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怎么了?雨儿,你生病了?脸色那么苍白。’大概他还沉浸在父亲的喜悦当中,对我说话的声音也很柔和。我的心房竟软软的被碰了一下……我把水果刀悄悄塞进自己衣服的后腰带里,用外衣挡住了。

‘没没没什么,我只是……见那么晚了,您房间的灯光还亮着,就,就过来看看您有什么需要的。’我显得很怯懦,而我心里很挣扎,直骂自己的无用。

‘还没什么呢,你看看你的脸通红通红的,是不是……发烧了?’他的微笑倒是显得有百分的慈祥,总是在抵消着我的愤怒。

‘真的没什么,林总,我觉得我该过来看看……’我的声音有些发颤,心跳更加剧烈。

‘呵呵,你第一天来,也劳累了,早点睡吧!有什么需要我会叫你的,你的房里安装有门铃,记住,以后有需要我会按门铃的。’他点燃一支烟,看我的样子有些怪异。

‘月月,月月,您的女儿叫月月?’我并拢双脚,显得很拘谨的小声问道。

‘对啊,你怎么知道?’他宽宏地笑笑,优雅地弹了弹烟灰。

‘刚才,刚才听您电话里叫的我想就是您的女儿。’我觉得刀子抵着我的背,有些难受。

‘是啊是啊,比你小三岁吧。嗯,说真的,你跟我们家的月月还真的有几分相像!哦,你是林源镇的人?’他端详了一会我的脸,问道。

‘对啊。应聘资料上有的。’我答道。

‘哦对了,你姓伍?’他吐出一口烟圈,笑着问道。

‘不,我姓刘。’想不到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竟还记得我姑姑的姓氏。哦忘了告诉您周总,其实我家是两姓,姑姑跟爷爷姓,爸爸跟奶奶姓,因为爷爷是上门的。

‘真对不起雨儿,我总是以为你姓伍,因为我记得你们镇上的人大多数是姓伍的。’林堂显得有几分尴尬。

‘林总到过我们那儿?’我假装不解道。

‘没有,没有,我只是曾经有过一个故友是林源镇的,她就是姓伍的,她告诉过我那个镇子姓伍的人比较多。唉,可惜春梦易醒,物是人非事事休啊!’他皱了皱眉头,陷入了沉思……”

“我当时真的很矛盾,几次想伸手拔出那把水果刀。

这时他苦笑了一下道,‘其实,你还真的很像那个人。唉……我实在是愧对她啊!’

惭愧?他这种人也会惭愧?我怀疑自己的耳朵。

‘其实,她是一个很善良的人,也很美丽!我做梦的时候还是常常梦见她。她总是在我的梦里叹气,还总是那一袭长裙……’他的表情很难过,接着是长长的叹息。

‘那她是您的初恋情人吧?’我明知故问道。这时我感到我姑姑的灵魂就在屋子里游荡。

他摊开双手说,‘怎么说呢?反正我们有过很深的关系,我们……到底算是知己还是……唉,还是不说了吧!我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好眼熟,真的,你仿佛就是她的影子,所以我要把你留下来,尽管公司里不需要,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结。我知道你不适合做保姆,不过你放心,我这里其实也没多少事情做,其实也不辛苦的。’

我说‘保姆其实也挺好,再说您给我的薪水已经很高了!’我觉得那把刀顶得我的身子有点疼。

‘你能理解就好,很晚了你去休息吧。’他懒懒地挥挥手道。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退出他的房间的,反正有一种很挫败的感觉。我总是想不明白我怎么就罢手了。”雨儿,品了一口咖啡,苦笑道。

“原来是这样,可是雨儿后来你就没有再动过念头了?”我这时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些灰暗,暗暗想要是当时雨儿动了手,那……我也许就是总经理了。

“唉,说来真是失败!后来,我竟然越来越觉得他可怜。他每天工作到很晚才休息,应该说他是个很勤奋的人,他对我从来都是很客气,一点也没有男主人的架子。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该恨他。

再后来,他会经常跟我提起姑姑的种种好处,说琼儿曾经和他有过很甜蜜的爱情,那种刻骨铭心的爱情可以跨越俗世,然而还是因俗世被拆散了,他觉得自己很失败。他说琼儿真的很可怜,他们分手后(他还是有意隐瞒了姑姑为他生下月月的事情),琼儿嫁了个无赖丈夫,拿着丈夫又赌又嫖,把家都败了,害得琼儿很惨!琼儿再次投奔他的时候,他本来是要好好对他的,可是他的老婆是悍妇,把她赶走了。他没有保护好她,她在那个下着大雨的夜晚赤着脚被赶出家门的,她至今下落不明,呜呜呜呜呜呜……他说到这里竟然像一个孩子似地大哭起来。

