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刚才把提灯交到了胖哥手中,我只得拿出手电筒照明。手电筒发出的昏暗光线与胖哥那能发出阳光般灿烂光辉的提灯真不可同日而语。我已经不能适应如此昏暗的视野了,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我发现我正走在一个上下倾斜的管道里,前后两头都是黑咕隆咚的,看不到尽头。真不知道我是怎么跑到这里头来的。

我问余殇道,“你刚才注意到我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吗?”

余殇回答道,“主人,刚才一路上很黑,我也没注意,但是我觉得,你往回头走,应该就会找到刚才的十字路口了。”

我想想有道理,于是就转身往上走去。我以为很快便会回到遇到眼镜男的那个十字路口,但走了很久也没见,我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了:走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是在往上走呢,根本没看到十字路口,别说十字路口,连个拐角都没有。这通道像一根空心棍儿似的,就是直直的一条斜上的道儿

。我心想这又是遇到什么怪事儿了?

我停了下来,问余殇道,“我刚才走了多久了。”

余殇回答道,“主人,从你转身向回走算起,过去了三十一分钟,路程大约是两公里。”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儿,心想难道我真是迷路了。但迷路了也得是在七弯八拐的地方迷路,在这直上直下一根棍儿似的道上迷路算是咋回事儿呢?

我问余殇,“你测一下这路面的斜度,算一算我们向地面方向垂直上升了多少米?”

余殇很快就得出了结果:“斜度接近30度,上升了大约1000米。”

我一听就叫道,“不可能!”我跟着胖哥从井口下来,最多往下爬了10几米,现在余殇居然告诉我刚才在垂直方向上升了1000米,那都该爬到天上去了!

但是理智告诉我,余殇并没有骗我,因为我也发现这个路面的斜角大致等于30度,一个小学生都可以轻松的计算出直角边的长度,的的确确就是1000米。

一定是在哪儿出了问题,无论如何这下水道也不可能建在地底1000米以下啊。

也许我可以做个大胆的假设----我根本就是走在水平的道路上,但是由于这里引力的方向和其他地方不一样,所以让我误认为是在向上爬坡,而且很可能我并没有注意到十字路口,说不定我走过了,回头找找也许就会找到了。

于是我不再往上走,反身向下找去。经过一段墙壁的时候,我闻到一股尿骚味,走过去拿手电筒一照,居然是两泡尿痕。我和胖哥刚刚不是才在一起尿过吗?我欣喜不已,看到这尿痕,说明我已经走回了原先的道路上,我满怀信心的继续往下走去。为了给自己一点鼓励,我拿出一瓶纯净水一饮而尽,然后把空瓶子往下方的道路使劲扔去,过了好一会儿,我都没有听到瓶子砸到路面的声音,真奇怪!

又是半个小时过去了,我仍然在往下的路上不停的走着。我已经不再去计算我到底往地底下降了多少米,那个距离绝对让我震惊,但我不去想,因为那样会影响我的信心,即使是错误的决定,我也要坚持下去。在这个时候,一旦我停下,就再也没勇气走下去,所以,我不能停

时间在我的意识里已经仿佛静止了一般,直到我再次闻到一股尿骚味。我用手电筒照去,突然歇斯底里的狂笑起来,“哈哈哈哈,真搞笑,我一直往下走,居然又走回来了!”

“砰”的一声,我的头被一个东西砸了一下,感觉好像是从上方道路上飞来的。我拿手电筒一照,地面上出现了一个空的矿泉水瓶----正是我刚才喝光了水,往下方道路扔出却不见了的空瓶子!

“是谁!是谁在玩我?滚出来!”我恼羞成怒,认为一定是有个人捡了我的空瓶子,然后偷偷跑到上面去拿瓶子砸我的。

我愤怒的吼声在下水道里如金刚狮子吼般雄厚低沉,传出很远,消失在下水道看不到尽头的黑暗里。

但不一会儿,我又听到从远处传来和刚才一模一样的吼声----“是谁!是谁在玩我?滚出来!”

