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社团”替月月讨公道的第一步行动展开了。

北方大学里有一首校园歌曲突然间一夜爆红。歌曲的名字叫《绝望》,歌词是:

我生在一个小山村,

那里有绿水青山。

阿爸驾牛车送我上学,

阿妈唱山歌哄我入眠。

小黑狗尾巴上摇出眷恋,

芦花鸡叫声里透着友善。

啊,美丽的家乡,

送给我幸福送给我温暖。

长大以后我进了城,

那里有靓女俊男。

阿妈做的布衣遭人白眼,

阿爸编的竹篮受人轻贱。

讨生活当歌女饱尝辛酸,

大老板贪美色将我霸占。

啊,冷酷的都市,

带给我绝望带给我悲惨。

我渴望回归家乡,

那里的山水一尘不染。

我祈盼见到爹娘,

他们的生活纯净恬淡。

人说眼睛里容不下沙子,

父老乡亲我无颜再见。

啊,昏睡的苍天,

你可否伸臂膀将我收揽。

歌曲当然是刀锋社团策划创作的,能够迅速唱红整个校园,当然也是刀锋社团暗中运作的结果。

现在,方琼抱着一把吉他,正在唱这首歌。她的歌声凄美,令听者不禁泪水潸然。

方琼正是那天在楼下哭劝月月的女生。她是月月最好的朋友。

柳如全静静地站着听歌,直到听完。他也不得不听,因为方琼堵了他的路。

“唱的真好,只是太凄凉。看,我眼泪都下来了。”柳如全说道。

“凄凉吗?你如果听了歌声背后的故事,就会觉得歌声表达的不及其万分之一。歌声凄凉,是因为它背后的故事更凄凉。”方琼看一眼柳如全,摇摇头说道。

“歌声背后还有故事?你是不是等着我,要说这个故事?”柳如全好奇地问道。

“是的,大主席。你愿意听吗?”方琼盯着柳如全说。

柳如全是北方大学的校学生会主席。

“我有选择吗?不过,我还是很想听的。”柳如全笑笑,说道。

方琼便开始讲,讲了月月的故事。

月月是北方大学艺术学院的学生,主修声乐专业,方琼和她是同班同学。月月的家乡在大别山里的一个小村庄,也许是钟灵毓秀,月月长得清丽可人,更有一付好嗓子,她的歌声比百灵鸟歌唱都动听,全班没有人能比过她,连方琼都有些嫉妒。月月的父母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虽然很宝贝女儿,却力不从心,无法供给她上大学的巨大花销。月月很懂事,上大学后的第一个学期就开始利用课余时间打工挣钱。

艺术院校的学生打工都会利用自己专业的优势,月月也不例外。她在大原市找了几家夜总会和歌厅,利用业余时间,不辞辛苦,串场子唱歌。开始,青涩而土气的她并不被看好,常常被拒之门外。几番努力,她优美的歌喉终于征服听众,赞扬她,追捧她的人越快越多,她成了大原市小有名气的女歌手。

刚出道的女歌手历来是有钱人追逐的目标,月月很快也有了追逐者。往往,月月一个晚上要赶几个场子,追逐者会一个场子连着一个场子去听。听完一首歌,他们不但拍手叫好,还会送上一束束鲜花或者一个个大花篮。在众多追逐者中,有一个人追得最狂热,他不但每次坐在最显眼的位置,送的花篮也最大。

此人叫徐存,是华盛公司的老板。据说华盛公司是大原市很有实力的一家公司,徐老板也是跺跺脚能引起地动的人物。

徐存年近五旬,有胖胖的身材,胖胖的脸庞。他梳大背头,总是用摩丝精心定型,发丝不仅又黑又亮,而且一丝不乱。他的衣裳也讲究,西装非法国名牌不穿,皮鞋不是意大利小牛皮做的也不穿;手上的腕表,脖子上的领带,腰系的皮带,还有拎的手包,统统是国际豪华品牌。他讲究,是因为他有讲究的资本。

