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婷走了,急急忙忙地走了。目送李婷的背影,甜甜心里很不好受。李婷聪慧、勇敢,甚至是厚脸皮,终于修成正果,赢来了爱情;她爱的轰轰烈烈,甜甜内心除了祝福,还有一丝羡慕。

她自问:我有过爱吗?我和徐存之间是爱吗?她不愿意回答,甚至想都不愿意往下想。

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溜达了许久,她终于轻轻地一咬嘴唇,掏出手机给韦忠打了一个电话。

“喂,我一个人在街上,渴啦,也饿啦。”甜甜对着手机嗓音甜甜地说。

“渴啦咱们去星巴克,饿啦咱们去麦当劳。你说,先去哪一家?”电话的那一头,韦忠的声音兴奋而调皮。

“我哪一家也不想去。”甜甜用娇嗔的口气说道。

“那麻烦了。你在哪儿?我这就去接你,你说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韦忠热情地说。

“我在柳水街。”

“好嘞,请稍等,我马上就到。”韦忠热情地说道。

甜甜和韦忠的通话显得那么热络,像是多年的朋友;其实,自从认识以后,他们只再见过一次面。他们通电话的次数倒是不少,要么韦忠打过来,要么甜甜打过去,经常是海阔天空地煲电话粥。不过,甜甜轻易不答应见面。

红色的马自达6轿车很快驶过来,韦忠摇下车窗玻璃,摁了两声喇叭,然后一脸阳光地看着甜甜。

甜甜妩媚地一笑,拉开车门,钻进车里。

“请指示,咱们去哪儿?”韦忠问道。

“方向盘说去哪儿就去哪儿,咱们听它的。”甜甜一上车,心情开朗起来,俏皮话也出来了。

“听令。”韦忠一本正经的回答。显然,他的心情也不错。

汽车启动,风驰电掣般穿过一条条街道,驶向城外郊区。

“老山西刀削面馆”资格的确已经很老。外面的招牌用一根竹竿挑着,是一块方木牌,字到写得蛮遒劲;里面的桌子是大方桌,凳子是小方凳,不刷油漆,全是本色,倒是多年的拭擦,桌子面和凳子面全都溜光溜光。老面馆见不到一点点现代气息。

店里的老板、伙计、厨子全是一个人,这个人叫做老山西。

老山西还不太老,胖墩墩,扎一条白围裙,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就眯成了一条缝。

店里只供应一种食品:刀削面。店里也只供应一种酒水:高粱白。就着刀削面,喝上二两高粱白,这种简单的吃喝应该只出现在农家的饭桌上。

这样一种饭店居然就开张了,居然就开在大都市的边上,并且一开好多年,老山西肯定有一手绝活。

能找到这种地方吃饭的人,绝对好吃,绝对称得上是美食家。美食家对“老山西刀削面馆”的评价只有四个字:面好,卤好。

韦忠携甜甜踏进面馆的时候,老山西正在喝酒。忙活一天,他好喝上两口,解解乏,然后上床睡觉。

“打烊了,明天再来。”老山西不看来人,头也不抬地说道。

“店牛,人更牛。客人大老远赶来,就给吃闭门羹啊?”韦忠大声说道。

老山西抬头。

“是小韦呀,你成心要把我累死。”老山西说道,不过,脸上的表情很愉快。

“有钱挣还嫌累?钱咬手啊?”韦忠也表情愉快地说道。

两个人看来是老熟人,还不是一般的熟。

“她是谁?女朋友?是女朋友,今天不收你小子钱。”老山西注意到甜甜,上上下下打量,问道。

“老伯好。”甜甜礼貌地问好,声音甜甜的,

“收不收随便你。我可把你吹出去了,你要是偷工减料胡乱对付,小心砸了招牌。”韦忠不回答是,也不说不是。的确,目前他不好定义两个人的关系。

“老伯,别听他瞎说,随便做一点就成

。你要是累,我们喝一杯茶,坐坐就走。”甜甜说道,笑容甜甜的。

“还是闺女体贴人,不像你小子,气人。”老山西被甜甜的声音和笑容迷酥了,乐呵呵地说道。

“我怎么啦?大老远过来体贴你,你却见了新人忘旧人,这兄弟没得做啦。”韦忠大声地抱怨道。

“体贴个屁,哼,你是嘴馋了,才会想到我。”老山西笑骂道。

“冤枉!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我可是跑遍四九城,跑断了腿,才给你找到的。”

