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疼,他此时却更疼。

疼她被人胁迫,这些该死的人竟然伤了她。连他都舍不得伤她半分,却亲眼目睹她被人用刀架住划破肌肤。

可是,胸口的疼痛也未曾止住。这该死的旧疾,竟然这这时发作,那心肺揪扯的难受让他厌恶。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面容也渐进苍白,他紧了紧握剑的手,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像是蓄力待发,却又像是痛疼难耐。

看着他平静如水的双眸,桑千雪恨恨的咬牙,他的心,竟比她的还要黑。

她疼死了,他就会很开心吗?

那她偏不如他的愿!

“少说废话,你别拿话激我们,谁不知这位王妃是丞相之女,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也不好交代!若是让她的小命,你就立刻送上你的人头!”

“本王连自己的人头都没了,又何须惧怕交代之事!”冷声说着,他依旧稳稳的站在原地没有半分动作。

“即便你不答应,今天你也必须死。”这里毕竟是王府,不宜久留,要速战速决。

哂笑一声,他直直的看着桑千雪,淡然道,“既然说得如此肯定,又为何拿个女人来威胁本王,真是好笑之极!”不知这绞痛何时能过去,或许又会像之前那样痛到昏睡,他不能再与他们纠缠,否则恐怕救不下那笨女人!

不等他们反应,他蓦地冷喝一声,提气一纵跃至身旁几人眼前,手中利剑破风一斩。顷刻间,鲜血四溅,那名被砍下头颅的黑衣人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一颗睁眼的脑袋就这样滚落在地,停在了擒住桑千雪两人的身前。

几声惊呼响起,两道剑气夹杂着无止的恨意朝他挥来。扬剑挡下,顿觉虎口一阵麻,脚下也有两分踉跄。强忍中胸口翻滚的气血,他咬牙硬撑,丝毫不理会近身的剑刃,反而扬剑朝着胁迫桑千雪的两人挥去。

剑尖宛如灵蛇吐蕊一般,直袭两人面门,却也将桑千雪至于危险之地,可他却没有半分的停留。

利落的躲过旁边两人的剑锋,他出手便是狠招,招招要人命,持刀胁迫桑千雪的两人迫于无奈只得挥刀抵挡,而桑千雪也抢在这一瞬间脱身,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他这一招,够狠够毒,却也是救了她的命!

真不知是该感激他的救命之恩,还是该厌恶他刚才所说的话!

见她已脱了身,萧景月终是松了一口气,挥剑转身,强忍着那口气血,迅速脱离这绵密的剑气。身边,顾不得已死的两个兄弟和断臂的三人,剩下的四人死死的缠住他,不顾一切的回击。

顾此失彼,这一番折腾下来,他胸口的气血已经涌到嗓子眼。被迫夹在这刀锋剑气中,他只得提起一纵,想要跃出他们的包围。半途,他蓦地身形微晃,险些踉跄倒地。

“嗯``````”浅不可闻的闷哼,他身形一滞,硬生生抑制了翻滚的气血。

不能再动内力了,否则他必定血脉爆裂而亡。

思及此,他猛地扬剑横扫,就地一滚狼狈的退出了他们的包围。起身,对准迎面而来的人狠狠一掌,只听‘嘎啦’一声,伴随着惨叫,一条血肉模糊的胳膊竟被他硬生生的扯掉,飞出了老远。

这一幕,太血腥!

他那雪白的中衣上已猩红点点,站在剩下的三人面前,他好似炼狱修罗一般,冷冽的双眼中除了杀气便再也找不到旁的神色。

一瞬,剩下的三人竟有些惊恐了,止步不前,看着眼前这个嗜血男人有些颤抖的道,“你``````你这诡异的武功是从何而来!”

九人来,却只剩下他们三人还健全,早知这美貌的王爷竟有如此手段,他们或许不会接下这单生意。

张嘴,话未出口,一股热血便已迫不及待的溢出嘴角。鲜血一滴一滴落下,迅速染红了他的衣襟。迅速低头,他掩嘴,皱眉将将血液吞咽回去。

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觉他身形已然不稳,桑千雪蓦地回神,眼中满是惊讶之色。

他怎会``````怎会如此?

抬头,他摇了摇已经无法清醒的脑袋,脸色苍白如纸。踉跄的抬脚,短短的距离,于此时的他却好似很远。好不容易扯住桑千雪的手,他慌忙的将她扯到身后,“不要乱跑,你想再次被他们擒住吗?”痛苦的拧着眉,话刚说完,喉头又是一股腥热,鲜红的血顺着嘴角滴落,衬着那惨白的脸好不妖艳。

“景月``````”身后,桑千雪破天荒的叫了他的名字。伸手扶住他有些摇晃的身子,她这才发现,他定是旧疾已发,只不过一直在忍而已。

“陌红珠。”背对着她,萧景月睁眼看着对面虎视眈眈的三人,意识却渐渐消散,胸口疼得快要窒息,“本王怕是不能将他们赶出去了,你自己解决吧!”

