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每个城门外都张贴着皇榜,上面的内容足以令华长歌疯狂的想要直接冲进皇城,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太子这个混蛋大卸八块再说!

其内容是:“明日午时,问斩华家家主华恒锐的弟子谢澜,以及谢澜所在谢家的所有族人,对隐瞒华恒锐和华家其他人员去向的天则门弟子,施以挖眼刑罚,另有知情不报者,一经发现,立刻处死!”

这残酷的满门灭杀和集体受刑绝对是针对华恒锐和华家而来!

华恒锐那般的重情重义,怎么能够眼看着他的弟子谢澜和谢家代替他和华家接受家破人亡的命运呢?就算华恒锐带着华家人躲得安安全全,一旦听闻此风,定也会勇于站出,一力承担!

而旁边一行小字写道:“此事由净水国师全权负责。”

路过城门口的人们朝那皇榜匆匆瞅了几眼,便都神色慌张地离开了,这种掉脑袋的事情还是少看为妙。

独独华长歌站在那里,两双喷火的眸子快要把那张皇榜烧着了!

尤其看到净水这个名字,便也确定了当初所想,净水果真是逃到这边来完全投靠太子了,这也不就难理解太子为何针对华家展开满门灭杀了,依华天隐和华长歌先后和净水结下的仇怨,他要不把华家整个摧成齑粉,他就还不如三百年前果断死掉!

而太子在这皇榜之上留下这一行小字,心思不单纯呐!看似给了净水天大的权力和待遇,想着让净水能够好好报仇,实则,却也暗暗让人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净水身上,比如华长歌……

华长歌与净水在万毒山一战,想必太子在净水前来投靠时就已经了解清楚了,那么他对华长歌的实力也定是非常忌惮,于是,华长歌也就成了他的一个不确定能不能拿在手心里把玩的人,这样的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两强相斗,作壁上观,再做定夺。

华长歌就算为了保护华家,也不可能冷血地牺牲谢家,如果华长歌回来后看到这一张皇榜,一定会有所行动,目标嘛,自然就是净水了,恰恰净水目前最恨的就是华长歌,两人碰上了,怎能按捺得住仇火?

太子真不愧是太子,先用楚涟川和华长歌玩了净水,逼得净水不得不离开万毒山彻彻底底投靠他,然后又用净水和抹杀谢家牵制华长歌,迫使华长歌一旦来到京都,第一个要对付的就绝对不会是他!

同时,楚涟川也被牵制住了,一边要为了大计铲除太子,一边要顾虑华长歌想着救人,他毕竟不是神仙,分身乏术,也只能暂时静观其变。

他要等的那个机会,的确是积聚足够的势力,但这股势力却不用支持他,而是用来解除他的后顾之忧的,只要平安救下谢家人,那么,他就能毫无顾忌地行动了。

“华少主,三思而后行。”黄旗怕她怒而暴走,急忙提醒道。

“我看到……法场被劫。”欧裕知道皇榜上的内容令华长歌非常在意,所以,主动窥探了一下天机。

法场被劫,至少会有两方出动,一是华长歌,她肯定不能袖手旁观,且不说谢澜是她爹爹的弟子,就凭谢世平和谢澜两父子在她爹爹初次做天则门的教席师父那日,完全抱着感恩的心维护她爹爹,加之这两父子都是刚正不阿的性情中人,就算替华家受过,也不会供出华家人的去向,或许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但也足够让华长歌无法等闲视之了。

另一方会出动的毫无疑问就是华恒锐,谢澜是他的亲传弟子,又是代替华家走上死路,他无论如何都会出现在法场之上!

不管是华长歌,还是华恒锐,想要在不牺牲任何一人的情况下,把谢家所有族人解救出来,简直是不可能的!就算是红袍教也不敢保证劫法场之时不会造成受刑的人无辜丧命,万一净水这个疯子狂性大发,只顾着斩杀谢家人和天则门弟子,那就麻烦了。

这也是楚涟川按兵不动的原因,他要等的机会,恐怕不是那么好到来……

华长歌可以推想,如果明日午时法场之上没有任何动静的话,楚涟川也做好了孤注一掷的准备,明日午时一到,就是他行动之时!

可惜,欧裕看到了结果,经过却很模糊,所以,华长歌打算行在爹爹华恒锐之前,她怕法场之上另有陷阱,不愿看到爹爹因此受伤,更不愿楚涟川因为这件事,而舍弃推倒太子的计划。

明日……时间太紧迫了,华长歌和雷正天约好的是三日后……

“走吧,谋定而后动。”华长歌冲黄旗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带路。

“慢,有大内侍卫过来了。”衍波伸臂轻轻一拦,指向从城门内走出来的几个人。

他们是看到华长歌在这里看了太久皇榜而过来一探究竟的,毕竟,皇榜上的这件事目前是京都内最首位重要的事情。

“什么人?”侍卫边走过来边沉声喝问。

“搞定他们,我不想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华长歌哪有闲工夫应付小鱼小虾?这几个连六级武境都不到的武者,在她的眼里,说是小鱼小虾都抬举他们了。

“一点也不用浪费时间。”衍波呵声笑道。

以他这种等级,自是也看不上那几个实力低微的人类,而他的神识沟通能力只是轻轻一放,那几个侍卫便觉脑中一片空白,仿佛脑袋里的所有东西都被什么抽去了,呆呆愣愣顿住脚步,成了一尊尊化石雕像。

华长歌毫不意外衍波的神识沟通能力可以这样使用,只要有灵魂的事物,就能成为衍波的辅助攻击力,在他神识的覆盖范围内,轻而易举夺取低于他太多等级者的脑中思想,并不是什么难办的事情。

怪只怪,技不如……兽!

