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完寮断?不可能,他虽然幼稚,却绝对不会把这种手段用在她的头上……

还是……别人?可是,谁都没有道理这样啊,这样对ta有什么好处?

是完寮墨做的吗?为了惩罚她,所以故意在衣服里弄了些刺?

想到这,她眸色一暗。

“夫人,衣服换好了吗?”

“等一下,我正在拉拉锁。”心中各种祈祷:完寮墨啊,你快点来吧。

“夫人,夫人,用不用我进去帮你?”

“你不怕完寮墨把你扔给鲨鱼吗……”

……

于是,末粒以各种借口躲在厕所里,直到——

“她在里面?”声音磁性。

之后,见保镖点了点头,完寮墨旁若无人地走进女厕所。

末粒正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单手揪着后面的衣角,见有人进来,便僵硬地转过头。看到是完寮墨,且毫发未损的样子,她明显松了口气。

完寮墨凝眉问:“换好了怎么不出去?”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胜利的惬意与自身的慵懒,还有那始终都不曾消失的薄荷味,更是一瞬间汹涌扑来。

她偷偷放下揪着衣襟的手,对上他深邃的眸:“跟着保镖我不放心。”言下之意就是,跟着你走我才放心。

——这句话,可见她对他的信任与依赖。

“……”完寮墨微怔,盯着她,眸光微闪,默了半晌道,“走吧,我们去吃饭。”

她对自己的爱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再不有点儿措施,恐怕是一辈子也收不回来了。

他的大手刚好放到她的后背上。末粒暗暗咬牙,忍受着尖刺深入皮肤的疼痛,步伐有些僵硬。她猛地吸了吸被薄荷味充满的空气,仿佛这样就能减轻疼痛一样。

末粒:“怎么不走呢?”

到了车里,完寮墨将修长的手握在方向盘上,之后就没了任何动作。他将深谙的视线放到前方不远处,抿唇似乎在思考什么,半晌拿出几张合同——正是末粒前几天签的那张,只不过是崭新的。

将合同扔给末粒后,他发动了引擎。

“我不是……签了吗?”末粒的心情瞬间低落至谷底,她双手握紧,盯着合同上边那个让她痛苦的第一条。

脑袋突然又疼了起来。

她找到了自己的头疼的规律,一旦伤感点,情绪波动得大了点,头疼就会跑出来添乱。

“你好好看看第一条款的后面。”完寮墨沉声提醒道。

第一条——

不可以爱上完寮墨。(如果已经动了心,那么请尽快收回。假如在完寮断不再爱你之前,你已经爱上了完寮墨,那么请自行断臂。)

“断臂?!”末粒在错愕间完全忘记了后背的刺痛。她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没有料想到,他竟然会如此对待自己。

“嗯。”短暂的鼻音浓重而冷情,他像是一个多余的字也不愿施舍给她。

“哈,哈哈……”末粒突然凄凉地扯出一抹笑容,眸中含泪,泪珠片刻就从眼眶里流了出来,“干嘛不说直接要我死呢?感谢主人的慈悲。笔呢?拿来啊,我要签。”

她的后背靠在椅子上,肩膀随着她的哭泣一颠一颠的。

“……”完寮墨的心狠狠一揪,但脸上却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扔给她一支笔,动作决然。

他不喜欢他把自己叫成主人,更不喜欢她间接把自己认为是宠物。

这份新的合约,不,应该说是废的合约,是他第一次拟的合约。后来他实在不忍心加上“断臂”这一代价,就弄了新的给末粒签。

可如今,末粒对自己是越来越依赖了,他若再不狠点,就会越发不可收拾。

看到这份合约的末粒比看到上次的那份,情绪更加激动。她的痛他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痛,他也痛,可是因为某个人、某些事,他不得不让两个人暂时痛些。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合同已经被扔到了面前。末粒的签名占了一整张纸,很大很大,看上去下笔十分重。

末粒迅速打开车门,只留了一个背影给他,后背上零零星星的血迹让完寮墨不由得一怔。

——tmd,这还在开着车呢,她搞什么!?