我打了一个寒噤,心中莫名的恐怖,如果说瓶子的事还可以解释为有人作弄我,但这消失后又传回来的回声,着实让人不寒而栗,仿佛在那看不到的黑暗里,还有另一个的自己在和我做着一模一样但是慢半拍的事情----我扔瓶子,他也扔瓶子;我吼他也吼。

我有这种想法是很正常的,毕竟我已经见过长得和我一模一样的黑皮人和人头了。

我终于失去了继续前行的勇气,颓然的坐到地面,但我并未放弃,而是回想着和胖哥这一路的经历,努力的想从中找出一丝蛛丝马迹,逃出这让人绝望的迷境。

胖哥他逃出去了吗?他到达了地城基地东区大门了吗?他有没有发现我跑反了,会不会再来救我呢?我甩了甩脑袋,强行终止自己这种软弱的想法,并反复告诫自己:现在只能靠自己,不要再心存幻想,老是想着逃避,把责任推给别人,生命是你自己的,别人没有义务担负你的生存!每一次都是这样,一遇到困难就选择逃避,再这样下去,即使这次胖哥真的救了你,你也无法在末世好好的活下去,你永远都是一只躲在角落里的寄生虫!

我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果然精神大振。我努力的思索着逃出生天的方法,还真让我想到一个----找下水道井盖。

我先前的思路是错误的,我老是认为只有前后走才能找到出路,其实出路就在上面

。胖哥带我下来的时候,就是打开一个井盖下到下水道的,我只要找到一个下水道井盖,

不就可以回到地面上了?

于是我将手电筒对着下水道顶部的墙壁照射,就这样一路走去,还真让我发现了一个井盖,我还没来得及高兴,却发现下水道壁上没有攀爬的扶手。井盖距离我站着的底部有3米高,我是没可能够得到的----还是上不去!

我不死心,继续四下搜寻,发现正对着顶部井盖的地面上,也有一个井盖!这可真是天上地下成一双儿啊。

我心想,反正上不去了,往下面去看看,说不准也能逃出这鬼道儿呢。

井盖儿并不重,我一使劲儿就把它拉了起来,放到一边。

我拿着手电筒往井口里一照,发现井口的下方有一个背着背包的人影儿,正趴在一个井口边拿手电筒往里照。

我感觉这个人影儿很熟悉,也许他也是地城基地里的拾荒者吧,他一定知道离开这里的方法,我不禁开心的喊道:“喂,你好!你是谁?”

声音往下传进了井口,却又从我头顶传来----“喂,你好!你是谁?”

我立马觉得不对劲儿,怎么会从头顶上方传来我自己的喊声呢?我又拿起手电筒往头顶照去,发现顶部的井盖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被打开了,井口旁好像也站着一个人,但是我看不清楚是谁。

我脑袋里猛地蹦出一个可怕的想法,我放下手电筒,趴在井口旁,把脸对准井口,然后拿出手机反着手向上拍了一张相片。

从井口下方传来三次闪光,我的眼被晃得花白一片,但我忍住没有闭眼,反而把眼睁得更大,我一定要保证相片最大程度的照出我的全貌。

其实在我看到闪光的瞬间,我已经明白了这一切,但所谓不到黄河心不死,我必须要看了照片之后才会甘心。

我颤抖着手打开手机里的相册,调出刚拍的那张相片----相片上,我正睁大着眼睛从下水道顶部的一个井口向下望!

我整个身体止不住的抖动起来,因为我确定了一个事实----井口下面和顶部井口里的那两个人----都是我

我也顿时明白了为什么我会一直走不出这诡异的通道了,也明白为什么向下扔去的水瓶却会从上方飞来砸到我的头了----这根本就是一个封闭的无限循环的通道!不仅前后方向上是无限循环的,连上下方向上也是,所以我打开地面上的井盖,头顶上的井盖也会打开,我看到下方的自己时,上方的自己也正在看我!

这一切已经超出了我以常识能够理解的范畴,但也无法单纯用见鬼去解释,一定是某种我从未了解过的规则在发挥作用。我只有找到这种规则,然后找到破坏这种规则的方法,才能逃出这个恐怖的封闭空间。

我盖好了井盖,抬起头一看,发现顶部的井盖也盖好了,当然这也是在预料之中的事儿。

我看了下时间,已经是下午6点21分了,我问余殇,“刚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你现在有什么建议?”

余殇说:“主人,我在资料库里找到一些资料,以前也有人经历过类似的情况,他描述这种情况就好像是把两面镜子相对放着,两个镜子都会在对面的镜子里无限的出现自己的影像,跟现在我们经历的无限循环十分相似。”

我问:“那个人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

余殇道:“很简单,他打碎了镜子。”

我拍手称是:“对呀,把这个密闭的无限循环空间打碎就是了。可是我该如何下手呢,这些可都是坚硬的水泥墙啊,我又没有称手的工具。”

余殇又说:“主人,不知道你听说过一个寓言故事没,话说从前楚国有一个卖盾和矛的人……”

我打断余殇道:“你是指自相矛盾的故事?”

余殇说:“不错,主人。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我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眼前一亮,对余殇说道:“多谢你,余殇,我终于想到一个好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