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誉若有所思的啜了一口茶用力点了点头,“你嫂子如今恐是撑不过这个冬天了,她今日尚且健在,已有人朝我嫡子下手,更何况是她不在了?我总要娶个花家女儿进来,才能真心照料我的孩儿。”

徐容卿点头,问道,“宁远侯府那支,至今依然无所出?”这宁远侯府,便是苏誉的嫡亲大伯父家。

“嗯。”苏誉点头,“继世子过世后,夺嫡之争愈演愈烈,比之皇室有过之而无不及。宁远侯府如今虚有其表,内里已经是虚弱不堪,庶出一支虽得了几个嫡子,这些年却相继夭折。我那堂兄不知节制,一味纵欲,如今身子已经掏空了,可得子心切,依旧不停努力。怕是,徒劳无功。早晚得从我们这一房过继一个孩子过去。最好的人选便是容哥儿。”

徐容卿的手指在茶碗上刮了刮,点头。“你不想去袭那侯爵?”

苏誉抬眼看向徐容卿,眼底闪过一丝光芒。

徐容卿笑笑,“当我没说。我自鲁地回来时,十三王爷得知家父缠绵病榻多年,特鉴了一位神医,医术了得,可谓是妙手回春。不若我请他来府上给嫂子和侄子瞧瞧病吧。”

“如此再好不过了!”苏誉闻言大喜,忙拱手道谢。

内室里,似瑾忙了这一日早已经累的筋疲力尽。外面下人依旧跪了一地,她哪还有心思去管。苏夫人听闻亲家来了,打发人来传话,说是要留下用饭。

海氏本也没想要这么早就走,便欣然应了。似瑾躺在屋里歇息,由海氏陪着,母女二人少不得说些贴己话。

如瑾姐妹们便到厢房休息。

“大姐姐也太严厉了些个,虽是开了春

。可最是春寒料峭时,那起子人跪在地上岂不是要落下毛病?”盛瑾坐在床边,拄着下巴,透过窗子向外望去。

若瑾摆弄着手中九连环,动作娴熟。冷哼一声,“我怎不知,盛姐姐是个菩萨心肠?你屋子里的小红鱼不过偷拿了你一对银耳坠,便要你打了个半死。如今那黑心肠的要害外甥姓名。姐姐没要他们的命岂不是仁慈?”

盛瑾猛然转头,看着若无其事。冷嘲热讽的若瑾,腮帮一股一股,气息难平。

她一转眼,见如瑾歪在软榻上,手执书卷看的入神,仿佛并未听见她们说话。思及方才苏誉见如瑾时的眼神,心里不自在起来。遂阴阳怪气道,“怪道如妹妹现下说话出口成章,大道理讲起来滔滔不绝。原是到哪里都手不释卷。孜孜好学。”

如瑾心中反感,目光为离书卷,淡淡道,“盛姐姐谬赞了,我没那么大学问。只是明白亲疏远近。骨肉相连的道理罢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盛瑾尖儿着嗓子,起身往如瑾一处走来。

如瑾抬眼。挑眉瞧她。“没什么意思,姐姐病重,外甥生死未卜,心烦罢了。”

若瑾感同身受。将手中九连环往桌上一摔。瞪着盛瑾,“合着整个屋子里,只你一个人居心叵测。别当我看不出来,你巴不得姐姐早死,你好勾搭上姐夫,嫁进来做填房!”

若瑾从来就不喜欢拐弯抹角,揭人就要揭短,打人就要打脸,方才痛快!

如瑾于此习以为常,继续讲目光落在书上,其实天知道她在读什么,她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盛瑾对于这样的战斗方式,自然也是轻车熟路,当即便收起往日柔弱形象,横眉冷对。“话别说的那么难听,什么是勾搭姐夫?我想要嫁进来做填房有什么错?难不成,我嫁进来照顾两个外甥有错?”

“没错,能有什么错?就是你嫁不成罢了!”若瑾冷笑着瞧盛瑾一张脸瞬间惨白,犹自觉得不痛快似的又加了一句,“别说大姐姐的病还有回转余地,纵然是没有,大姐夫难道不要挑一个才情样貌都拔尖儿的吗?”

盛瑾不以为意,嘴角斜扬,得意的连脖子都晃了几晃

。她自认为,她的才情样貌在姊妹四个里是最出挑的。纵然是五官不及如瑾精致,但举手投足之间却尽是风情,男人喜欢的是她这样的,而不是如瑾比之正经嫡出若瑾还要端庄的。才情,那就更不必说了。她是花奕一手交出来的得意学生,诗词歌赋无一样不通,琴棋书画,纵然是娇女似瑾也不是她的对手。

若瑾怎不知她心中所想,劈手夺过如瑾手中书卷,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对着盛瑾道,“瞧清楚了,什么叫沉鱼落雁,什么叫雍容典雅。你有什么?不过一张狐媚子一样,小家子气的脸。”

