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章 远离凯旋
遥望不远处的凯兰登堡，战事正在迅速消弥。不断有盗贼从身后的避难所出来，争相报告：
“波里－哈特大人攻占市政厅，消灭一伍神射手。”
“攻占兵营。”
“攻占避难所……”
这些都是必然的结果，没有任何悬念，甚至他们都不需要往战报里添油加醋。
“格杀叛军小将一名。”
我一振：“怎么知道他是小将？”
“有投诚士兵指认，说他叫憨。”
憨也死了？我只能透过面盔让声音尽量严厉：“怎么会有这种名字的叛军首领？是否查核准确？还有什么凭据？”
“这……”
“再探，探清后迅速向波里－哈特大人禀报。”我拔转马头。
果得侬之战无可疑义地结束了。我终于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很可能是永远。别了，厉风山谷。（奇怪，我只想起这个不曾晤面的地点）
在避难所门前，姆拉克难得地守在那儿。
“不练级啦？”我扫他一眼。
“全营都在练着，我这经验值正涨着呢。”
“你这么明白，为什么坚持不回京都？把事情处理完，你就可以申请英雄转职了。”这话就是逼一下，如果他真想回去……
“我就是证明自己不是抢功的人，你看，这个时间也只有我才能来欢送大人吧。”
“什么大人！对了，有什么办法通知姆拉克爵士大人，这次是我使用时空之门，毕竟这不是我先前约好的。”
“没事，只要是一个人，哪怕是我进去，别带部队，就一点问题也没有。”姆拉克笑得那个灿……烂啊，“这次时空之门是对应波里－哈特大人的，你和他一样是骑士，更没问题了。”
我心里微微一动：“我过来时，爵士特别交待，要保持装备状态，如果是你，没有装备的，进入时空之门，不会有问题么？”
“什么装备！不就是我们的战时状态么，”姆拉克大惊小怪：“我最简单了，这就是我的装备状态，骑士才有装备卸载的问题，不过，那也是特权哪。”
骑士的特权？那么天使会是什么样呢？他们会把羽毛褪尽，现出尸布下干瘪的身子么——五十四级，我要转职天使！一定要让国王同意一把，那才是符合英雄的荣光！！
是的，我能听见雄浑的马蹄声，踏碎英雄界的虚空。
我不是很想再从避难所进入时空之门，只可惜这是老姆已经约好的，全然不顾这个肮脏潮湿的所在完全不能匹配我这身光鲜亮丽的行头——除了作为任务奖励，小姆贡献的极速项链外，小哈特更是给我凑了一身极尽便宜的行头：明目鸟、三叶草、吸血鬼披风……哪怕是送我一个以前看不上眼的水银瓶什么的也好啊。
那真有可能是我真正需要的，我已经能看到明媚的前景：我将会毫无争议地转职为英雄，并且作为国王的门生，无可争议地亲率自己亲手带练的部队浩浩荡荡地冲进那些小小的元素国度，不失亲和力地给予统治，我的要求绝对不高，从个人来说，只要一个精灵有空陪陪我。
从国家来说，我肯定会给出对等的付出：我将亲善地要求帮助他们去征服邪恶的亡灵国度，把那些伤风败俗的小精灵们投入转生池，变成一堆堆粉面骷髅出来，那时候，大家就知道，英雄无敌真正无敌的兵种。哈哈，如果能把农民也扔进去……
我怎么能这么想！农民吔，怎么会坠落到那种无底的深渊，就一队农民，一队骷髅好了，虽然会降低士气，不过有伟大的骑士在……
一道白光闪过，避难所迅速消失了。时空之门，好一个魔法……
……
没有尽头了么？
我忽然发觉，这道白光和先前不一样，不是纯白的，而是带有一些灰败的色彩。我全身装备，看着这些灰败的光芒在身边渐渐聚集，好像是陷入传说的邪恶云雾。
这肯定有不对。我记得上次通过时空之门时，基本上就是一瞬间的事，我还没来得及与爵士告别，已经看到避难所里的士兵了。难道说，反向的时空之门就应该是这样的？我试着伸手，却只能感受到周围的虚无。
从魔法特性来说，应该是一种穿越的空间走廊，我以一种难以估算的速度穿过，或者我是在世界的上方，往下跳……那应该会摔成肉饼吧。我只能任着自己飘荡，或者就根本没有动作。
肯定是什么地方出问题了。所有完成时空之门的必要条件看，最可能的问题是出在我保持装备状态上，但是好像有说过，不保持装备状态，就是会被时空之门扯碎，可我现在是完整的，没有碎，足以证明我的装备状态没有问题。第一天，我这么想。
很可能是小哈特给的那些装备，因为他那些东西没有什么价值，却有不少重量（三叶草也算有重量？），我不该显摆，佩载在身上，这样会造成我的装备重量超标，如果那头姆拉克爵士没有意识到这点，施展的魔法力不足……早知道，我就把这些玩意扔座骑空间好了。不对呀，座骑空间难道就没重量？那里面还有几千个金币呢，比装备还重，这难道也能估算出来？第二天，我这么想。