他的表演令我感到震撼,我至今无法明白的是,我竟开始可怜他。我甚至想他其实是一个很重情的男人,这时我开始仔细的端详那张脸。真的,我开始的时候并没有仔细的看过他,还别说,我发现其实他长得还算英俊,浓眉大眼,鼻梁挺直,嘴唇厚薄均匀而唇线清晰,他的身材适中,成熟中透着儒雅,他悲伤的哭泣有一种沧桑感,仿佛哭进了我的灵魂,使我不得不相信他对我的姑姑是有感情的。

‘我实在不该太过懦弱,屈服于太太的**威。那天她被我的太太赶出了家门的时候,我没有勇气去阻止,甚至没有勇气表示我的悲伤或者愤怒。听说她后来跳进了路江,我的心里无比的内疚。唉,我知道我和她注定是没有结果的,我还是不由自主的陷入,唉,你可能无法理解我们的这种算作是畸恋的吧!’他大概是太过寂寞了,在对着我的时候,仿佛找到了发泄的出口。当他一边说话一边用力地撕扯他的头发,我感到自己的心有隐隐的疼痛。

这时我开始觉得理解他,把我的愤怒转向了他的太太。在他的描述中,他的太太是一个飞扬跋扈的富家小姐,他在这个家里非常的扭曲。他说他家境比较差,自从跟了陈家大小姐,他自己的处境有了改观,也可以略微的帮助家里人,只是,那个陈大小姐从心底里就看不起他的家人,他们结婚这么多年来,只有结婚的当天他妈妈来过,但还是被陈大小姐骂走的,因为他的妈妈举止粗俗,她根本就看不惯……我甚至开始同情他的处境,心里想他实在也是一个可怜的人。

他说他从我的身上仿佛看见琼儿的影子。

我和姑姑确实长得很相像,这一点他没有说谎。

‘雨儿,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他常常对我说这句话,我发现他说这句话时特别的真诚。后来他发现我喜欢写作,还不停的鼓励我,并且专门为我买来了电脑,这令我万分的感动。一般而言,保姆似乎不应该享有这种待遇的。他对我的好,我想是对姑姑的赎罪,正因为我和姑姑长得相像,他大概把我当做姑姑的替代品了,我常常这样想。

他对我的好后来是越来越明显,他在逢年过节的时候会很细心地替我买好东西让我寄回家里去。

他说雨儿你家里有男朋友吗?我说有一个名叫廖东盛,不过他家里很穷,他妈妈是个瞎子,他父亲是个瘸子,所以他不能跟我一块出来打工。我们是一个镇的,打小我们就青梅竹马,在念职校时好上的。

哦,那你应该帮助帮助他家里。他又会拿出钱来让我寄给东盛。他的助人为乐让我对他更加刮目相看。真的,那时我完全颠覆了自己对他固有的痛恨,甚至想,也许不是他的错,要是姑姑不去跳河,也许他还会去找到姑姑,真心实意的对她好。

其实,我开始和他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生,似一种忘年的纯洁友谊。他说缘分让我们相识,那就做忘年交吧!这时我已经完全的陷入他布下的甜蜜陷阱。不过当时我还是不能忘记我的东盛。只可惜……东盛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不理我了,无论我打电话还是写信,他都没有回音,我说我想回去看看廖东盛到底是怎么啦?

这时他很体贴地对我说,‘我让人去帮你了解看,雨儿,你就不要回去了,万一那小子等不了你结了婚,你岂不是自找难堪吗?’

我说‘不会的,廖东盛他不是这种人。’

他说‘那可不一定,要不这样吧,我派人先去了解清楚情况你再回去。这会儿我公司里工作很忙,你暂时照顾我一下好吗?’

我答应了他。

后来,他派去的人回来说廖东盛真的结婚了,那人去的时候那廖东盛正在举行婚礼,那人还特意带回了廖东盛婚礼的照片。我顿时对廖东盛充满了绝望……”她虽然尽力让自己显得平静,但我还是看到了她眼角的泪珠。

我当初吞了林总叫我去收买廖东盛离开雨儿的分手费十万元,其实我本来是想交给廖东盛五万的,谁知他看到了我用电脑合成的雨儿和林总的婚纱照,当即就很气愤地把那钱甩出门口,所以,我也只好捡起来装进了自己的口袋了,呜呜,实在不能怪我贪心的,谁叫廖东盛太笨呢?

廖东盛婚礼照是我回来交差的时候,林堂看了我合成的他和雨儿的婚纱照后,叫我用电脑合成假造的,原来林堂用它派上了用场,这小子还真会现炒现卖学着我的招数骗雨儿。

我听雨儿讲到这里,不禁越来越佩服林堂的善于伪装。可怜的雨儿,你真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小傻蛋哟!

“那么后来呢?”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脸好奇的样子问道。

“我实在想不明白廖东盛为何要背叛我,我有一万个假设,都无法想象廖东盛会偷偷举行了婚礼。我们很相爱,尽管他家里很穷,我从来没有嫌弃过他,我一直认为他是一个很负责任也很有能力的男人,我想他一定会给我带来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