徐老板追月月追了七七四十九天,送花篮也送了七七四十九个,月月终于答应和他吃一顿饭。吃饭的地点在一家五星级酒店,上的菜有龙虾、有鱼翅、有燕窝等等,大多数月月只是听过,没有见过。喝的酒是法国1999年拉菲红酒,徐老板说一瓶值八千多元。月月听后暗自咋舌,因为自己一年的生活费也花不了这么多。拉菲红酒初闻起来只有漂浮的酒香,没有什么特别;徐老板教她轻轻地晃杯,晃一阵再闻。果然,甘醇的果香味释放出来,其中似乎还夹杂着巧克力味、草木味、甚至烧烤味,很是奇特。徐老板还教她说,喝红酒适宜小口轻酌,让酒顺着舌尖喉咙缓缓流入,那种酸、甜、涩的感觉,浓郁饱满,再加之那种复杂多变的回味感觉,会令人留恋,让人沉醉。

徐存的诱导加上拉菲红酒口感的诱人,月月没能控制住自己,最后喝醉了。第二天醒来,她发现自己赤身*体躺在**,身旁还躺着同样赤身*体的徐存。她明白发生了什么,开始大哭大闹,骂徐存猪狗不如,是畜生。徐存静静地听她骂,等她骂累了,解释说自己也喝多了,因为太喜欢她,就做下糊涂事。徐存拿出两万块钱,说会对她负责,今后要供她吃供她穿,让她过有钱人的生活。月月把钱砸到徐存头上,说不要他的钱,要去告他。徐存变脸了,冷笑一声,说愿意告就去告,告

到哪儿都行,他不怕。徐存又拿来相机,让月月就看里面的照片。原来,徐存偷偷拍了月月的裸照,还拍了许多龌龊的照片。徐存威胁说,不听话,就把这些照片公布。

月月屈服了,从此以后秘密做了徐存的情人。

徐存极其花心,有许多女人。霸占月月后不久,他先后又搞到手两个年轻美貌的女孩。月月很快就看清楚徐存的本质,知道自己只是他手里的玩物,是他的泄欲工具。她咬牙苦熬日子,盼望有一天徐存玩腻了她,能放手她。这期间,月月遇到了一个男孩,男孩对她很体贴,很上心,双双渐渐坠入爱河。月月对男孩什么都不敢说,约会的时候总偷偷摸,专捡人少偏僻的地方,两个人的关系她也不让公开,弄得男孩很有意见。大约过了半年时间,月月发现徐存对她的热情明显减弱,要她*床的次数越来越少,便提出来两个人分手。徐存冷冷看她一眼,说做了我的女人,就一辈子是我的女人,一辈子别想离开。月月哭着哀求,说我已经陪了你半年,你身边有那么多女人,就放了我吧,以前你给的钱,我全退给你。月月太单纯,不知道一个老男人对年轻女孩除了玩弄,还有着极其强烈的占有欲,渴望永久的占有。徐存嘲弄地一笑,说钱我有的是,你要是不够,我还可以给你再加,就是千万别再提分手两个字。徐存不但不放手月月,还用卑鄙的手段让月月怀了孕。月月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彻底绝望了,她哭了整整一个晚上,第二天跳楼自杀了。

方琼讲完故事,眼睛已经哭得红肿。柳如全也听得唏嘘不已。

“月月是咱们学校学生,被一个流氓活活逼死,你说,咱们该不该替她伸冤?”方琼抹一把眼泪,瞪着柳如全问道。

“应该!”柳如全点点头,答道。

“你还算有良心。我问你,学生会是不是维护学生利益的组织?是不是该对月月的事情有所表示?”方琼接着问道。

“那当然。我明白了,你找我,就是要我帮你。我该怎么帮呢?是组织学生声讨徐老板?还是和你一起去告他?你讲的月月的故事,我第一次听,很悲愤,可是…,可是月月终究是自己跳楼的,就是把故事讲给所有人听,除了赢得同情,除了能从道德上谴责一下徐老板,谁又能拿他怎么样呢?说不定,有钱人的酒桌上,这只不过是一个逗乐的段子罢了。”柳如全长叹一声,摇了摇头,说道。

“我知道,想替月月伸冤太难。可是,每天晚上,当我闭上眼睛,月月的影子似乎就在我的头顶飘,她哀怨的眼睛就盯着我,我放不下,也不甘心。”方琼眼泪又下来了,说道。

“别急,别哭,容我想想,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柳如全手足无措,赶忙安慰方琼,说道。

