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正房里,众人早已静候。()苏夫人和海氏竟是凑在一起,谈的十分热络。

花如瑾愣怔不已,待丫头打了珠帘进门,给两位夫人见了礼。却见苏夫人对她招手,笑道,“如姐儿来,要我好好瞧瞧。”

花如瑾听得她语气中的亲昵,又见海氏眼中笑意盈盈。似乎是明白了什么,自己兴许是成了利益交换物品而已。

硬着头皮,往前迈步走去。掠过盛瑾身边时,只觉一道刺骨目光射来,要她觉得十分不自在。

苏夫人今日穿着一件湛青色夹金线绣竹叶缎衫,虽是素服,却也考究。保养极好的脸上,容光焕发,显见的是心情不错。

如瑾踱步倒她身边,她便笑着将手伸了出来。轻轻握在手中,细细打量。“多标志的姑娘。”说着又看向海氏,“花家的姑娘,各个如花似玉,可见亲家母会教养女儿。我是个没有福气的,膝下只誉哥儿一个儿子,最是喜欢女孩儿。好不容易讨了似瑾这般好的儿媳,原是当亲生女儿待的,可谁想,竟是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苏夫人说着,拿出手帕来,轻轻拭着眼角。声音哽咽,渐渐不闻。

海氏听的此话,自是真心伤感,豆大泪珠,迎面而落。花如瑾看着苏夫人眼底闪过的精光,心中叹息。

海氏什么时候能有些立场,好歹这厮是害了自己女儿的元凶,怎一夜之间就成了要好的闺中姊妹。竟是这般坐在一起,公诉苦楚。

如瑾站在苏氏身侧,只觉得十分尴尬。

若瑾近日来越发通透,见苏夫人这般,自是不满,可现下断不能再撕破脸吵闹。苏夫人的手段她是领教了。且不敢在自找难堪。

于是,便起身,走到海氏身边。替母亲拭泪,“才刚好的,偏又提起来作甚。”

她虽是聪明不少,可仍是做不得圆滑,说话难免直白。苏夫人听了,却也不恼。只忙拭了眼泪,别过脸去看花如瑾。“如姐儿性子,与似儿最为相似。我喜欢的紧。不知。亲家母可舍得要如姐儿留在府上,陪我些时日

。待,过了明年。春暖花开时,我自领了如姐儿送去盛京。”

如瑾听得苏夫人一席话,又见她一双眼睛,满是精光的盯着自己。顿时觉得脊背发凉,悲凉的转头去看海氏。

海氏显是也没料到苏夫人这般言辞。当即也露出了为难之色。呐呐道,“如儿,与别个姑娘不同。自小养在老太太跟前儿,老太太心肝肉的疼着。离了家这些许日子,老太太已是挂念万分,便是催回的信也不知寄了多少封。”

海氏不是不想将花如瑾扔给苏家。而是她真的惹不起花老太太。她生气冷起脸来,自己可是招架不住。又有些忧心的将目光落在如瑾身上。她之前不顾自己名声,为似儿和花家说话。自己现下却要为了自己利益,将她仍在苏府,却也有些过意不去。

花如瑾不知海氏所想,只认为她是忌惮老太太。便对苏夫人,道。“夫人若当真喜欢如儿,莫不如书信一封寄给祖母。阐明心意。”说着又似有担忧一般道,“只是,祖母脾气……”

花如瑾欲言又止,露出一副为难神色。

盛瑾见可见缝插针,便也应和着出声。“祖母最是宝贝如儿,当初放她出来,只念着大姐姐惦念她,想会上一面。祖母膝下共养了两个女孩儿,一个是大姐姐,一个便是如妹妹。现下大姐姐早逝,祖母不知何等伤心,若是连如妹妹眼下都不陪在祖母身边。恐老祖母心中悲伤,她本就是个孤冷性子,若再这般,怕是会郁郁寡欢。”

盛瑾语调柔和平静,满满的皆是担忧和伤心。

苏夫人抬眼审视她,掩不住一闪而过的厌恶。“盛姑娘既是这般说了,我若留着如姐儿,岂不是不懂人情。”她轻轻放开花如瑾的手,一脸的不舍。

花如瑾松了一口气,微微欠身行了一礼,便挨着盛瑾坐下。

“一切可都收拾妥当了,明日便要起身了吗?”苏夫人将黏在花如瑾身上的目光微微错开,落在也松懈了戒备的海氏身上。

海氏微微颔首,迎上苏夫人镇定自若目光。真不知道,她是哪儿来的这般沉稳。明明他们苏府下毒再先,却能反手将事情推到花府身上。想着又将目光落在了下手花盛瑾的身上。

花如瑾有听的蜜桃说,昨夜素服上下连夜审案

。苏誉带着似瑾屋内的四个贴身丫头和仆妇当场指认,是花盛瑾与似瑾言语不和,失手掐死了姐姐。

而他们之所以言语不和,是因为盛瑾请求姐姐要苏姐夫娶她做填房,似瑾不准。两人又吵到未出阁时的种种,以及对婉姨娘的积怨。似瑾素来说话刻薄,盛瑾多年隐忍,今次气的过火。伸手便扑上去与姐姐撕扯,情急之下,竟是搓手将虚弱的姐姐送上黄泉。