嘴角的血迹渐渐干涸,薄唇张张合合,他的声音几乎浅不可闻,“若是无法办到``````那就将本王交给他们,这样你或许``````或许还能捡回一条命,陌红珠``````”

“我在。”慌得靠前,桑千雪睁大双眼看着他,“我会将你交出去,你不必担心!”此时,她自是顺着他的意思走,说着如此不可理喻的话,心中却已被感动填满。

他说,如果有危险,便将他交出去,这样也可保她性命!

他在此时,依旧想着她的命,而将自己置于险地,这样的话,怎能不叫她动容!

“你,你这该死的笨女人,你简直是``````找死!”她的话,却叫他更为担心,以她的性子,恐怕不会按照他所说的去做。只是,他已然没了半点力气,心口止不住的疼意叫他连支撑自己的身体都有些困难,俯首在她耳边,他轻轻动了动嘴唇,随即缓缓闭上双眼。

看着渐进虚弱的男子,听闻一句带着歉意的对不起她耳边徘徊,桑千雪蓦地一惊,待她轻轻摇晃他的身体之时,他的眼皮却渐渐合上,那沉重的身子在下一刻压在了她的身上,将她扑倒在地。

猝不及防的跌倒,身上压着昏倒的男子,桑千雪疼得龇牙咧嘴。并不是跌得有多疼,而是肩上那两排紧咬的牙齿叫她有些难以忍受。这个时候,他即便晕倒了,也紧紧攥着她的手,咬住她的肩膀,好似生怕失去什么似的。

“萧景月,该死的``````”被他这样紧攥着手,肩膀上的疼痛也越来越强烈,她根本无法脱身,不由得低咒一声。

而怀中的男子,根本不曾看见她眼底的无奈,趴在她温暖的胸口,他下意识的紧了紧手臂,就好似在一个冰冷寂寥的夜晚找到了一处温暖之地,舍不得放开。

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幽兰香气,像是一种安抚,能让他平静。

一如幼时,他从层层花海中探出头来,看着一脸慈爱的母妃撒娇的笑着。母妃则回以一笑,顿时叫他觉得莫名的心安,心底只有快要溢出的幸福。

被他紧紧的压在身下,桑千雪咬牙隐忍,承受着他的全部力量和被咬的痛楚。片刻,那三人终是回过神来,一声爆喝,“原来你已受伤!”

刚才还有了胆怯之意的男人突然叫嚣起来,“该死的杂种,老子要你为我诸位兄弟偿命!”

要他偿命!谈何容易?

有她在这里一刻,这些人就别想动他半分。如今并不是月圆之夜,她便可肆无忌惮,杀这几只笨狗熊还是绰绰有余的。

一旁,已在地上调息了多时的男人猛地睁眼,瞪着跌倒在地的两人咬牙切齿道,“六弟,将我的剑给我,我要亲自砍了这杂种。”

“三哥,你的手``````”

“我已封住穴道,若是不能手刃这杂种,怎可平息我断臂之痛,把剑给我!”一声怒喝,将他心中的怒火暴露无余。

轻声应下,被唤作六弟的人将手中的剑递了过去,还未来得及将他扶起,却听一个极冷的声音道,“你们几位就不必争抢了,今天谁也别想活着走出这里。”

将昏死过去的萧景月稳妥的放在一旁,桑千雪缓缓从地上站起身子,淡定从容的理了理衣服,全然不似刚才的怯懦。狭长的凤眼扫过眼前的众人,她随即冷冷道,“既然来了,就把命留下吧!”

“你,好大的口气!”虽说有些不服,但他们还是被她一瞬暴涨的霸气所震慑,持剑的手久久不肯向前。

冷眼看着这些该死之人,下一瞬,她的眼中倏地溢满杀气,明亮的双瞳也渐渐染上一层骇人的精光。缓缓抬手,青葱一般的手指微微动了动,那柄落在地上的软剑倏地到了她手上,立时泛起一阵冷冽的寒光。

“淮北的九只狗熊,许久不见你们的胆倒是长了不少,竟然踩到本公子头上了!”

公子?这不是个女子吗?可她的语气为何如此熟悉,那眼中的杀气也似曾相识。

怔楞片刻,几个人死死的盯住眼前的女子,蓦地见她扬起唇角冷冷一笑,脑中顿时闪过一个念头,随即结巴道,“你,你,你``````”站在前边的两人看得清楚,拿剑的手不由得一软,哆嗦得连话也说不清。

这不是,差点叫他们下了地狱的烈焰公子吗?

身后的人被他们挡住了视线,看不清前边的情况,不由得怒喝道,“老三,老六,你们犹豫什么,还不快将这两人杀了,好为老四他们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