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怒急,原本只是给他画两条虫在额头上的,被他吵吵的改了主意,又他白晰的双颊上,各画了一只乌龟。

然后,仍下手中眉笔,扬长而去。

她一走,许世子的暗卫就闪了出来,抬眼一看世子爷,不由背过身去,双肩抖得如筛糠,好一阵,暗卫才又转回身来,努力让自己的脸色变得严肃了些,这才伸手解了世子爷的穴道。

世子爷一个纵身弹跳起来,抖了抖衣襟,昴首挺胸,威严地说道:“爷这是能屈能伸,乃真丈夫是也。”

暗卫忙躬身回道:“是,爷的心胸宽厚让属下佩服。”

默然地又转过身去,双肩耸动。

世子爷抹了把脸状似随意地问:“她在爷的脸上画什么了?”

“属下……属下什么也没看见。”暗卫立即挺直身子回道。

“你很聪明,有前途,怎么着也是九姑娘的闺中墨宝啊,怎么能随意让人看见呢,快去,打盆水来让爷洗掉。”世子爷面不改色地说道。

暗卫转瞬便不见了身影,没多久,还真就端了一盆清水来到梅林,许世子以水为镜,看着水中自己脸上的两只乌龟咬牙,“杨玖,你等着,明儿看爷如何治你!”

阿九从一剪梅出来,站在府里被冰冻的湖边,感觉自己的心也像这胡面一样被冻结着,有种茫然无措的感觉,从大少爷的执着来看,让他对自己放手很难,阿九并不恨大少爷,只是不想嫁给他罢了,林家对自己也还算好,尤其是大太太和大姑娘,四姑娘,是真心待她好的,离了林家,她又能去哪里?

离了林家,阿十和老七怎么办?

她不由烦闷的将一颗石子踢向湖面,看那颗小石子在湖面激凌凌地乱转,无助地翻滚,感觉自己就像湖面的石子一样,无根无萍,无着无落,任谁想踢到何处,就踢到何处去。

湖边寒风凛烈,阿九在灵堂里熬了一天一夜,刚才又跟许明鸾闹出了一身汗,再被冷风一吹,就觉得身子瑟瑟发冷,她不由打了个寒襟。

就感觉肩上一沉,一件粉白的绒披落在身上,顿时温暖了许多,阿九转过头来,触到大少爷关切的眼神。

阿九下意识就想要躲,心里骤然发慌起来,他是什么时候跟来的?

大少爷慢慢的将绒披帮阿九拢好,系上风带,又紧了紧两边的帽扣,柔声道:“就算心里有气,也别折磨自个儿,外面冷,回屋去吧。”

阿九就抿了抿唇,舌尖尝到一股淡淡的腥甜,心中暗骂,该死的许明鸾,忙低下头去,不想让大少爷看到她唇上的伤口。

大少爷很自然地牵住她的手往前走。

他越是这般平静,阿九就越觉得心里烦闷,到底是什么时候跟着自己的,刚才是不是看到了梅林里的一切?还是只是看到自己站在湖边?脑子里的官司快纠结成团了。

大少爷牵着阿九朝浣溪纱走,过了竹篱斋,往前就变得热闹喧哗起来,家下的仆人穿流不息地忙碌着,大姑娘的嫁妆披红挂彩的箱一箱往外抬,阿九突然就觉得自己乱没良心,这几天一直为三少爷的事忽略了大姑娘,过了明天,大姑娘就要出嫁了,就再也难以见到她了,四年的相处,大姑娘对她情如姐妹,自己却只想着自己的心事,还烦劳她过来提点自己。

一边想,就一边挣扎着,想把手从大少爷的掌心里抽出来。

“府里头来了好些亲戚,你跟我去见见,有好些个你都不认得呢,国公夫人也来了,她可是林家的贵客,还是头一回过来。”大少爷就攥紧了她的手不肯松。

阿九听了心中更虚,该死的许明鸾,平国公府怎么可能会要一个农家女作世子媳,何况还是个有过婚约的冲喜童养媳,他那亲娘听说是个很厉害的,那种人必定眼高于顶,只会给自己的儿子找个门当户对的儿媳,明知不可为,那家伙还这么做分明就是轻薄自己……就更不想去前院了,细声细气道:“我想去看大姐姐,明儿她就要嫁了,也不知道以后什么时候才能见上一面……”

大少爷就垂下头来看她:“这个时候才想到大妹妹要走了么?也难怪,最近小九可真成了大忙人呢,能想起她,还算不错了。”

语气里是明显的讥讽,阿九心虚地垂着眸子,透过眼睫睃他,除了有些疲倦外,他仍是淡淡的,连那惯有的,清浅的笑也一样的挂着唇边,从那双深遂的眸子里,看不出半点情绪来。

“我从来就没想过让你怕我,小九,想看就正大光明的吧。”大少爷转过身,正面对着阿九。

被抓包了的阿九轻咬嘴唇,深吸了口气抬起头来道:“我没怕你。”“我现在后悔了,应该让你怕我才是,会怕表示还在意我的看法,在意我的感受对吗?小九。”大少爷干净修长的手指捏住阿九的唇瓣,指腹在红润的唇上摩挲,触到那处破损的伤口,反而更用了些力道,阿九感觉唇上一阵刺痛,晃了晃头,大少爷就用另一只手固住她的下巴,俊眸里的冰霜比湖面的冰凌还厚。

“怎么伤了?自己咬的么?”语气却还是淡淡的,听不出半点怒意。

阿九瞪着他不说话,又来了,这家伙怎么像在自己身上装了跟踪器似的,为什么自己到哪?做了什么他都知道?

如果知道,那为什么自己被许明鸾欺负时,他不站出来?

“欧阳先生来过,说燕窝里并没有**,阿九,你对我做过什么?为什么我会失控?”大少爷却似乎不想深究这件事,转了话题。

阿九不由松了一口气,应该没看到吧,欧阳先生过来给他探脉要一阵子,又还要验毒,刚才自己也没在梅林呆多久啊,应该是没看到的,心不由又安定了些,撇了撇嘴装无辜:“我对爷做过什么吗?是爷一开始就怀疑我,我自然是没有做过什么的。”

她对大少爷屋里熟悉极了,樱桃自个屋里有**,大少爷屋里其实也放得有,那是樱桃的小心思,大少爷不一定知道在哪里,她却知道,在进房前,她就去后堂里打了个转,手指上沾着药粉,**自然是洒在汤匙上,欧阳先生只查残粥,当然就查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