听说,当时盛瑾一味的否认。却不料自己拉扯之下,掉了一只耳坠在屋内,当即便要苏姐夫取了出来。她只得俯首认罪,跪爬在海氏脚边,连连认错。海氏怒急,当即便要将她正法。然却被苏夫人拦了下来,这等丑事若要张扬,怕是要毁了两家名声。索性,他苏府不追究花府在灵堂之上的难堪,花府也自行去解决了家中败类。而两家,则继续结秦晋之好。

苏夫人,指明,就要花如瑾。

苏家为何一定要拉着花家?如瑾一直想不通,后来得知苏大人原是老宁远侯的嫡次子,现下袭爵长子无所出,日后只得过继苏府子嗣。他们此刻若是攀附权贵,恐要令人新生疑虑,更会引得夺嫡两王注意,毕竟宁远侯是少见的无党派人士。两个王爷都看的紧。但如果是于花家这种毫无根基的清流结亲,便是安全许多。况且,花家男人可都是潜力股。日后前程似锦。

花如瑾想清了这层关系,道又放心不少。她爹爹花奕是个老狐狸,躲在盛京,离风口浪尖极远,今次大姐姐过世,好容易和苏府摘清关系,如何还会凑上去?

老太太疼她,比不会让她去给人做填房。有这两个当权者保驾护航,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转眼去看聊得热络的苏夫人和海氏,如瑾却也不敢放松警惕。苏夫人,是个有手段的,只要一日不回花府,便有一日风险。

好在,海氏这一次,没有拖沓,很快就带着姑娘们上路了。

脸面几日的大雨,让路十分难行。

苏姐夫引了马车来,几步上了台阶,迎上站在门口的花家女眷。“连日阴雨,道路泥泞,不若岳母再多留几日,待路面干一些再走吧。”

海氏微微蹙眉,别开眼睛。她一眼都不想看这个害死自己女儿的薄情郎,冷冷道,“没得还留着做什么?”

苏誉自觉有些尴尬,扯扯嘴角

。侧身,让出一条路来。海氏冷哼一声,率三个女儿走了。如瑾跟在最后,待走过苏誉身边时,却听得苏誉轻声道,“路上小心。”

声音极尽温柔。

花如瑾脚步一顿,浑身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权当没有听见,赶快加快步伐走开。

苏誉在后面,看着她略显慌乱的脚步,竟是坏心眼的笑了。好久,没有这么捉弄过人的他,觉得这样十分有趣。

突然,他真的很想娶这个女孩做妻子。她聪明,温柔,有原则,却不一味的强硬。

如瑾低头匆匆跟上海氏等人,正要跟盛瑾踏上停在最后面的马车。却听的海氏道,“如儿,你做第二辆马车,要你盛姐姐坐在最后。”

如瑾抬头,有些莫名的看了一眼盛瑾,见她目光之中竟还是满满的恨意。忙低头,嗯了一声,便扶着蜜桃的手,爬上了马车。

转身进大门的苏誉,忽而听得小厮在耳边说话。忙转身看去,正瞧见如瑾扶着蜜桃的手,盘上第二辆宝蓝色马车。面色陡然一变,对身边小厮道,“去同知郝二爷,不要红顶马车,要蓝顶的。莫要弄错了。”

“是。”那小厮应声,急急忙忙跑了。

苏誉站在门口,只望着如瑾有些笨拙的上了马车。车帘垂下的一瞬间,她似是无意间像自己望了过来。又匆忙将目光落下,倒惹得苏誉唇角微微扬起。

花如瑾对上姐夫猥琐目光,心中暗骂自己,是要上赶着便瞎子吗?没事儿瞎看什么?瞧他那魅惑人心的皮囊,当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花如瑾心中纷纷骂着,竟不自然的想到了齐玉衡。他也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败类!!奈何,自己今生,除了放入一个香梨,竟一直没有机会靠近他。

马车在花如瑾思潮翻涌的时候,缓缓启动,车轮摩擦地面,发出咯噔咯噔的响声。想来苏誉说的没错,雨路难行。

如瑾抬头看了看有些疲乏的蜜桃,突然觉得心中不安。方才,苏姐夫的眼神,让她觉得不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