棚子内的温度登时升高不少。

刚刚忙着搭棚子,阿蛮和姜炎还没来及吃饭,此刻就着那堆火,两人将有些冷了的肉块重新架在了火上,待得烤热之后,也不问口感如何就是一顿胡吃海塞。

吃饱喝足,四个人就围着火堆聊天说话,说了一会儿之后,阿蛮忽然抬了抬手,示意大家都别出声了。

百灵跟海螺还以为是出了什么状况,当即再不做声,姜炎更是眉头一皱,奔雷剑都给握在了手里。阿蛮神秘一笑,从身后取出一根树枝,然后伸进火堆里翻找起来。

其余三人看得是满头雾水,不知道阿蛮在干什么。翻了一阵之后,阿蛮轻声道了句“有了”,然后把手中木棍一折两段,匆忙间忘了另一端已经被烤的火热,一握之下当即被烫的吸了口冷气。

虽然被烫了一下,可阿蛮脸上笑意未退,将那两截木棍当成了筷子,从火堆里取出了个黑乎乎的小圆球,那圆球上还兀自冒着热气。

“这是什么?”姜炎凑上前去,“一团泥巴蛋?”

轻轻嗅了两下,百灵眼前一亮,说道:“那是什么东西,怎么那么香啊?”

“你们看着,”阿蛮一脸的自得,“等我把它给砸开了以后,那才叫香呢。”

待得那圆球温度稍退,阿蛮用手将其捏在手里,然后用力一揉,将那圆球外的一层烧黑了的硬泥给搓成了飞灰,露出了里面一枚金黄灿烂的事物,——原来是枚栗子。

“啪擦”一声,阿蛮很是轻松的捏开了栗子的外壳,说道:“这就……”

“我尝尝……”海螺压根也不等阿蛮说完话,早就将那枚栗子抢在了手中,看了一眼后就扔进了嘴中一通大嚼,未及下咽,便赞不绝口的说道:“好吃……真好吃……”

“那呢!”海螺嘴里的还没吃完,又惦记起了火堆里的,“那边也有一个……”

于是阿蛮用那对筷子一一将火堆中的坚果给夹了出来,他夹一枚就被有人要一枚,不是姜炎就是百灵,最多的还是海螺,到了最后就剩下了一地的空壳。

阿蛮苦笑一声,“我还没吃呢!”

“没吃呢?”海螺一脸的无辜,“那你再找找呗,估计里面还有……”咂咂嘴,海螺感觉自己吃饱了,便拉着百灵要去看雪,百灵拗不过她,便只得随着她一起出去了。

阿蛮用木棍在火堆里翻了又翻,手中的两截细木棍都快要被烧着了也再没找到一枚,最后干脆死了心,将木棍往火堆里一扔,不再瞎耽误功夫了。

姜炎斜躺在一边,正悠闲的晃着腿,本来打算找阿蛮说两句话,可抬眼一看阿蛮是满脸的郁闷,就把要说的话给咽回了肚子里。

外面的雪依然很大,百灵跟海螺在外面晃了一圈后就回来了,两个人围坐在火堆边上坐了一会儿后就卷了毛皮,各自睡下了。

雪一下就是两天两夜,这期间阿蛮和姜炎经常去外面打猎,有阿蛮这个曾经的猎人在,自然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所以日子倒也过得自在。

第三天天才一放亮,阿蛮他们就启程上路了。

踩着没过小腿的积雪,四个人走的十分得缓慢,又走了半日才走出这片森林。一出森林,眼前豁然开朗,满眼的银装素裹,偶有小土丘也遮不住四人视线,目力所能及处竟然伸到了天边。

阿蛮在前,两手捧着地图在寻找接来下的路,姜炎则是站在他身边,两眼出神的望着前方,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心思。只有海螺不停的跑来跑去,看什么都觉着新鲜,这个也要问百灵,那个也要问百灵。

有些东西百灵知道,当然是能够回答海螺,可这极北冰原,百灵自己也是头一次来,所以很多东西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四个人在树林边站了一会儿,海螺忽然一拉百灵的衣袖,大声叫道:“快看快看,百灵姐,那边那个是什么?”

