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算怎么个事儿?

楚歌静静凝视紧闭的殿门,俊逸的脸上沉淀着深深浅浅的凝重,一言不发。

他多想……多想迈步走到那厢房去,看看他朝思暮想的小熙儿。

伤势刚刚痊愈,他便有着隐隐的焦灼,将她那样迷糊的小丫头放在楚夜阑身边,他没有丝毫的放心。那日之后发生过什么事情他不是不清楚的,楚夜阑既然能够狠下心来软禁她,那也就有足够的手段来将她占为己有。

暗夜之中,楚歌的眼眸隐隐发亮。

从遇见她的那日,他就提醒过。陪伴在君王身侧,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她却纯净如透明的琉璃娃娃,迷糊到让人心疼到骨子里,那帝王的指端有着滔天的权利,动辄翻天覆地腥风血雨,她那样娇弱的小人儿,如何抵挡得了。

封后大典结束,那句“朕会给她应有的名分”,便在半个时辰内传得沸沸扬扬。

楚歌优雅而肃杀地站立在原地,藏在袖管中的手紧握成拳。

——我的熙儿,你到底,如何想?

他想着,猜着,心都微微痛了,却无法触到那个粉雕玉砌的小人儿,亲口从她嘴里听到一句喜欢……

夜色那么凉,凉到仿佛能渗入骨髓。

舒兰盯着楚歌的身影,被那少年俊雅飘逸的模样迷得七荤八素,却也知道夜色寒凉,瑟瑟发抖地上前说道:“殿下,要不您明日再过来?奴婢想着吧,熙主子应该是刚刚和皇上吵完,额,所以皇上才心情不好在这喝酒……那个,殿下如果想要帮熙主子的忙,奴婢倒有个想法……”

舒兰说着说着就小脸爆红,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贼兮兮的,对着那少年神祗般的背影,说得口干舌燥。

那少年何其聪明,只是只言片语,便懂得了其中的深意。

一抹浅笑在唇边荡漾开来,楚歌心里微微冰凉,口吻轻到仿佛听不到声音:“想说什么,开口便是。”

舒兰脸涨得更红了,紧张啊,那个紧张!第一次做红娘,心里贼激动啊贼激动,她凑上去屁颠屁颠道:“四殿下啊,奴婢知道您跟熙主子情投意合,可是皇上那性子您也知道,不可能轻易放人,如果您不帮帮熙主子,那她就真滴要跑到后宫去当妃子了哇……您就忍心?您就真的忍心?”

舒兰说得眼泪汪汪,恨不得立马赶鸭子上架。

忍心?

楚歌忍不住苦笑,他倒是真的想,对她毫无眷恋,便真的忍心了。

可那小小的人儿,仿佛是给他下了致命的蛊,他贪恋上那样魅惑的毒药,想戒都戒不掉了。

一声轻叹,清幽到仿佛能揉碎天下女儿心,那少年浑身散发着柔和的光,漂亮的眉毛轻轻挑起,淡淡开口:“也好……我只能跟她一起,下地狱了。”

最后的几个字,轻不可闻,让舒兰觉得余音绕梁,绕了好几圈,才回过神来。

“那……那那那,您的意思是?”某宫女瞬间俩眼放光。

“如果明天早上父皇的旨意到了却找不到人,就让他们到我宣宸殿来找,懂了么?”他眸子如同一汪清泉,深邃到让人看不清楚那倒影究竟是什么。

如果舒兰懂了,那么后面滴事情就不会发生。

因为丫绝对想不到,楚歌会用那样的方式,来抵抗那似乎坚不可摧的圣旨。

于是乎,那一天的事情充分证明了一个事实,楚歌也楚夜阑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

这宫里的腥风血雨啊,从此飘得异常。

……

事实是,那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舒兰陪着楚歌推开了厢房的门,望见了某只蜷缩在角落里狼狈噙着泪的小人儿。

楚歌的眼睛明显黯淡几分,却透着浓到化不开的爱怜和疼惜。

他不由分说将那粉雕玉砌的小熙儿用外袍裹住,紧紧抱起来贴在心口,冷着一张脸跨出了厢房。

舒兰独自站在厢房门口,越想越惊悚,有种很强烈的预感,这小主子一去,就再难回来了。

事实同样证明,米啥事儿的时候不要随便乱预感,预感滴不好,真会出大事儿!

月黑风高,凉风刺骨。

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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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熙儿从来都米有想过,要离开一个人,需要做出那样多的牺牲。

所以当她裹着楚歌的外袍,可怜兮兮地缩在床榻深处,看着楚歌衣襟微敞,淡淡说出那些话时,她不可遏制地被惊骇到了。

澄澈的眼睛里盛满怯弱,她只觉得眼泪滚烫,顺着脸颊流下来都毫无知觉。

脑子里,眼里,心里,全部都是楚夜阑那决然的身影。

她不知道的。

不知道真的确定要离开他,会这样心痛。

浓烈的酸涩涌上她的小胸膛,她无声地哭,甚至没有注意到对面楚歌眼眸里那危险的变化。

反应过来的时候,楚歌修长的手指已经触摸到了她的小脸,火热的吻凑上来,将那晶莹透明的泪,尽数吻去。

小熙儿忍不住抬起小脑袋,澄澈的眼睛里是撕裂般的痛楚,她心疼到说不出话,仿佛被人抛弃的玻璃娃娃。

楚歌虚抱着她,唇边一抹苦笑闪过,嘶哑问道:“所以,你在意的,一直都是他,对不对?”

小熙儿抽抽搭搭,说不出话。

楚歌眼眸里浮上痛楚,扣住她的小下巴,却舍不得用力,略微阴狠地说道:“我的熙儿,好狠的心啊……”

他也曾一直等着她表明心意,等来的,却是这样伤心欲绝的她。

楚夜阑究竟对她说了什么,让她绝望至此?!

楚歌心里冒火,却掩盖不住心痛,俯首想要吻住她,她的小脸却委屈地一偏,让他的吻只落在唇角。

楚歌的心里,有涟漪般的苦涩,荡漾开来。

他深深呼吸着,抵着她的额头,凝视她柔美到让人疯狂的小脸,呵气如兰:“想让我帮你离开他,却不是因为爱我,呵……熙儿,这样的你真的快让我痛恨死了,你懂吗?”

他切齿说着,眼眸里满是痛楚,手下的力道却不忍加重,生怕伤到她半分!

“可是,我居然还是会想要帮你……”楚歌颓败地一笑,俊逸的脸散发着浓郁的忧伤,“小妖精,你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