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吓得扔掉杯子,把手放在衣服上使劲的擦拭,直到累得擦不动为止。我拿起手一看,上面再也没有血迹了,再低头一看衣服,却发现衣服上也没有血迹----看来还是余毒未尽,害得自己虚惊一场。

经过这一场噩梦,我再也睡不着了,坐在阳台上望着漆黑的夜空。夜空只是纯粹的黑,黑得半点星光也欠奉,黑得似乎这夜空从未存在过,黑得能吞噬掉你心中所有的希望之光。

无尽的黑夜不知何时显出灰蒙蒙的轮廓,被逐渐侵蚀,漫天飘洒着的辐射灰在天光的照射下,也显出了欢悦的身姿,更卖力的给这寂静的末世增添着一丝妖冶的活力

天完全亮了,我装了5瓶纯净水放进背包,把生锈的手枪放在家中,把没有子弹的好枪装进口袋,背上背包,戴好防毒面具,拿着手机,就出了门。

我把余殇装进法拉利中,告诉他我的计划----去超市,找吃的。

余殇调出卫星地图,找到最近的一家大型超市----大润发,发动汽车,载着我启程了。

街道上仍然是空旷如野,连一辆车也见不到,并不似电影里那些大量废弃车辆堵塞道路的场景----车都去哪里了呢----话说我来到2023年之后,除了发现这辆法拉利,竟然没有见到其他的任何一辆车。

空旷的街面在后视镜中飞速倒退着,街旁的建筑群看上去仍是那么的陈腐破旧,却不似遭受了核爆的袭击----难道浅湾市并没有遭受到核打击,辐射尘是从其他地方飘过来的?

余殇把车停在了大润发超市的门口,熄了火,我把余殇换进了手机,下了车。

我刚走到大润发门前,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我皱了皱眉,猫着身子贴着玻璃门将头伸进超市大门。一眼望去,就发现门内有一具身首异处的男性尸体。尸体的身上穿着厚厚的棉布衣,没有任何伤痕,右手里还握着一柄长长的砍刀,他的头远远的掉在5米开外,以一条在地面上成喷射状的血线连接着颈部。从那颗头颅看得出这人大约五十来岁,头颅的切口平滑,似乎是被极锋利的武器一刀斩断,头上戴着防毒面具,但不是全罩式的,可以从他那双圆睁着的眼睛中看到深入骨髓的惊恐。

这个人的皮肤是正常的黄色,略微偏黑,但明显不是黑皮人的那种病态的肤质。这可以算是我在2023年第一次遇见的正常人类,只不过他已经变成了尸体,不过也让我心中燃起了一点希望之光----我在末世并不是唯一的正常人类,还有同类和我一样生活在这个末世,我并不孤单!

我抹上了逝者的眼睛,拿起了他的砍刀。砍刀保养得非常好,刀面似明镜照人,刀锋处薄如蝉翼,舞动起来虎虎生威却又不甚费力,甚合我意。我对着尸体的耳边轻声说,“你身前一定很爱惜这把刀吧,既然你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就让我带着你的武器继续你没走完的路程吧。”

我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要是搁在2013年,酸味绝对会让所有听者牙根发酸,但是现在的我心中的的确确就是这样想的,不是为了安慰谁,只是忠实表达着末世中一个孤独者的觉悟

我继续搜索着尸体,期望能找到更多的物资,但令人失望的是,他的身上别无长物,除了一张id卡。黑色的卡上只有一个白色的天使型标志和一行字:“浅湾市救世军地城基地警备司令部”。

救世军?他们和吴昭口中的救世主是什么关系?不过从名字上推测,他们应该是位于浅湾市地下的一个人类组织,我想我应该能从这个组织得到一些帮助,当然前提是我能找到进入地城的入口。

正在这时,我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哭泣声,声音是从超市大厅的服务台传出来的。我握紧砍刀走了过去,发现服务台后蜷缩着一个小男孩,十一二岁的模样,也戴着防毒面具。

小男孩呜呜的哭着,因为戴着面具的缘故,哭声不是很大,所以刚才我并没有注意。

小男孩看到我,显然吓了一跳,抱着头蹲得更低了。

我尽量温柔的说,“喂,我是人,不是怪物。”

小男孩听见我的声音,慢慢的抬起头来看着我,并不说话,眼神中满是茫然失措的神情。

我想了想,从背包里拿出一瓶纯净水递给小男孩道,“我叫余涛,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终于伸手接过了水瓶,打开瓶盖,扯下面具,用舌头沾了沾瓶里的水,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并没有喝一口,就把瓶盖扭紧,装进了身后的背包里,没有道谢也没有还给我。

他喘了好大一口气,才带着哭腔告诉我,他叫陈瑞丰,住在地城基地。昨天他父亲在酒吧喝酒的时候,听说最近有不少人在这个大润发超市发现一个巨大的冷库,冷库里有很多保存完好的食物,于是带着他一大早就来到大润发。本来他们应该中午的时候再出来,那时候城里最安全,各种的怪物活动频率最低,但是父亲想抢先一步多找点食物带回基地换成信用点,好给母亲治疗辐射病。没想到刚进超市大门,就遇到了一只蓝皮人,父亲只来得及掩护他逃跑,一刀就被蓝皮人砍掉了脑袋,蓝皮人似乎又发现了其他的人,所以扔下他就走了。他一直躲到现在,不敢乱跑,直到我出现。

我同情的拍了拍陈瑞丰的脑袋,把砍刀和id卡都递给他,对他说,“这是你父亲的遗物

。”

陈瑞丰默默的接过砍刀和id卡,神情复杂的看着我,那眼神不似一个孩子,更像是饱经沧桑的老人.

