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荒山
卢明远呆呆地看着大路，好像失明的人一样，然后颓然地坐在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
我虽然内心不同意卢明远的建议，但此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于是也坐在他身边，静静地等待着。
卢明远显然是很沮丧，脑袋都快垂到裤裆里了，半晌不说一句话。我本想安慰他几句，却发现现在的安慰是没有用的。
我回头看看后面的山林，对卢明远道：“你说那山里会有什么东西呢？”
卢明远还未说话就开始摇头，“不管是什么东西我不想进去，不想知道。”
“我又没说要进去。”我耸耸肩。
过了一会儿我抬手看了看表，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别说路过的车，连个活物的影子都没有看见。
我有些焦躁地站起来，往远处眺望，啥都没有，除了路还是路。
“要不咱们往前走走试试？”我踢踏着酸麻的腿脚，对卢明远道。
卢明远慢慢地抬起头，目光阴沉地看了远处的路一眼，道：“谁知道它通向哪里啊，万一是黄泉路……”
他说的我一个寒颤，我赶忙制止他，打着哈哈道：“得了吧，黄泉路有这么现代化吗？这估计不符合阴间审美吧。”
……似乎更恐怖了。
我把卢明远拉起来，强迫他站好，卢明远像一颗长不直的树一样歪歪扭扭。
我扶正他，道：“你也看见了，照咱们这个等法，等到八十岁也不会有人来救的。现在摆在眼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咱们继续往前走，另一条，”我扭头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深不见底的山林，卢明远也看向那里，眼底有着深深的恐惧，“咱们进去，看看里面有什么。”
卢明远道：“听起来两条路都是死路……”
“那你想个办法啊？”我推开他，有些沮丧地坐下来，心情坏的只想抽烟。
我没抽过烟，可此时不知为什么，特别想来一根。
或者直接给我一枪吧，让一切都消失在一声巨响。什么烦心事都没有了。
卢明远踌躇着看着我，最后道：“李叶，咱们认识多久了？”
“两三年吧，干嘛？你这个语气是要跟我表白吗？”我抬起头瞅他一眼，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卢明远翻了个白眼，又道：“如果这一次我死了，你要回去告诉我爸妈，我是出去旅游时被星探发掘了，去日本拍电影了。”
“你是不是傻？你要是死在这里我能活着出去？”我站起来整整背包，“再说了，美得你还去日本拍电影啊，你小子是不是早就想这么干了。”
“嘿嘿，”卢明远苦笑了一下，“只是有这种想法，我还想见见我女神呢。”
“你女神是谁？”
“小波。”
我们两个站在苍茫的群山面前，站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背着背包，满眼荒凉地谈论着日本小电影。
路这边是莽莽群山，路那边是看不到底的悬崖。没得选。
我低头系鞋带，即使鞋带从没开过，鹿鸣苑低头看着我，道：“如果回不来，你女朋友怎么办？”
我系鞋带的手一顿，道：“她会继续地好好的活着的，马上就会忘了我。”
“这是你的愿望吧，你不希望她为你伤心？”
“你话可真多。”我系好鞋带，直起身来，跺跺脚。对卢明远道：“我们进去吧，是时候该做个了结了。”
我说的是一直仅仅追随着我们的怪物，它折磨了我们那么久，如今我们主动闯入它设的陷阱，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气概。
我们爬过路边的围栏，进入了山林的地界，感觉气温都比外面低了几度，不过是一脚的距离，难道这就是阴阳相隔的温度？
“你有没有感觉有点冷？”我们慢慢地进去山林，我对卢明远说。
“还好，我穿的比你多。”卢明远道。
我看了一眼这小子，是比我多穿了一个外套。
地上的土十分松软，感觉像是刚被刨过，林子里湿气很重，我的发梢不一会就开始滴水了。
除了我们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再没有别的声音，整片林子安静的可怕。
忽然一滴水落在我脸上，我抬头一看，天空是阴沉沉的，而且灰灰的很均匀，连片云彩也没有，看多了会怀疑那到底是不是灰色。
要下雨了？
但是除了那滴水，也没有其他的雨滴落下。
我鬼使神差地用手抹了那滴水，送到嘴边舔了一下。
呸呸呸，根本不是雨水，又苦又咸，我连忙吐出来。
卢明远走在我前面，就看我这个样子，立刻紧张地走到我身边，道：“怎么了？又看见什么了？”
我摇摇头，皱着眉头把舌头往外吐，“有滴水落在我脸上了。”
“水？”卢明远跟我一样抬头看了看天，“没有下雨啊，哪来的水？”
“你会不会是出汗了？”卢明远说完自己也不信，讪讪地笑了笑。
这里气温这么低，我甚至冷得有些发抖了，怎么可能出汗？
可从天而降的水是从哪里来的？
“什么水是又咸又苦的啊，我不会中毒吧。”我跟他一边往前走一边吐槽，还是忍不住往外“呸呸呸”。
卢明远道：“又咸又苦的水是食堂的免费汤吧。”
“？？？”我歪过头看着他，“老兄你没事吧？”
“又苦又咸的水还有一种，”卢明远用一种比较渗人的眼神看着我，“那就是人的眼泪。”
我想了想，这个还比较靠谱，甚至很有道理……等等！
“这里除了你我哪还有人类？”我声音越来越低，生怕被某些生物察觉一样。
卢明远也奇怪，想了想道：“确实没，再说了人都没有怎么可能凭空出现眼泪呢？”
我们埋下心头的疑惑，继续往前走。
只是我心里一直觉得恶心，尤其是眼泪这个说法，太难以接受了。那可是别人的体液啊！比起大自然馈赠，这样的水恶心多了。
这林子看着平静，其实路一点都不好走，地面松松软软的也不只是什么土，旁边的树木不仅密度大，而且树身黏黏糊糊的让人不想触碰，我们走累了连个可以靠的东西都没有，只能互相搀扶着。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们都打算快要放弃原路返回的时候，天上下起雨来。
冰冷的雨滴砸在我的脸上，我下意识地张口，雨滴落在舌尖，是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