果真不用浪费半点时间,华长歌等人的脚步甚至都未顿上一顿,就这么迎着那几个化石一般的侍卫走了过去,然后,大大咧咧经过他们身边,扬长而去。

等走的远了,衍波的神识沟通覆盖不到这边,那几个侍卫才恍然醒神,面面相觑,再看向皇榜那边,却哪里还有刚才发现的可疑人影?可怜的他们,记忆就这么缺失了一段……

就在华长歌等人赶往京都内的红袍教秘密分坛时,皇城天牢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惨!

惨不忍睹!

刑架上绑着谢世平和谢澜,他们的脚下已是污浊的一滩血水,而沾着盐水抽过去钢鞭仍在不断带起一串串血珠,两人已经昏迷,体无完肤。

施刑的也是一身大汗,气喘吁吁,挥舞的钢鞭的力道已经是一下不如一下,但是,他不能停,也不敢停。

这边血珠乱飞,那边的一隅,两人静默,一人独坐。

坐着的人,眉清目朗,相貌堂堂,身上自然而然地带着上位者的尊贵,他只是很平常地微靠椅背坐在那里,却如天神居于云端般神圣,他的一只手搭在膝头,食指轻轻扣着没有节律的拍子,这样的动作,便从他手腕上传递出了一种美妙悦耳的银铃声。

“好了,再换两个人,本宫要所有人在明日问斩之时连开口说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他的声音轻若鸿羽,听来也是非常悦耳,只是这话语的内容却残忍的令人不由得汗毛倒竖。

“把这两个拖下去,再换两人过来。”站在他旁边的一个怪人呼喝着狱卒做事。

这个怪人,他的脸部轮廓还算精致白净,怪就怪在,他没有一只左眼,这只眼的眼眶内还装了一个像一面水银镜似的金属物件,把他的整个左眼填的满满当当。

而他的耳朵,也是与人不同,尖尖细细的,宛若狐狸耳朵,还有他的嘴巴,轻轻合起不做动作的时候,看着非常漂亮,一旦开口说话,便不可避免地露出了他一口黑牙。

这一美一丑两人,不是太子楚星远和如今做了国师的净水是谁?

而太子身后还站着另一人,此人冷冽如冰,眸光漠然无波,外貌比之太子,竟是还要俊美一筹,他身躯颀长,倒负双手,虽是站着,外露的高贵气质却一点也不比太子逊色。

尤其他的身上,带着一种明显的另类气势,那不是人类高阶武境的力量,也不是高级妖兽的特殊能力,而他,毫不掩饰这种另类气势,似乎时刻在彰显着“生人勿近,后果自负”的距离感。

最不可思议的是,这位,竟是四王爷楚涟川!

那个看起来温润如玉、完美笑容如和煦春风的楚涟川怎么变成了这样?

此刻,他的神态和表情,不是他以前刻意隐藏在内心的吗?为什么打破面具,在太子跟前露出了本性?

而他,眼看太子和净水命人把谢家的老老少少上上下下全部鞭抽的真的连开口说半个字的力气都没有,他居然无动于衷,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看着……

“四弟,明天你跟国师去法场吧,说不定有好玩的呢。”太子楚星远一挑眉峰,看了一眼楚涟川,这般说道。

“是。”楚涟川竟对太子的话言听计从!

这时,净水一转眼珠,欠着身子笑道:“太子殿下,以防万一,你是不是把摄魂铃让本天师借来一用?”

他在说到摄魂铃时,带了几分小心谨慎,而称呼太子时,说的是“太子殿下”,这是楚星远特别要求的,其实,楚星远如今已算名符其实的大翼国掌权者,为何还勒令部署党羽以“太子殿下”称呼他,谁也不知是什么理由。

“呵,国师客气了,说什么借?这本是你当年拿来和本宫示好的礼物啊,你要用就还给你好了。”太子也是奇怪,一撩衣袖,真的把手腕上的精致银弩连带上面拴着的两颗银铃解了下来,递给净水。

双手捧过,净水难掩喜色,不过,他还算没笨到姥姥家,立刻肃容说道:“多谢太子殿下,就算当年没有这摄魂铃表示投诚之心,本天师也会辅助太子殿下一统浩苍大陆。”

“这就对了,不枉本宫重用你。”太子眸光微闪,却是顺着净水的话接了下去,至于净水的话有多真,他的心里可是明镜一般。

这个多活了三百年的老怪物,已经被太子从平等合作到互相利用,再到逼得他失去万毒山,像狗一样不得不伏在太子脚下,其实,在华长歌的讽刺下,他也隐约摸到了太子对他的算计,落得如此境地,他又怎能甘心?

只不过,他对华长歌和华家的仇恨高于一切,为了报仇,他可以暂时忍耐,而得回摄魂铃压制华长歌的魔指神功,就显得格外重要了,此时,摄魂铃就在他手上,他那难掩的喜色,可算全部落在了太子眼里了。

太子敢把摄魂铃还给他,就说明太子有牵制他的其他办法,个人能力再高,也不能呼风唤雨,净水最终还是得借靠太子的势力,而太子,却要考校一下那摄魂铃到底能不能一鸣惊人,去执行这个目的的除了净水还有更好的人选吗?还给他又有何妨呢?

华家华长歌,也算太子的手中玩物啊,魔指神功,不知是否真如传说般神奇,她不来则罢,来了,就让净水先和她玩一玩吧。

算算华长歌去万毒森林的日子,纵使她游遍整个森林,也应该快回来了,太子明日午时才问斩谢家人,不无在刻意等候华长歌到来的心思。

两人居心叵测,楚涟川将他们视若无物,却在瞬间,他似乎往后瞟了一眼,那里,站着太子的贴身侍卫——万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