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娘真的很生气了,原本阿九是她最看重的人,尤其是她自己嫁出去后,大太太身边没有个出谋划策拿主意的,她把希望寄托在阿九身上,没想到,阿九的心,却让她足摸不透了,尤其是她对大少爷的心,让大姑娘很为大少爷不平。

“小九能想怎么样?”阿九苦笑,大姑娘的乃至整个这个时代的人的思维里,大少爷收一个通房真算不得什么。可她不能接受,从骨子里就不能接受,在别人的眼里,大少爷的确待自己很好,简直就是百依百顺,可是……就算没有樱桃的事,目睹过他如何设计林思敏后,明白他的心有多么的狠厉之后,她又如何再接受他?那曾经的心动,曾经的好感,都已经消魔怠尽。

就算他肯对她从一而终,肯与她一生一世了双人,她的心也生了抗拒,一个不喜欢的人,她怎么能与他共渡一生,难道也像大老爷和大太太一样,凑和着,一辈子都不开心,都不快乐的过吗?

“小九……”大姑娘看到了阿九眼里的痛苦,叹了一口气,柔声道:“你不能太强求的,咱们是女子,这些就是生为女子的命,你还好,至少大哥对你是真心的喜欢,而且大哥相貌清俊,才华出众,配你小九也足够,而你,还只是个乡下来的丫头,能有这样一门好亲事,就该很满足才是,你看看我,我是正经的官家嫡长女,我的相公我到现在也没见过几面,所知信息全来自父母和媒人所言,难道他将来就不会有通房吗?将来不会收妾室吗?他要收,我又能不同意吗?你再看看二妹,二姨娘如今正在闹着呢,说是看不上总督府的庶子,二妹也是正经的林家女儿,她的亲事,被父亲换成了升迁的筹码,她又能如何?除了接受,我们又能如何?”

阿九听得心中大恸,大姑娘话里浓浓的无奈和悲哀让她感到很无助,是啊,在别人眼里,大少爷真的很好很好了,相貌堂堂,才华横溢,又前途无量,自己还在挑什么,凭什么不满意?

看到阿九眼里流出泪来,大姑娘轻轻帮她擦去,哽声道:“好小九,别闹了,好生跟大哥过日子吧,你不为别的,为阿十想一想,为你的娘,你爹想一想,离了林家,你又能去哪里?就算你肯吃苦,能够漂泊,你爹娘呢,阿十呢?你进府来不就是为了亲人么?”

阿九握住大姑娘的手,哽声道:“我明白,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大姐,你不要再说了,我不会闹,我也没有资格闹,我知道我的身份。”

大姑娘知道自己今天的话说得有点重,有点伤小九的自尊心,但是,再不说,她出嫁后,就再也没有机会提点阿九了,阿九与林思敏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可到底身份早定,一个是嫂子,一个是叔子,兄弟易娶,在大周朝里还没有出现过,林家,也绝不能出这样的丑事,这会让林家上流社会里被人嘲笑,被人看不起的。

“你明白就好,我屋里还有很多事,小九,你现在就去大哥那里,劝劝大哥,他的身子不好,不要再折磨他了。”大姑娘又说了几句,这才回了一剪梅。

冬梅是跟着大姑娘一块过来的,看阿九还呆在路上没动,就小声劝道:“姑娘,大姑娘的话虽然不太中听,但她都是为了你好啊。”

阿九就抬脚向竹篱斋走去。

刚进院子,就看到阿十的身子正往偏房里闪,忙叫住:“阿十。”阿十有些慌张地转过头来,一看是阿九,忙扯了扯自己挽起的袖子,似乎在掩饰什么,阿九眉头一皱,一把扯住他的手臂:“你在做什么?”

“没有啊,我没做什么,姐姐你怎么来了?”阿九抓紧袖子,却是暗抽了一口冷气。

阿九越发觉得奇怪,一把撸起他的袖子,尽管穿着棉衣,但阿九还是看到了阿十手臂上一道道青紫的伤痕,还有些是旧印子,错综交叠,不由大怒:“这些是哪里来了,谁打了你?”

“姐,没,没谁打我。”阿十努力想把手藏到身后,忙转移话题:“姐姐刚才来得急,可是有事要办?”

“你告诉姐姐,是不是大少爷?”一想又觉得不对,不会是大少爷,大少爷就算对阿十不太上心,以他对自己的在乎,也不会虐打他才是。

“是樱桃对不对?”府里头恨自己的,除了二房就数樱桃了,而阿十就在竹篱斋,就在樱桃的眼皮子底下。

阿十垂下头没有做声,阿九越发确定了,不由怒火中烧,抬脚就要进屋,阿十忙扯住她道:“姐,算了,算了吧。”

阿九眼眸一转,冷冷对阿十道:“姐不会让你白挨打的,虽然,姐只是个童养媳!”又附近阿十的头,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

阿十莫明的看她,阿九就道:“你莫要管,一会子我会出来通知你的。”

竹篱斋里,樱桃正端了碗燕窝坐在床边苦劝:“爷,吃一点吧,您再这么着,身子会垮的,奴婢求您了。”

大少爷手里捧着一本书,半倚在**,头也没抬的翻了一页。抬手轻轻推开樱桃的手。

“爷若再不肯吃,奴婢就只好禀告太太了。”樱桃又求道。

回头就看到阿九站上门口,眼中滑过一丝嫉恨,嘴里却是喜道:“姑娘,姑娘,你快过来劝劝爷吧,他都三餐没吃过一粒米了。”

“给我吧。”阿九伸出手,樱桃高兴的把碗递给阿九。

大少爷猛然抬眼看向阿九,眼神热切欣喜。

“你出去,我来劝大少爷。”阿九接过婉对樱桃道。

樱桃犹豫着,大少爷就道:“出去。”

樱桃抿了抿嘴,还是默默地退了出去。

阿九摸了摸碗底,皱眉道:“是不喜欢这个粥么?我去换山药粥吧。”说着,端起碗就要出门。

大少爷伸手捉住了她,声音暗哑:“不用换,小九别走,你不生我气了?”

“爷怎么这般糟踏自己的身子呢,叫太太知道了,又该伤心了,一会子可要全喝完。”阿九柔和地劝道,摸了摸碗边,“温度正好,不烫了,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