我意识到装备状态确实有问题。那天雨带走了自己的生命，也带走了我的龙枪。那时我是好心，为了保持他身体有与外面骑士一样的轩昂气势，特意找了些东西顶住龙枪的尾部，自然，我离开的时候就没带走，反正要进时空之门了，也没有想着去补充。不过这完全可以反证，我佩戴那些小东西肯定是不会超重。第三天，我这么想。
肯定是什么地方出问题了。我迫切地想解脱装备，变成剑士的形象，这样最多就是被空间扯碎，但剑士要穿行时空之门也是可以的，我就不信了，以我的强大精神力，就扛不住这种空间的折磨，总好过每天在这里闲逛。第四天，我这么想。可惜，我的意念完全不起作用，装备不能卸除。
我真是上了雨的当了。他怎么就能想到我要进时空之门，需要带着这把龙枪？问题是，我现在想学他们自杀，都没有办法，就算是有龙枪，我也没有什么地可以插的。如果变成剑士，我应该还是有佩剑的吧，那样倒也干脆些了。要不然我就直接往下坠，我就不信了，连什么－索萨之类都能重生，我就不行！
事实上，我已经完全分辩不出是第几天了，开头完全是凭借长期习惯养成的对时间长短的判断，到后面，就是呆想一个问题，就算是一天时间过了。我无法想像，没有我的世界，没有我的王国，没有我的果得侬会是什么样子。
姜一定会担心吧，如果波里－哈特没有前去救援，他再次和裤交战，他能守得住吗？或者波里－哈特干脆就把他灭了？毕竟他并不属于王国军序列，这个部队无论生存死亡都不会对王国产生任何影响。
我不能不注意到，好长时间了，我的经验值没有增长，座骑里的金币也没有减少。如果排除时空之门可能的魔法作用，那答案就是唯一的：一定是波里－哈特在坑我！
这个时空之门是为他准备的，如果出现失误，现在困在这里的也应该是他。少了他，果得侬地区会更稳定、更繁荣，在我的指挥下，大家分成无数队，相互打怪，相互拿经验，快快乐乐地一起升级，到京都一起转职，这里的农民最终都将变成骑士，横行整个王国，那时候，我想建农民军就建，想当将领就当，想冲进厉风山谷……我当然没那么傻。
可是这可恶的坏心眼的家伙。那个骑士说的一点也没错，他就是为了一己之私！他从一开始就准备着让我承受这个失败的时空之门。他先找了理由，表示自己不能用，然后用一种非常卑微的姿态，请我安排其他人，然后姆拉克和那个该死的第一小将都找理由推托，特别是第一小将，还直接点破我应该回京都……难道姆拉克和第一小将是和他勾结好的？
姆拉克应该不至于，有可能是被利用了。但第一小将的表现实在是太明显，首先是他提的理由实在是太牵强，恐怕也只有雨那种傻瓜才会相信；然后就是他直接点破我应该回京都，也太近不及待了，想起来，应该是那时候波里－哈特有些担心我耽于战功，不会主动提出回京，然后就拉上第一小将，借他的口……
不管怎么说，波里－哈特要害我的嫌疑是最大的，首先是争功的问题，他自负聪明，却连战连败，与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作为王国悉力培养的后辈杰出者，怎么可能忍下这口恶气。尤其是他知道我会向上呈报他在此地的倒行逆施、损兵折将，就算有罗德－哈特保他，恐怕从此也是将星黯淡，特别是要知道那个骑士专门向我申冤的话……
那个骑士更可疑。且不说他当众委托我申冤，把我置于与波里－哈特不共戴天的境地，单说他在战场上显摆他的战术……当然，这可以理解为他对王国的忠诚，但是太明显了，他的这种忠诚落在我身上时，绝不可能是一种信任，不论是从王国军的角度还是农民军的角度，他都应该是对我欲埋进时空之门而后快，所以他一定是和波里－哈特勾结好了，如果他能激我义无反顾地踏进那个避难所，波里－哈特就会为他死后争取到相应的身份之类。
但关键还是我在胜利的喜悦中落入他们彀中。如果我就是自己挥鞭策马回京，最多就是拖它半个多月，罪不至死。那样他们有可能会在半路安排私兵把我截杀，我也不见得怕，可以建个避难所在身边，让姜归队，展现一下农民的实力，杀他个屁滚尿流。王国军算什么，凭我的能力，绝对能够把京都附近翻个底朝天。哈，其实我没针对王国军的，私兵嘛，打击一下，还是骑士的本份。可是好死不死，我还是落入他们彀中，这是一个阴谋，绝对不是由于我的问题，否则他们有千百个方式把我杀死，一个农民军领袖，要杀死的人多了去了。
这只是时空之门的问题！他们在准备让我进之前，已经安排好了，否则第一小将不会冒着和我翻脸的危险，硬扛着不回京——说起来，如果那时我明智一点，说不定能从他的态度里读到一些什么东西，就不用进来了。难道他真是在提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