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益来到御亲王府大门外,刚递上贴子,御亲王的心腹孙长史就亲自迎出来了。钱益知道这件事很合御亲王的心思,大事将成,异常兴奋。

钱家几代经商,财力丰厚,却因是商贾而被人看不起。钱益读书很争气,童生、秀才、举人皆是一试即中,钱氏一族皆以他为傲。最后一关,他就没那么顺利了,足足考了四次,他才有机会上金殿,名列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考中进士不容易,能得一个肥缺更难,钱益学问并不突出,中了进士十来年,一直在京城晃荡,却始终没得到可心的官职。钱家为他花了大把的银子,终于搭上御亲王和锦乡侯庞氏一派,虽说只是提鞋的小角色,却也撞到了大运。

皇上和慧宁公主二月离京去了江东,名为踏青游玩,实则考核官员政绩。听说江东有许多官员落马,腾出了很多肥缺,钱益就想谋个外放的肥差。吏部由御亲王和庞家把持,钱益送了成堆的银子,正琢磨近距离讨好,机会就来了。

御亲王听钱益说了沈承荣和汪仪凤的事,并没有表现出很大的兴趣,只淡淡一笑,问:“钱大人,听说你想得一份外放的差事?可有谱了?”

钱益忙施礼,说:“回王爷,学生无才,还请王爷开恩抬爱”

“你现在是几品?任何官职?”

“回王爷,学生现为正七品典簿。”

御亲王笑了笑,说:“不错,你先回去吧!孙长史代本王送钱大人。”

钱益见御亲王对他很客气,也很淡漠,显然没把他当自己人。兴致勃勃来王府,没想到热脸蹭冷臀,他有些不知所以,看到孙长史给他使眼色,他才给御亲王行礼出来。孙长史边走边跟他低语,到了王府门口,钱益的脸就笑开了花。

孙长史送钱益回来,见御亲王正在书房独坐,脸上表情阴涩森然,忙问:“王爷,那件事如何处理?请王爷明示,奴才去安排。”

“钱益不错,擅长钻营,本王很需要这样的人。”御亲王答非所问。

“王爷慧眼识人,这是钱益的福气。”

“你知道先皇怎么评价太子和慧宁公主吗?”御亲王自问自答:“先皇说慧宁公主文韬武略,是旷世奇才,如果她是男孩,肯定立她为皇太孙。而太子仁厚鲁直,若是个女孩,嫁人要嫁人口简单的家族,怕名门旺族内宅争斗太复杂,他会吃亏。先皇总说他们投胎的时候一定弄错了,应该换一换。”

“先皇英明。”

“慧宁公主巾帼还胜须眉,本事那么大,可惜命不好,哈哈……她被困在边郡五六年,清白已失、闺名尽毁,不得不匆匆忙忙嫁给寒门出身的沈承荣。她心高气傲,以为低嫁万无一失,谁能想到沈承荣有妻有子,堂堂公主,竟要与乡野之人做妾,这可是天大的笑话,本王想不笑都不行,哈哈……”

御亲王纵声大笑,眼里充满兴灾乐祸的刻毒,肢体随着他的笑声颤抖。他比慧宁公主仅小三个月,自幼活在慧宁公主强大的阴影里,嫉妒令他心神欲摧。

“孙长史,你派可靠的人进宫,把这件事告诉母妃,让她也大笑一场。”

“王爷至孝,奴才这就去吩咐。”

孙长史很快就回来了,御亲王让他传来两个心腹幕僚,几人低声密议。

“王爷,不如马上找御史言官上折子,弹劾沈承荣,让慧宁公主下不来台。”

御亲王挥了挥手,说:“不用,弹劾折子明天再上,今天主要是挖坑。”

孙长史和两幕僚面面相觑,他们不明白御亲王所指,但知道他专长制造阴谋。

“沈承荣起了杀心,我们就请君入瓮,多用几种酷刑,不怕他的奴才不交待。孙长史,你亲自督办这件事,还有,马上传令庞家死士进府备用。”

“是,王爷。”

御亲王思虑片刻,又说:“皇上和慧宁公主正在回京途中,太子监国,正无聊呢。这么有趣的事不让他们知道怎么行?他们都在本王的王府里布有眼线,这些眼线也该发挥作用了,好消息一定往外传。皇上听说此事会龙颜大怒,而慧宁公主也会暴跳如雷,我们仁厚的太子殿下怕胞姐声名受损,肯定会派杀手杀掉汪氏母子,再欲盖弥彰掩饰此事,或许还会推到本王身上。”

“王爷英明,早知他们的反映,还怕太子嫁祸不成?”

“本王不怕太子嫁祸,本王还要助他一臂之力,汪氏母子不死,这场戏就唱不起来。汪氏母子本是乡野贱民,本王、太子和沈驸马都对他们起了杀心,等他们死后,本王还要替他们讨个公道,你说这是他们哪辈子修来的福气?”

一幕僚抱拳奉承,说:“王爷英明,汪氏母子一死,若查出指使刺杀他们的人是太子,事情闹开,御史言官的折子就会满天飞。他为一己之私草菅人命的罪名坐定,会失宠于皇上,又失去民心,还要被臣子非议,定然焦头烂额。”

另一慕僚恭维御亲王一番,说:“慧宁公主颜面尽失,还有背负伙同太子指使杀害汪氏母子的嫌疑,她有苦说不出,自顾不瑕,还顾得上太子吗?没慧宁公主硬保,到时候王爷只需小使计谋,太子的储君之位就坐不稳了。”

“哈哈……承先生吉言,你们各自依计行事,事成后,本王决不亏待你们。”

“是,王爷。”

幕僚退出行事之后,御亲王闭目思虑,事关皇权争斗,他要小心为上,还要给自己留下退路。理清整件事情的纹路,查漏补缺,觉得万无一失,他阴测测一笑。这件事或许打不倒太子和慧宁公主,但他不放过任何有可能的机会。

半晌,御亲王冷哼一声,转动机关,门打开了,他进到书房的内间,拍了拍手掌,即刻便有四个黑衣死士从暗道出来行礼,等候他的吩咐。

“伪装成太子的人,到城南破庙,杀死汪氏母子,嫁祸给太子的人。”

“是,王爷。”

任沈妍活了两辈子,也想不到身份卑微如他们母子,已卷入朝堂争储夺嫡的暗流之中,成为皇族两大实权人物竟相刺杀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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