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杂的情绪在心里堆积,楚歌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空气里都是她的味道,他移开目光,再也不想被她的身影蛊惑,淡淡地“恩”了一声。

那清浅的声音像是烟雾般,飘散在幽暗的房间里,让人听得微微心颤。

房门口,一束光照射进来,小丫头犹豫两下,还是走了出去。

光照在她身上,宛若仙子!

……

他不曾想就这样离开她。

一句话,一次回头,一声长长的叹息,待他再回头寻找她的影子,却发现她已经不在。

痛,铺天盖地的痛……

仿佛什么东西从身体里割裂开来,她竟就这样狠心地,抽离他的生命!

***

楚国。

已入盛夏,此时的边疆,却不见得有多暖。

边境的荒原,据说绵延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大片的荒草在上面生存着,透着坚韧的生命力。

楚歌所率领的军队是两个月前出发的,光是路上走就要很久的一段时间,此刻完全不知道到了哪里,虽然每天都和皇城有着书信军报的往来,可是那些东西属于军情,不是什么人都能够知道的。

这两个月的生活,说起来,怪怪的。

花熙熙心情不好。

是真的不好。

头一次感觉什么叫做离开,整个宣宸殿里,空空荡荡的,除了宫人之外,再没有什么人气。

以前的时候,她也曾经自己独守过这个宫殿,可是那个时候是知道有一个人在外面奔波,无论多晚都会回来。以前也没有觉得这座宫殿有多么大,那也是因为有一个人的宠爱,像茧一样把她包裹在里面,四季都温暖如春。

可是,现在没有了。

下午的时候,暖暖的阳光照射在太师椅上,她还是习惯蜷缩在里面睡觉,直到眼皮都泛起红色。

点点滴滴,斑驳的光,晒久了,会微微疼痛,让人想哭。

雪一般的少女,猫咪一般安静了许多。

只是每次睡醒爬起来的时候,她会下意识地四处观望,仿佛空气里还有着楚歌的味道,伸出纤弱的手,却握住一把虚无的空气。徒增伤感……徒增伤感!

那么清纯玲珑的少女,变得有些寡言,看着她偶尔呆呆的样子,宫人们都有些不忍了。

“太子妃,晚宴时辰到了,您看……”小太监走过来,犹豫地低声道。

花熙熙眨巴眨巴眼睛,从失落里抬头起来,看着他,想,这么快啊,都已经到晚宴时辰了。

眼睛看看太阳,果然已经落在了远处宫殿的一侧,基本没什么生气了。

好吧,她实在是越来越会发呆了。

“一个人吃东西,好没意思哦……”下意识地,她嘀咕一句,瞧瞧身边的小太监,却发现他头垂得更低。

花熙熙一个激灵就反应过来,她这个口气,好像深宫怨妇……

丫滴,有米搞错?她才刚及笄,刚成年!靠之,当怨妇,早了点!

从太师椅上爬下来,她有些不好意思,摸摸头,问:“饭呢?”

小太监额头上华丽丽三条黑线,小心翼翼道:“回太子妃,皇上那边不是早就跟您说过,平日里如果没事,可以直接去晨曦殿,只是,只是您一直不去……”

唔,花熙熙想了想,的确是这样。

楚夜阑平日里也很忙,却下了旨意,叫她想什么时候过来就什么时候过来。

可是……

好吧,她承认她心里有疙瘩,因为楚歌出征的事情,她已经闷了两个月,简直都快生虫了。

被冷落那么那么久,心里也很疼。

渴望一些温暖,渴望有人能过来安慰自己,可是,楚夜阑偏偏就是不来。

一道旨意算什么?旨意都是死的,又不会说话不会动!

板着一张小脸,花熙熙欲哭无泪,心里委屈,却没有可以倾诉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不是,今天没有做饭给我吃,所以要我去晨曦殿啊?”某小丫头很是哀怨地看了太监一眼,切齿问道。

小太监再次华丽丽的三道黑线……

“太子妃,今儿咱们殿里的厨子的确不舒服,所以……”

所以,她花熙熙华丽丽地被放鸽子了,米人管了,是哇?

哭,真想哭!

抽抽鼻子,花熙熙按捺着委屈,低低说一句:“知道了,你下去吧。”

心里不是不气的,这宣宸殿变得这么冷清,她好歹一个活人放在这里都没人管,现在好了,她个杯具的小丫头平时又不喜欢吃饱饭,扒拉两口就算是吃过了,现在怎么办?饿……贼饿贼饿!

万般无奈,她只有一条路——去找楚夜阑。

于是,渐渐垂下来的暮色里,小丫头一身轻薄的素白色衣袍,轻巧地走去了晨曦殿。

暖色的殿堂,在暮色里消退了一些威严的戾气,变得柔和起来。

她徘徊啊徘徊。

想,这样自己是不是跌份了捏?楚夜阑又没请自己过来?可肚子饿得咕噜叫,她蹙眉,有些楚楚可怜。

拾级而上,莹白的少女在淡淡的幽暗夜色中形单影只。

烛火静静燃烧着,楚夜阑在脸在偌大的殿堂里静默。

旁边守着的宫人有些尴尬,犹豫了几次还是上前,轻声劝道:“皇上,已经很晚了,想必熙主子不会过来了,您还要等吗?”

宫人说着,很是怜悯地看了看那满桌的佳肴。

连续两个月了,皇上每晚都吩咐御膳房做一堆菜,摆了满桌,等着花熙熙过来。

那样倨傲高贵的帝王,眉宇间透出的英气能将人迷醉,浓墨般的眉毛犹如雕刻出来一般,轮廓精致,摄人心魄。

他静谧着站立在书架前,目光凝视着竹简上的字,却颇为心不在焉。

直至宫人上来劝,他挺拔的身影才稍微动了动。

“她没来,是么?”将竹简缓缓合上,楚夜阑带着磁性的声音在空气里荡漾开来。

宫人俯身,小心翼翼地答道:“是,天色这么晚,太子妃应该是不会过来了。”

俊逸到让人移不开视线的男子顿了顿,浓密的睫毛垂拢下来,掩去那些浓重的失落,一挥袖子:“撤下去吧。”

额……宫人惊骇,抬头看他。

撤下去?这满桌子的菜,摆了半个多时辰,他可以一点都没有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