百灵还以为又是什么鸟雀野兽之类的东西,扭头一看,却不由得呆住了,直到海螺推了推她,连问道“百灵姐你怎么了”之后,才总算回过神来。

“野牛?”阿蛮慢慢收好地图,“只有一头?”

早先阿蛮就曾听段水流说过,冰原上的野牛是群居的,一旦遇险,结成阵势的野牛群甚至能吓退冰原上的王者——雪虎,虽然雪虎阿蛮还没见过,但这冰原上的野牛阿蛮今天终于见到了。

即便隔了老远,阿蛮也能感觉到那只野牛身上充沛的野性气息,一对鼓胀的牛眼上血丝密布,额前两只牛角寒光熠熠,气息显得很是粗重。

糟……阿蛮心中微微一凛,这野牛看样子来者不善……

但阿蛮随即便释然了,一只野牛罢了,纵然它壮实一点也不足为惧,可看这体型,万一真有一群野牛结成了阵势,阿蛮自忖还是真有些忐忑的。

“都别动,”阿蛮低声嘱咐道,“野牛虽然块头大了些,但性格最是温和,只要咱们不去招惹它,那它也就不会……”

似是要证明阿蛮说得不对,那野牛猛的一甩牛头,点了点前蹄,然后撒开了四条蹄子直奔阿蛮他们冲了过来。

阿蛮真是莫名其妙,自己这些人并未作出什么能够吸引野牛注意力的事情,怎么这野牛就跟疯了似的往这边冲呢,难不成自己这些人运气太差,当真是碰见头疯的了?

不过善者不来,既然冲着自己来了那就只好宰了它……

心中打定了主意,阿蛮招呼了身边三人先散开,不要聚在一起,然后率先拔出了黑面鬼,准备等那野牛冲到近前再一刀砍翻对方。

四人各自准备,忽听森林中传来一声虎啸,便一头浑身雪白的巨虎一路撞到无数参天古树而来,几下跃至野牛的身边,张嘴一口咬在了野牛的肚腹之上,一下将其掀翻在地。

发了狂的野牛已经不知疼痛,哪怕肚肠都流了出来也兀自不觉,一颗扭头乱甩着,还想挣扎起来,但是那巨虎哪里会给它机会,又是一口咬在了野牛的脖子上,几乎都要连着骨头将野牛的颈子给咬碎了。

两口咬死野牛,巨虎用爪子将野牛的尸体往旁边推了推,然后看准了这边的四个人。

“咱们怎么这么倒霉?”姜炎是一个劲儿的摇头,“人家说冰原上的冰原狼厉害,结果咱们一进冰原就看到了一大群;人家说冰原上的野牛厉害,那儿呢,眼前就有一头死的;人家又说冰原上的雪虎厉害……我可就纳了闷了,咱们怎么就那么倒霉!”

阿蛮真是哭笑不得,事实也的确就如同姜炎所说的,自己这些人一路走来基本上是什么倒霉事都碰上了,而且无一例外的都是又棘手又麻烦的状况,真不知道是老天爷故意捉弄自己还是怎么着,普通人一辈子也难能撞上一次的意外,居然全叫自己给撞上了。

“可能是我这人的命不好吧,”阿蛮自嘲道,“对不住,还连累了你们。”

站在一边的百灵听阿蛮这么说,当即说道:“你这叫什么话,凭什么一出事就得赖在你头上,要我看,小心应对就是。”

阿蛮点头,百灵这话说得有理,遇见事情就怪命不好那是懦夫的行为,反正状况都已经摆在眼前了,再去说那些个根本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嗷呜……”

一声悠远的狼嚎首先穿破空气,紧跟着就有群狼呼应。

正准备想个法子收拾那雪虎的阿蛮,在听到了狼嚎后脸上苦色大作,叹道:“这可真是前有暴虎,后有饿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