“你是个好人。不用想了,我已经找了刀锋社团。”方琼说道。

“刀锋社团?你做得对,也许只有刀手能想出好办法,他是个奇人。他们答应出手吗?”柳如全急忙追问。

“答应了,并且展开了行动。我刚才唱的那首歌,就是他们推出来的,已经在校园里唱红了。”

“我早注意这首歌了,莫名其妙就唱遍了全校园,原来是刀锋社团在暗中推动。可是,这首歌推出也快一个礼拜了,大家传唱的时候除了感到悲凉,没有几个人知道它唱得是月月的事情,这有什么效果呢?刀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柳如全皱起眉头,像是问方琼,又像是自言自语,说道。

“这叫铺垫。情绪的酝酿总需要一个过程,想要把同学们发动起来为月月伸冤并不容易。刀手说,咱们是穷学生,不团结起来,是斗不过徐老板的。他们马上要开展第二步行动,需要你的帮助。”方琼说道。

“需要我的帮助?干什么?”

“以学生会的名义组织一台晚会。”

“晚会?他们是不是要借助晚会搞一次总动员?”

“别紧张,不会的,他们不会为难你。你只管搞一台普普通通的周末晚会就成,能答应吗?”

“能。可是,晚会都是喜庆的,热热闹闹的,这同替月月伸冤似乎格格不入。我该怎样操作呢?”柳如全觉得无所适从,问到。

“就像平常一样,热热闹闹搞一台晚会。只是,晚会结束的时候,他们要插进来一个节目。”方琼答道。

“刀锋社团要在最后插进来一个节目?什么节目?是声讨徐老板吗?”柳如全追问。

“他们说就是一个文艺节目,绝不会火药味十足。具体我现在也不清楚,你也别问。他们说你就当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别说,这样对你好。”方琼说道。

柳如全似乎明白了。他很感激刀手思虑的周全。

北方大学的周末,夜生活是丰富多彩的。各个社团、各种组织都喜欢在周末的晚上搞搞活动,当然,校学生会搞的活动通常是规模最大的,因为人家根红苗正,也财大气粗。

今晚,校学生会搞的活动是一台名为“秋之韵”的晚会,规模是历来晚会中的最大,地点自然而然就设在学校最大的场馆——体育馆。

晚会的舞台是简易的,就搭建在体育馆的正当中,但是,灯光、音响等等设施倒是一应俱全。在调试音响、灯光的过程中,陆陆续续已经有观众入场,看来,校学生会的号召力还是不小的。

离正式开演还有半个钟头的时候,柳如全站到舞台上打量了一番,见四周看台上黑压压一片人头,估摸着观

众数不下五、六千;他又盯着体育馆的几处入口看,看了许久,最后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他是在等待刀锋社团的人。

在他答应搞一台晚会以后,阴仁同他见了一面。他问阴仁对搞晚会有什么要求,阴仁说没有要求,平时怎么搞还怎么搞。他又问,你们什么时候来,要不要在节目单上把你们的节目加进去。阴仁说,我们该来的时候就会来的,千万不要把我们的节目加进节目单,也不要对人说我们要演节目。不过,你放心,我们演的节目绝不会胡来的。阴仁说的话同方琼说的意思是一样的。

刀锋社团的的承诺没有人不相信。只是,眼看着演出就要开始,,他们还是不见踪影,柳如全心里多少有些小着急。他们究竟要演一个什么样的节目呢?这个节目可是要扭转乾坤的,要让几千的观众一下子从欢乐和兴奋中转向哀伤,甚至是愤怒,该需要何等的技巧?不过,他相信凭刀手的智慧,轻易就能够做到。可是,另一个问题来了,看台上几千观众要是感情被调动,群情激昂,控制不住,会不会闹出事来?想到这里,柳如全额头上的汗下来了。

八点钟整,演出的铃声响起,节目正式开始。

晚会的节目有八个是歌舞,两个是相声,两个是小品,演员全是北方大学顶尖的文艺骨干,演得都很卖力气,赢得了观众阵阵掌声。柳如全没有心思看节目,演出的效果是好是孬,他也没有心思去关注。他只是眼巴巴地盼着刀锋社团的人到来。就这么忐忐忑忑中,他等到最后一个节目的演员上了舞台,依然不见刀锋社团的踪影。

所有节目演完了,晚会主持人上台了。柳如全把后台剩余的人员挨个瞅了又瞅,没有见到一个生脸,也不见一个人有异常。他不由得苦笑着摇摇头。

刀手这到底玩的哪一出?

