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力掴了他一巴掌,嚷道,你给我起来,你要是敢再这样,你看我敢不敢报警?

他显然是被我打醒了,突然跪了下来,说君如我错了,我……只是觉得爸爸不公平,我为陈家主持大陆的公司,为陈家挣了多少钱?他凭什么剥夺我们月月的继承权?他自己扇自己的耳光,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为了钱你就这样?谁说没给月月继承权了?再说了,有我和姐姐在呢,再怎么说也还轮不到月月或我的孩子呢!当时我还真没听说爸爸要剥夺月月继承权,我只是听爸爸说谁给他生下孙子就给谁大部分财产,大概林堂把那理解为月月将会随着未来我儿子的出生丧失继承权。

唉,就算是吧。可是君如我真的担心,随着月月身世的暴露,我和你姐姐的日子,怕是会越来越难过了!呜呜呜呜呜呜……

一个大男人哭成那个样,真令我感到震惊,更令我震惊的是,为了所谓的继承权,他竟然下作到从我身上打主意的地步。趁着他在那嚎哭,我连忙收拾东西连夜搬到宾馆去了……”

“林总,他,他竟然有那样荒谬的想法?真是不可思议!”我叹了口气,毕竟林堂没有得手,已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唉,为了钱,有时人确实会丧失理智的!那过后姓林的多次到我的办公室道歉,说他那晚是喝多了。哼,他喝多了?他那是酒后吐真言!这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毕竟说出来对谁都不好。当时姓林的惊慌了好一阵子,见没有什么异样,才放下心来。他依然很努力的工作,以博取我的信任。但我从那时起就对他多留了一个心眼。

所以雨儿一进他家当保姆,我就留意了,那雨儿跟我们家月月还真的有几分相像,开始我还怀疑是月月的小姨,但一算年龄不对,心想天下相像的人很多,一段时期也就不去想这个问题了。如今想来,雨儿进他家当保姆这事,搞不好原本就是他和那个琼儿串通好的,好让雨儿能有机会接近月月。

姐姐是一个醋坛子,早早就告诫林堂不许碰年轻的女人。他辞了那个老奶妈雇雨儿,姐姐一次给家里打电话正好是雨儿接听,才发现家里保姆的声音很年轻,就特意在电话询问他,还吵了架。上次姐姐回来其实另一层含义是想看看那个保姆到底长的怎么样,是不是会危及她的家庭的。唉,姐姐有时就是急性子,她也不想想林堂会那么的简单吗?所以她回来什么也见不到,那林堂早就把雨儿藏起来了。还说夫人你不喜欢我辞退她了,好像很听话的样子。他最擅长搞阳奉阴违了。我好多次想提醒姐姐要提防姓林的,可姐姐说我们家的人一直戴有色眼镜看他,不公平!她说君如你看不得我们一家子和和睦睦,你看我这次和月月回来,语堂多好,陪着我们娘俩,还亲自下厨,我说那保姆不好,他赶紧辞了!说明在他的心中我们娘俩才是最重要的!倒是你谈的那个周伯通,油头粉面的,很不可靠!唉,有时人就是这样,在爱的迷局中看不清对方。

伯通,那姓林的太狡猾,他是一个两面三刀的家伙,他一边在我父母面前装孝顺,一边对我的父母恨之入骨,我姐姐不能生孩子似乎不是他的责任而是我父母的责任似的。我怀疑当初他跟我姐姐本来就是看中我家里的钱。我总有预感,他一定会出事!你可不要和他走得太近。实质上我也怀疑姐姐对你的评价,许多一定还是他的主意。”

陈君如的分析很透彻,我也越来越怀疑林堂把我当做了他的棋子。他看似大方的给我钱财,还鼓励我跟别的女人,其实只是想掌握我的把柄,以便在我真的成为他的连襟的时候制约我,实在是阴险啊!然而,现在明白这一切,总是太晚了啊!

我在疲累中躺在君如的臂弯,感到自己是那样的弱小和无助,一切总是太晚了,我已深陷林堂早早布下的泥潭,无法自拔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月亮有几分羞涩,躲在云层里,君如再一次深情地抚摸我的时候,我的泪水淌进我的嘴巴,咸咸的……

我觉得通过出卖狱友获得的减刑,于我而言还是不够光彩的,特别是米西被加刑而使他产生极度的绝望,令我感到内疚。

我有幸获得单间的待遇,专门编写监狱里《新生》这个特殊的刊物,我认为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是我的文采不错,我带有十二万分悔意文章令监狱方满意,我能沉挖自己内心深处的腐朽堕落的资产阶级思想,对自己在监狱外乱搞女人以及把白花花的银子花在女人身上,为了钱我犯了罪,白白在监狱里虚度我的年华,浪费我的才华等等;其次我敢于和坏人作斗争,尽管受到了威胁,甚至被打得鼻青脸肿,我终究揭发了坏人米西的余罪,使坏人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当然我还是不能举报唐涛兄弟的余罪,因为那等于举报我自己;再次,我想君如也许会使了银子的,我坚持认为有钱能使鬼推磨,尽管我悔罪时说这个观点是错误的。

