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白发人送黑发人
毛唯瑾的声音不大，虽然是疑问句，却问的却很坚定，那架势就好像柳云泽不给她一个准确的说法的话，她是不会继续工作的，而且很可能会选择报警。
柳云泽看着毛唯瑾，想了想，声音轻柔的开口道：“你说的对，我的确不认识他，他也的确是被杀的。不过他的案子应该已经告破了，这次也是他的母亲委托我，让我帮忙，能让她儿子入土为安。”
柳云泽说话不紧不慢，不急不缓，声音不大不小，而且每一个的发音都很轻柔，让人听起来非常的舒服。
“我还是不明白。”毛唯瑾皱着眉头看着柳云泽，说道：“死者的母亲为什么要委托你？你不是不认识他吗？”
“因为我经营了一家面向大众的福利机构，只要有人需要帮助，都可以来我的机构申请。他的案子也是我们机构全称跟进的，所以到最后一步入土为安，我们希望也可以做好。”柳云泽说。
“可如果这样的话，柳先生为什么刚刚说，没有死者的照片，还然给我随便弄一下，只要完整就好。如果随便弄一下，那怎么向死者的母亲交代？”毛唯瑾皱着眉头，更加疑惑的看着柳云泽。
“因为……”
柳云泽刚要开口，殡仪馆的玻璃大门便从外面推开了，紧接着就看见一个手住拐杖，眼睛明显异于常人的老妇人从外面被人搀扶着走了进来。
“六爷，人带到了。”一名穿着黑色西装的年轻男子恭敬的走到柳云泽身边，说道。并示意手下人将那个老妇人搀扶过来。
“您来了。”
出乎意外的，柳云泽在那个老妇人面前并没有摆什么公子哥的架子，而是十分平易近人的，用十分温暖的声音对那个老妇人说道：“累了吧，快坐下休息一会。”
说着，柳云泽还站起身来，双手搀扶着那个老妇人，扶着她坐到了椅子上。
见毛唯瑾一脸奇怪的表情，柳云泽便解释说：“这位就是那位死者的母亲。”说完，柳云泽便又补充了一句说：“她的眼睛看不见。”
因为她的眼睛看不见，所以毛唯瑾把那个头做成什么样她都不知道是吗？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手摸。
所以对她来说，孩子尸身的完整，才是最大的心里安慰。
那老妇人看起来怎么也有七十多岁了，因为眼睛不方便，走路都颤颤巍巍的。
其实毛唯瑾刚刚还挺有冲动去问那老妇人有没有她儿子的照片，可是一想到，对于一个盲人来说，问她要照片，那岂不是一件很残忍的事，而且柳云泽一再强调只要完整就好，那是不是很有可能，老妇人连她儿子死的时候是“身首异处”这件事都不知道？
想到这，毛唯瑾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多余的话，再次回到了工作间。
关上门，戴上手套，拿起工具，再次站在工作台前，闭上眼睛，感受着这尸体上仅存的一点点的气息。
虽然不能百分百肯定这个尸体身上的阴气与之前那个铁青的脑袋上的阴气是一模一样的，但是她的直觉就是一直在告诉她，他们是一个整体。
于是毛唯瑾不再犹豫了，她开始动手工作，将她见过的那个铁青脑袋的样子重新刻画在这个新做成的脑袋上。
重新塑造一个脑袋，一张脸，并非是什么容易的事。
因为毛唯瑾工作的实在太专心了，所以她完全忘记了时间。
这其间也没有人来打扰她，直到她将头颅做好，连结在死者的脖子上之后，毛唯瑾才发现自己的腰累的都直不起来了。
抬头看看时间，竟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随后毛唯瑾便开始进行下一步，给尸体净身，穿衣，理容，等所有的入殓仪式都已经做好之后，毛唯瑾便推开工作间的门，去大厅叫家属进来，和遗体做最后的道别。
因为已经是下班的时间了，所以大厅里除了值班人员和柳云泽他们，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令毛唯瑾感到意外的是，柳沐绎居然还在。
“入殓仪式已经做好了。”毛唯瑾走过去，对柳云泽说：“现在请家属过去与死者做最后的道别吧。”
“好，辛苦了。”柳云泽对着毛唯瑾感激的点了下头，然后亲自搀扶着那个老妇人，声音很轻柔的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应该是在告诉她，现在她可以去见她儿子了。
老妇人显得很激动，连忙站起来，着急忙慌的就要往前走。
一行人来到工作间，柳云泽将老妇人搀扶到了工作台前，将她的手搭在了她儿子的身上。
只一瞬间，毛唯瑾就看见刚刚还很坚强的老妇人眼眶顿时就湿润了，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老妇人一边默默流泪，一边用颤抖着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儿子的尸体，很轻，很轻，就像是怕打扰她儿子休息一样。
“儿啊……儿啊……”
老妇人张了张干涸的嘴唇，费了好大的力气，也才就断断续续的说出了这四个字。
虽然只有四个字，可毛唯瑾却从这四个字里感受到了千言万语。
一个母亲，面对自己孩子被害的事实，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煎熬和痛苦过程，是旁人难以想象出来的。
“儿啊……妈来看你了……”老妇人颤抖着双手，终于摸到了那个刚刚被毛唯瑾重新做好的头。
当老妇人的双手碰到那个头的一瞬间，她愣了，手也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大概愣了两三秒钟吧，老妇人突然用双臂紧紧的将那颗假人头搂进了怀里，痛哭流涕的嘶吼着：“儿啊，妈给你报仇了，杀你的人被抓起来了，你就安心的上路吧，用不了多久，妈也下去陪你了……我的儿啊……”
这样的场面，毛唯瑾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于是她默默的退出了工作间，用手用力的擦了下不知何时流下来的眼泪。
这时，一张面巾纸递到了她的面前。
毛唯瑾下意识的抬起头来，只见柳沐绎正站在她面前，表情复杂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