“演出到此结束,谢谢大家的观看,再见!”主持人满脸喜庆地宣布。

突然,一声高亢的唢呐声传来,那么凄厉,那么悲凉,让所有的人心头一沉,有一点混乱的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

柳如全循声望去,只见一行四个人从体育馆西边的小门缓缓入场,其中一个是方琼。

唢呐吹奏的正是红遍校园的《绝望》。吹唢呐的是一个黑黑瘦瘦的男生,吹得神情专注,感情也很投入,以至于两眼含泪。《绝望》的旋律原本就很忧伤,此时此刻,再让唢呐如泣如诉的声音一演绎,任谁听着也是心头一痛,神情黯然。柳如权就觉得自己忍不住要哭了。

方琼一行四人缓缓走上了舞台,站定后,唢呐的声音才停下来。

“同学们,今天我想借这个舞台唱一首歌,歌曲名字叫《绝望》,就是刚才唢呐吹奏的这首歌,献给大家,更是献给月月。月月是我最好的朋友,前些天跳楼自杀了。这首歌就是为她写的,愿她能在另外一个世界里听到我的歌声。”

方琼抱一把吉他,跨前一步,泪流满面地说了几句开场白,说完,拨动琴弦,饱含深情地演唱起来。方琼的嗓音有一丝丝沙哑,唱出来的歌声有一种苍凉感,很动听,也很有有冲击力。月月跳楼自杀,观众当中许多人知道,心软的女同学开始小声啜泣,体育馆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凝重的几近压抑,所有人不再开口说话,场馆内几乎变得鸦雀无声,只有方琼的歌声在回荡,回荡。

柳如全知道,经过充分地酝酿、发酵,刀锋社团终于打出了第二张牌。凭感觉,他认为第二张牌打赢了,因为,此时此刻,他自己就已经被感染得一塌糊涂,有了强烈的呐喊冲动。

方琼唱罢,另一个男生来到麦克风前,他留着长长的头发,很有文艺范儿。对着观众深鞠一躬后,他开声说道:

“我演唱的歌曲还是《绝望》。这首歌是我写的,是我听了月月的故事写的,内容绝对真实。月月死了,是被那个大老板逼死的,也是被这座城市的冷漠逼死的。她是我的学妹,蒲公英般洁白,随着一阵风便飘来了,很快又被污秽和龌龊吞噬。我不能再沉默,写下这首歌,算是灵魂的救赎。”

男生是清唱,嗓音不咋的,加之没有器乐伴奏,歌声确实不悦耳。但是,他感情很投入,也用尽了气力去唱,那种哀嚎一般的声音,别有一番震撼人心的力量。况且,在座的观众都是月月的同学,知道这个天仙般的女生是被人逼死的,他们的同情心岂能不被激发?观众席上隐隐约约已经传来一片哭声。

层层加码,步步深入,不着痕迹间,观众的情绪被调动到了顶点。刀手高明!柳如全现在开始担心全场的观众情绪会否失控?要是再往里面加一把火,爆炸了,该如何收场?刀锋社团上台的是四个人,还有一个没有开口呢,他会使出哪一招?柳如全忐忑地只打量那个人。

“月月死了,带着冤屈,带着不甘离开了我们。我想,我们应该给她送上一份祭奠。我们就一起再合唱一遍这首《绝望》吧,大家的歌声也许能帮她叫开天堂的大门。”

最后一个人站到麦克风前的时候说了这样一段话,然后,指挥着观众合唱。体育馆里,歌声轰然而起,响彻云霄。

柳如全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放声歌唱能暂时宣泄情绪,不怕大家马上会闹起来了。他曾经对今晚刀锋社团的演出节目有过种种设想,却无论如何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种情形。刀手真是一位智者!

不过,晚会过后几天,整个北方大学的学生还是爆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