韦忠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玉质的烟嘴,通体青碧,很精致。老派的人喜欢老派的物件,老山西当然是老派人。

“算你小子还有良心。好咧,等着。”老山西一撩围裙,进了后厨房。

韦忠两个人在一张方桌前坐下,甜甜不开口,打量完饭店的布置,便把目光停在韦忠的脸上。她的目光也是甜甜的。

荒郊、小店;虫鸣,风动。一男一女厮守在一起,好温馨喔!甜甜陶醉了,女孩子总是浪漫的。

饭端上来,就是两碗浇着卤的面。卤,红油油。

老山西示意两个人动筷子,满脸都是得色。

甜甜搅开面,挑了一根放进嘴里,然后,舌头就不会动了。

吃过无数的大饭店、小餐馆,她从来没有尝过如此的味道。酸甜苦辣咸,人间的五大味道,竟然能被调配得水乳交融,然后升华成无法言表的另一种滋味,如梦如幻,久久地在你舌头的味蕾上徘徊。

“老哥哥,过去你一直藏私。”韦忠吃了一口,大叫道。显然,他也是第一次吃到这种面。

“你是沾了闺女的光,别不知足。用掉了我一勺老料呢。这种面,我只给一个人做过。”老山西像是还在心疼,说话的时候,呲牙咧嘴。

“他是谁呀?”甜甜忍不住好奇,问道。

“他是小韦老板的兄弟,也是我的小兄弟。”老山西回答道。

“老板的兄弟?你是说连韦忠的老板都没有吃过这种面?”甜甜一面得意,一面吃惊,问道。

“是的。我的老料是用六六三十六种材料配制的,金贵的很。闺女和我投缘,今天要是小韦一个人来,他想都甭想。”老山西翻了翻白眼,故作生气地说道。

“老哥哥,再要心疼你的老料,看我以后还来看你。”韦忠装得委屈,叫道。

“你敢!”老山西板着脸说道。

“老伯,韦忠的老板你都不给做,却给他兄弟做,是不是偏心啊?”甜甜插话,问道。她还是想知道和她享受同一待遇的人是谁。

“小兄弟是个奇人,是我最服的一个人,小韦的老板也服他。哼,没有小兄弟,我就不认识小韦的老板,不认识小韦的老板,我就不认识小韦,你们也就不能坐在这里吃面。你说,小兄弟是不是奇人?”老山西撅着嘴,说道。

老山西说得像是一通歪理,韦忠却隐隐约约从中嗅出了一点东西。他的老板是陈剑,老板的老板是谁,却是个迷。老山西口中的小兄弟是不是大老板呢?陈剑经常带着韦忠几个人来“老山西面馆”吃饭,一来二去和老山西混的很熟,但韦忠从来没有碰见过那个被称作“小兄弟”的人。听老山西这么说,他心中一动,因为老山西尊重小兄弟大于尊重陈剑,陈剑也很尊重小兄弟,小兄弟肯定大有来头,有可能就是大老板。