我是有点愧疚于米西的,但我的伤疤总爱招来那些苍蝇或蚊子,那些伤是米西他们留下的,以前我整洁的身躯是不会招来这些肮脏的东西的,每当这时,我又觉得米西实在是罪有应得。

其实我们这些在监狱里的服刑人对于外头的人而言,也许也只是一些苍蝇蚊子臭虫,盯人烂脚吃人鲜血。当那些令人讨厌的家伙在我的四周“嗡嗡嗡”的乱飞,总是打搅了我预先设想好的思路的。

米西死了,或许只是这个社会少了一个害虫,很不值当那种!唉,当你成了令人讨厌的罪犯,你的死亡也许就如一只死翘翘的蚊子一般不值得一提,谁叫你是苍蝇蚊子臭虫呢?生前你吸人血,那你总要被正义的人收了你的命的。

如果米西是被枪毙,那我可能是会后悔一辈子的,毕竟我只是为了减刑,没有害人性命的意思,再怎么说米西现在也是一个正在被驯化的野兽,应该不会再去作恶的了,特别是他向往当一个演讲家或作家之后,更特别是他知道伍姐为他生的女儿已经上小学之后。

米西其实算不上是被枪毙的,这好像怪不得我的。但他的死亡还是让我很震惊,震惊之余我觉得有必要记录下来,作为《新生》很有现实意义的教材,这对服刑的人来说很重要,无疑是在敲警钟;对外面的人也很重要,很有教育的意义。这些都是从那些活下来的家伙口中得知的,很零碎……

米西因为我的举报被判了死缓,他的整个人完全的垮了,沉默寡言,目光呆滞,性情又恢复了原有的残暴,动不动就动手打人,监狱里好多狱友都被他修理了,要是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哪怕一个玩笑都会引来他的暴打,最要紧的是他的心情几乎没有一天是好的,因此同一个监狱里的人几乎成了他练拳的沙袋。他成了更为名副其实的狱霸,他成了监狱里说一不二的人,除了监狱长之外。

监狱方拿他没有办法,除了禁闭之外,因为他的手法很好,除了疼痛倒也没人重伤,因此他的刑罚还不至于再叠加到死刑。也许是被打怕了,监舍里那帮人只好习惯他的眼色,他叫干嘛就干嘛。

事情的发端是从一次伍姐的探监而起的。那次会面回到监区,米西就一直沉默,坡坡他们很担心,因为他不开心也许又要有人遭殃了。于是坡坡就试图让他开心……

“米哥,喝喝口水吧,您这样整天愁眉不展的,别弄坏了身子。”坡坡很殷勤地把水递到他跟前。

“去,少来烦老子。”米西把坡坡递过去的杯子打落地上,皱着眉头吼道,“没看见老子烦着吗?”

“米,米哥,您一定遇上大难题了,您要是相信兄弟,您就说出来,看看兄弟能不能帮上忙。”坡坡媚笑道,杯子跌落在地上的声音让他感到发抖。

“哼,这世上还有人可信吗?上次那个周伯通把我害得不够惨吗?”米西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在喷火。

“米哥,事实上除了那个姓周的狗东西,弟兄们谁也不错的。唉,啥年头都是读书人容易当汉奸!奶奶的,最为可怕的两面派一定是读了很多书的,您看以前那汪精卫当年还堪称大才子呢!卖国就比蒋介石厉害!”刘浏也凑过来说,卖弄他的博学。

“是啊是啊米哥,只怪我们当初没有提防,以为都是难兄难弟,谁想到姓周的那小子会……”小偷也凑了过来。

“哼,少给我提那小子,一听到他的名字我就恶心!”米西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成了一个“川”字。

“那么米哥,您是连我们这帮弟兄也不相信了?我们可是结了义的。”坡坡说道。

自从我举报成功,他们不同程度被加了刑,惺惺相惜,拜起把子来。其实他们拜把子无非是因为米西的强大,可以在这监狱里为他们撑起一片天,让他们一起可以在这个监狱里称王称霸。

“嗯嗯,经过观察,我发现你们几个确实不错!你们自己说,跟了我受过别人欺负吗?”米西或许感到了稍许的安慰,眉头舒展了许多。

“有您米哥在,谁敢欺负咱?”那几个异口同声道。

“唉,只是遗憾啊,监狱里天地太小,哥不能让弟兄们吃香的喝辣的。”米西又显得分外痛苦起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唉,我,也许总就要老死狱中了!”说完,两行泪刷刷的往下流……

“米哥,别泄气,等弟兄们出去了,一定花钱把你给捞出去!”那帮人显得特别义气。不管怎么说,这种义气给了他们认为自己顶天立地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