盛瑾一张脸气的涨红,如瑾也颇为惊讶,伸手推掉若瑾的手。有些不满的瞪她,这厮永远能在吵架的时候,让盛瑾更讨厌的人是如瑾,而非自己。若瑾姐姐的战斗力与日俱增,不可小觑。

若瑾不理睬盛瑾的愤怒和如瑾的抗议,继续振振有词道,“男人娶正房太太是用来相夫教子的,不是用来消遣的。有人教过你看账本吗?有人告诉过你下人如何管理吗?你会的不过是月下小酌,吟诗作赋罢了!这些,是做小妾的看家本领。做正房太太?”若瑾睨着盛瑾,轻蔑的自鼻子里冷哼一声,“呸,这样的做填房都不配!”

盛瑾眼眶已然涨红,眼泪来的极快。“我姨娘早早被太太发配到庄子上去,谁能教我什么?左不过是爹爹垂怜教一些诗词,却要妹妹这般不耻?如妹妹虽自小没了姨娘,可却有老太太疼爱,当嫡出姑娘一样养着,什么都学的着,又常帮老太太打点陪嫁的庄铺。我有什么?不过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眼看着就大了,你有了好亲事,日后要嫁给江家哥哥那样出众的郎君。如妹妹生的好,又得老太太垂怜,自也不会差了。我自小就不得太太喜欢,日后……日后……”哽咽之声渐渐代替话语,盛瑾的话,令人自动补脑海氏会做出的恶劣举动。

若瑾被盛瑾声泪俱下的控诉搞的傻了眼,瞪眼看她,真相抓过她手中帕子瞧瞧,里面是不是藏了什么呛眼睛的花油。

如瑾翻了一个白眼,把自己手里的帕子也塞给盛瑾,唯恐她不够用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盛姐姐,省点力气吧。爹爹不在,屋子里只有我和若姐姐。”

女人看女人的眼泪只有解气和嫌弃,男人看了才有同情和怜悯。这位装柔弱的高手,今次实在是有失水准。

听闻如瑾所言,盛瑾猛然瞪大眼睛,愣愣看着如瑾。盛满泪水的大眼睛,真的很好看。如瑾觉得,大姐夫一定会被她的美貌所吸引的

天地良心,她花如瑾没有想和花盛瑾一较高下的意思。虽然,如瑾知道,海氏和似瑾会更看好自己。她决定,从今日起要更加卖力的敲木鱼,讨好佛祖,让苏姐夫**熏心,什么都不多考虑。

可是,这不过就是如瑾一个天真浪漫的想法罢了。

这一日,海氏领着三个女儿离开苏府以后。许久未在大姐姐花似瑾屋子里过夜的苏姐夫,放弃了和小妾在**酣战的福利,乖乖的躺在病妻身边,禁欲。

“容卿自鲁地带了名医回来给襄阳侯看病,我今日请他也荐这位名医来府上给你和容哥儿瞧病。带你好了,再整顿院里的事情也不迟。”苏姐夫看着烛光下本是容貌俏丽的媳妇,变得今日这般蜡黄干瘦,也心有不忍,软了声音安慰。

花似瑾替丈夫解盘扣的手,顿了顿,咬了咬嘴唇,道,“好?只怕我是好不了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这些年,我为了生养这一对儿孩儿,用过了多少不该用的药,只我自己心里清楚。”

苏誉闻言,心中酸涩。花似瑾不得母亲喜爱,又因有宫寒之症,久未受孕。苏母便以此常常要挟,硬塞人给儿子。开始他还心疼媳妇,后来,似瑾好强,连在他面前都不肯示弱,生生将他推入了别人怀里。内宅斗争,往往龌龊不堪,他能想象似瑾受过的苦,也能理解她求子心切的心里。一时,看着妻子病重依然美丽倔强的眼睛,垂眸不语。

“你也莫要自责,怪只怪我要强罢了。”似瑾轻笑,似是在嘲讽自己。“我命不久矣,只求你能看在你我夫妻一场的份上,日后好好照拂孩儿。莫要让他们在限于如此境地之中。你若没有其他心仪人选,我只求你,在我走后,能娶我的妹妹入门。亲姨母做继母,我方才能放下心来。”

“你说的什么话,我怎会有人选?你还好好的,我怎是那样无情之人!”苏誉伸手紧紧握住花似瑾之手,撰于胸前,目光深沉望向她。还想在说什么,却分明看见似瑾眼睛倔强和坚持力参杂着的恳求。无力道,“我听你的便是。”

似瑾将苏誉身上脱下的一副叠好,放在床头小柜子上。问道,“若儿是嫡亲的妹妹,早之前就定下了亲事。剩下的两个庶出妹妹,一个是秦姨娘所出的盛瑾,她姨娘因犯了错被父亲罚入了庄子,另一个是如瑾,她姨娘死的早,一直养在老太太身边。你倾心哪一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