我问他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陈瑞丰告诉我,他准备把父亲的尸体带回地城基地,好让母亲见父亲最后一面。

我很想帮助这个可怜的小男孩,但是我听说大润发的冷库里有许多食物,又犹豫了。我的肚子早已咕咕叫,要是放过了这次搜集食物的机会,我不知道还能去哪里找到吃的。看小男孩和他父亲的面色,估计地城基地里也没有富余的食物供给我这个外来者。

我正想问小男孩要不要我帮忙,以决定我下一步的行动,没料到他居然大吼一声,猛地举起砍刀朝我的头顶劈来!

我一个后仰,堪堪避过,砍刀把我穿着的皮衣都切了一道长长的大口子,要不是我逼得及时,估计砍刀就会深深的嵌入我的脑壳。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居然能把刀使到这么熟练的境地,实在令我震惊,但更令我震惊的是----他为什么要杀我?

“你疯了?”我仰面坐在地面,对着陈瑞丰大吼道。

“是你逼我的!你一定要死!”陈瑞丰大哭着继续砍向我。

“你为什么一定要我死?”我有惊无险的握住了陈瑞丰的手腕,阻止了砍刀的劈砍之势。

“你什么都不知道!我要是不能换到足够的信用点,我的妈妈也会病死的!爸爸他已经死了,我不能再失去妈妈了!你这个幸福的家伙是不会明白我们这些挣扎在地城最底层的贱民们的处境的!”陈瑞丰一边继续使劲把砍刀往下压,一边冲着我大吼,似乎想通过这种吼叫,加强他的力道,但毕竟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玩刀的技术再高超,力量也会成为他的瓶颈,难以胜过我这个成年人。

我感到愤怒,他居然说我幸福!我也吼道,“你从哪点儿看出我幸福?”

陈瑞丰咬牙切齿的说,“你看你衣服光鲜,脸色红润,显然是衣食无忧,而且居然还有那么珍贵的纯净水,我从记事的时候开始,就从来没喝过这么甜美的水

。每天喝的都是浑浊发黑的臭水,我以为水就是这种味道,直到有一天我过生日,妈妈给了我一小杯纯净水,我才第一次喝到这种有如甘露的**。那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从此之后,我每天晚上都梦到自己住在宽敞明亮的车厢中,喝着这些甘甜美妙的水!”

陈瑞丰歇了一口气,手上的力气又加大了,他接着说,“但是你们这些寄生虫,什么都不做!只知道拼命的压榨我们这些可怜的拾荒者。我们在地面上拼死拼活的拣垃圾,你们却在地下的皇宫里好吃好喝。在下面玩腻了就跑到地面上来找刺激,体验一下在死亡中挣扎的快感!总有一天,我和我的小伙伴们一定会把你们全都杀了,做成烤肉一片一片的吃下肚!”

我心想陈瑞丰一定是误会了我,不过我又郁闷的想到,不就一瓶纯净水,至于吗?哥们儿我家里还有满满一桶这种“水”呢,你想要我天天让你喝个够,反正又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我不想再和他纠缠下去,一使劲儿夺过了砍刀,用一只脚慢慢的把他从我身上蹬开。陈瑞丰也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伤心的哭了起来,估计是因为没能成功杀掉我的缘故。

我心里很憋气,好心给了别人一瓶水,却险些招来杀身之祸,换成是谁也郁闷。不过我对陈瑞丰这个可怜的小男孩也真是恨不起来,再加上他的遭遇,唉,罢了,我拿出剩下的四瓶纯净水,扔到他身边,对他说,“你走吧。”

陈瑞丰狠狠的瞪着我,抹了一把眼泪说,“别以为施舍给我一点好处,我就会做你的奴隶和走狗!我们现在的处境全是你们这些人造成的,总有一天我和我的小伙伴们一定会杀光你们!”

我心想,你和你的小伙伴一定都是杀人狂。

我耸了耸肩,装出无所谓的姿态道,“随时恭候,来杀光我们这些人。”

陈瑞丰把四瓶纯净水和他父亲的脑袋一起装进了身后的大背包,拖着他父亲的尸体走出了大润发的门。

我看着他用那弱小的身子吃力地拖着他父亲那庞大的身体,眼睛不知不觉地湿润了,很想冲上去帮他一把,但从那无头尸体颈部缓缓渗出的鲜红血液让我保持着理智----别再多管闲事,否则自取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