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奕带着怒火的目光并未从海氏身上挪走,怒视着她并不说话。()

海氏见他这般模样,更是剑拔弩张起来,“花奕,你这官位是如何得来的自己心里不清楚么?当年若不是有我父兄在朝中帮衬,你一届穷酸书生如何能做得一府知州?你不知恩图报便也罢了,还接二连三的娶小。如今更是将婉澜苑那小妇宠的无法无天,闹出人命来,还要我替她背着黑锅!这天底下断然没有这样没道理的事情。你不用吹胡子瞪眼睛的瞧着我,我哪里有说错的地方吗?”

“你……”花奕被气的满脸涨红,也怒不可遏道,“你不要胡言乱语。父亲乃是庚午年的状元,也有官位在身,母亲乃是荣昌侯嫡出大小姐,我的家世哪里和穷酸二字沾得上边?当年我母亲瞧上的原也不是你,你如何嫁入花府的怕是你最清楚。我原就是同婉儿青梅竹马,若不是她家道中落,断然没有另娶他人的道理!”

听了花奕如此不留情面的话,又思及前尘,海氏忍不住泪如雨下,挥着帕子,指点着花奕哭骂道,“好啊!好啊!如今总算是说出了心里话,这些年来你们煞费苦心不过就是想要罢了我这正头太太让那小妇做大。就算是做大了,她也不过是个填房,坐了我海心蓝不稀罕再要的位子!”

“你不要越说越过分!”花奕怒目圆瞪,早不顾及什么儒雅做派,猛的一拂袖将桌上茶碗,小碟扫在地上。“我没有替芳儿来找你讨个公道,你如今竟在这里血口喷人污蔑婉儿。你竟是这样知书达理,贤惠淑良的吗?”

海氏自小书读的极少,本就和知书达理,贤惠淑良搭不上边。素日里本就颇为恼怒自己胸无点墨,如今被花奕这样一说,更是羞愤难当,“谁知书达理你就去找谁,横竖你是瞧不上我

。芳姨娘本就不是我害的,我问心无愧!夜里便是她来索命,也断然不会索我的命来!”

“你,你,”花奕气的嘴唇直颤抖,竟一时不知该说她些什么。“你这般的妒妇,该休!该休!”

“我等着老爷的休书。”海氏摸了一把眼泪,大有慷慨就义的模样。她这般一心毫无留恋的模样,让花奕没来由的更加恼火起来。十几年的夫妻情分,在她眼里竟是分文不值。罢了,罢了!花奕瞪着海氏半晌,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拂袖转身离去。

花如瑾睡的迷迷糊糊,忽而听见连续几声瓷器落地的破碎响声夹杂着女人的哭声,轻呼一声,猛然坐起身子。忙着去擦额头渗出的冷汗,见床幔外面有一点烛火由远及近渐渐照亮了眼前。

荣氏批了一件外衣,手执烛火一把撩开幔帐,慌张的看着花如瑾,关切道,“姑娘可是又发恶梦了?”

花如瑾瞧了瞧床幔上晃动的流苏,慢慢将视线滑向荣氏,轻轻舒了一口气,又听外面似乎起了争执声,便问道,“外面怎么了?”

“许是老爷和太太又吵嘴了。”荣氏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见花如瑾似乎并未受到多大惊吓,便将手中的灯烛放在了床边的小柜子上,坐在了花如瑾的身边。拿着帕子擦着花如瑾额头上的冷汗,道,“瞧姑娘出这一身的冷汗,奴婢去取一套干衣服来服侍姑娘换上吧。”

不说还好,经过荣氏一提醒,花如瑾倒觉得身上却有些不大舒坦。因方才在梦中便出了一身的冷汗,中衣早已经打湿了贴在身上,这会儿汗渐渐散去,人也觉得有些冷了。

荣氏转身去取衣服,花如瑾便靠在**陷入了沉思。回忆是吞噬人灵魂的漩涡,夜里无止境的侵袭着想要摆脱过去的人。每夜里都要同那人见面,这让花如瑾原就因思念备受煎熬的心更加难受。如今她死而复生,还同他在一方天地下,可他可还能接受这样的现实?她借用着别人的皮囊,过着别人的生活,心心念念的却还是自己的过往。若能走的回去,再见到他,她该用一个全新的身份走入他的生活,还是让他知道自己是那个故人?

正陷入在前世种种纠葛之中,荣氏已经取了新的干净中衣来为花如瑾换上,又在外面的嘈杂声中安抚花如瑾入睡。

“荣妈妈,”花如瑾拉住转身要走的荣氏,“舅母说的可是真的?父亲真的将我许给了表哥吗?”

她不大关心芳姨娘到底是因为什么死的,也不愿意算计汪氏到底打劫了她多少钱财,她只在意这一世是不是已经被稀里糊涂的许配给了陌生的人

荣氏闻言顿住了脚步,拍拍花如瑾的手,安慰道,“花府里,但凡是老太太没开口的事情,就不能算作定数。”

别说是搅不起风浪的汪氏,就算是一家之主花奕,没有老太太点头,后院的事情他也是断然做不了主的。花如瑾看着荣氏坚定的目光,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平稳了一些。松了手,盖好被子安心的闭了眼睛。

外面的争吵声还在继续,花如瑾却因为太累而闭上眼睛渐渐进入梦乡。

第二日天才刚亮,花如瑾还在和花之桐吃早膳,便听闻汪氏又来了府上。因昨日老爷和太太一顿大吵,此时海氏已经卷了东西回了娘家,留下被汪氏纠缠的只有花奕一人。花奕哪里会同女眷打交道,因素日里荣氏是芳姨娘的得力助手,便打发人叫了她去。屋子里一时没了管事妈妈,丫头们便纵起性子来。花如瑾姐弟二人早膳用过好久,都没有人来收,无奈,花如瑾只得自己动起手来。

方才端着托盘走到门口,便听见蜜桃高八度的声音响了起来,不由停住了脚步。

“素日里芳姨娘是怎么待我们的?如今姨娘刚走,你们竟都开始寻起了新的主子?呸,都是些没有人心的家伙。”蜜桃啐了一口,恶狠狠瞪着着围坐身边的几个丫头。

一个圆脸盘的小丫头,伸手拉了拉蜜桃,低声道,“好妹妹,不要这么大声。主子待咱们极好,活着尽了奴才的本分也就是了,何苦如今还来得罪人。”

“香梨姐姐,你莫要拦着我。”蜜桃似乎并不领情,一把将那姑娘的手甩了开,“芳姨娘素日里带我们不薄,如今她走了,留下小主子们无人照顾。现下才是我们报答主子的时候,那起子没心肝儿的,自主子活着的时候便要吃里扒外,如今更是一心想要攀高枝儿去。呸,都不瞧瞧自己是什么德行吗?”

“你想报答主子,你便留下,何必管别人呢?跟着屋里那两个懦弱又没有地位的小主子?哼,莫要说笑了!我们虽是做丫头的,可也不愿意给那样的主子做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