“让老伯佩服的奇人是啥模样?我能认识吗?”甜甜脸上有向往的表情,继续问道。

“吃面,吃面,凉了就变味啦。”韦忠连忙打断他们的话题,并冲老山西使了个眼色,说道。

他显然不愿意甜甜再往下打听。

老山西人老成精,也闭口不再谈论这一话题。

从老山西刀削面馆出来,甜甜没有让韦忠返回城里,而是让车停在了一片柳林的旁。

深秋的柳林,柳树的枝条依然下垂,柳叶依然妩媚;只是下垂的柳枝多了一丝僵硬,妩媚的柳叶多了一份憔悴。秋的后面是冬,岂不令人平添伤感。

触景生情,甜甜的情绪又转回低落。

“韦忠,你了解我吗?”甜甜幽幽地开口问道。

“为什么这样问?我只想看到你甜甜的笑脸,听到你甜甜的声音,这还不够吗?”韦忠沉默了一下,说道。

“你说得不是真心话。不过,我还是很高兴。刚才,你阻止我往下问,是不是怕我问到什么秘密?是你老板的秘密?还是那个小兄弟的秘密?其实,我知道你老板是谁,也知道你的身份。”甜甜直视着韦忠,说道。

“我的身份?我的身份对咱们俩重要吗?”韦忠索性装糊涂,反问道。

“很重要!你是新新公司市场调查部的经理;你肯定也知道我的身份,是吗?”甜甜今晚大概是豁出去了,无所顾忌地揭开了各自的面纱,说道。

“是的。”韦忠不做狡辩,坦然承认道。

“我们的认识不知道是偶然,还是你刻意而为?我宁肯相信是偶然。女人都很傻,哪怕面对谎言,只要是美丽的谎言,她都不想戳破。我面对的是谎言吗?”甜甜看着韦忠说道,表情有几分痴迷,也有一丝哀怨。

韦忠知道甜甜不傻,而是绝顶的聪明。

“对不起!当初接近你是有目的,是为了新新公司。不过,我现在愿意抛弃那个目的,因为我真的喜欢上了你;能给我一次机会吗?咱们重新开始好吗?”韦忠真诚地说道。

“谢谢你能说真话,我一直也在自欺欺人。我并没有刻意调查你,是你们公司的一个人透露了你的身份,他打破了我的梦,真不知道是该感谢他?还是该恨他?”甜甜叹息了一声,说道。

韦忠无言以对,低下了头。

“不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吗?”甜甜突然莞尔一笑,问道。

“你肯说吗?”韦忠反问,问完他就后悔了。

“你很忠于职守。他叫柴民,是你们的一个业务员。他是我们公司的卧底。”甜甜内心感到些许的悲凉,眼睛也有一点酸,她强忍住,平静地说道。

“你可以…,可以不说的。我是,是条件反射一样就问出来了。原谅我,好吗?”韦忠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地说道。

甜甜盯着他看了有一分钟,接着“扑哧”笑了。

“你的样子好可爱。好吧,做为交换,告诉我那个小兄弟是谁,我就原谅你。”甜甜眼珠子咕噜一转,说道。

“我不知道,真不知道。从老山西的言谈推测,他可能是我们的大老板。我只是推测,我们公司只有陈总经理见过大老板,其他人,谁也没有见过。要说谎,我就天打雷劈!”韦忠苦着脸,发生赌咒,说道。

甜甜若有所思。其实,老山西嘴里说出小兄弟是个奇人,她就怀疑那人是陆文忠。刚才一逼,韦忠说出小兄弟可能是他的大老板,甜甜吃惊之余,又恍然大悟。因为只有处在她的位置,才可能把刀手、陆文忠、小兄弟联在一起。天啊!陆文忠还是个大学生,这怎么可能?要真是这样,那小子简直就是鬼才。虽然最后还无法证实,甜甜心里已经肯定了八分,因为这太符合那小子的行事风格了。婷婷那鬼丫头有福了。徐存呀徐存,你造的孽太多了了,天都不容,我会帮着陆文忠,早晚灭了你!

“傻瓜,逗你玩的,谁要你发毒誓。你呀,今天就是把乌鸦说成凤凰,我也相信。”甜甜看着韦忠,脸色先是爱怜,接着有些痴迷,说话的声音也甜的发腻。

“甜甜。”韦忠低低地叫了一声。

“抱着我,我冷。”甜甜往韦忠的怀里依偎,呢喃着说道。

两个人火热的嘴唇印在了一起。

这一夜,他们没有回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