叱——

“末粒!”他凝眉,迅速伸出手想拽住她,但车门却砰得一声狠狠关上。

他慌忙将车停下。

那个倔强的女人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然后狼狈地爬起来,好似在伸手抹着眼泪。秀发轻飘,末粒的步速在一点一点的加快,甚至没过几秒就跑了起来。

“该死的!”他将手中的合约攒成一团,面色不悦地从车里走出,三下五除二就追上了末粒。

末粒哽咽,倔强的目光在他俊俏的一扫而过:“别拽我,我不认识你!”

完寮墨狠狠捏着她的手,不悦地问:“你干嘛去?!”

“断、臂!”她咬牙切齿道。

“你后背都那样了还断什么臂?”

“反正早晚都得断臂。既然知道会有这么一天,那还不如早早断了!”

完寮墨没想到她的性子这么英烈。他在合约上加断臂这一代价的时候,分明想的是人人都不会因为一段恋情而承受太多的痛苦,绝不会因为所爱的人而放弃自己健全的身体。然而,末粒竟然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从没爱过一个人,情商自然高不了。

他不知道,当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的时候,会愿意为ta赴汤蹈火,愿意替ta承受一切,为了能与ta长长久久地在一起而不惜献出自己仅有的、献出之后就不再复原的东西。

爱情的力量是无穷的。他第一次觉得爱情这个东西很微妙。

可是,他的决定是不会变的。

完寮墨盯着末粒泪痕慢慢的脸,微微怔神,片刻将她扛在自己的肩上,不容忤逆道,“别动!”

“你管我干嘛?你不是很想让我死吗,你不是在我衣服上弄小刺吗,我成全你,成全你啊……”末粒依旧在他的肩上不老实地乱动,宁愿把后背折腾得更疼也要把话喊出来。

完寮墨抿唇,单手托着她的腿。见她后背上的血源源不断地溢出来,顿时冷声道:“你再动,我就把末林的骨灰拿去给弟兄们泡脚!”

末粒瞬间安静了下来,半晌又满眼通红,“你这个冷血的家伙,害死了我爸爸,还要这么侮辱他……”

完寮墨则一心想着她衣服上有刺是怎么回事。

多年之后回忆起这一天,她说道:问我当时的心情吗?当时我觉得,完寮墨是天底下最无情的混蛋。

完寮墨把她扛到车上,到了公寓后,又把她扛到**,随即在抽屉里翻腾着药箱。

心情平静下来之后,末粒才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如今是多么多么的疼。她也不说话,只是身体呈大字型趴在**,直到通过不远处的全身镜,她看到完寮墨平静自如地剪开自己后背上的衣服,忙惊呼,“你干嘛?”

他有些好笑地挑眉,“上药。”

“我是个女的!”她羞怯的红了脸。

“那又怎样?”完寮墨戏谑地说道,脸皮瞬间厚得堪比西瓜。

完寮墨小心翼翼地剪开末粒那已经被血黏住的衣服,当看到上面大大小小的尖刺时,一丝阴冷在眸中迅速掠过。

——敢算计他的女人,找死!他会让做这件事的人付出沉重的代价!

他不言,她也不语,房间里只有他们紊乱的呼吸声。

完寮墨吞了无数次口水,强压抑住内心的某种渴望,替她挑出了所有的刺,然后给她上药。甜丝丝的药味让他不禁蹙了蹙眉,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动作轻柔,直到上药结束。

“好了。”很快,低沉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宁静。

“嗯……谢谢。”末粒眼神乱瞟,脸色红得如同一颗熟透的苹果。她一咬唇,即刻就翻了个身,把叠好的被子胡乱裹在自己身上,棕发凌乱地露在外面。

后背因为她的不在乎又是一疼。

完寮墨不悦地蹙了蹙眉,刚想说什么,末粒的声音就隔着被子闷闷地透了出来——

“我衣服里的刺是不是你弄的?”

不是他吧,应该不是他吧?嗯,不会是他的……

“……”完寮墨双眸骤冷,垂眸睨着被子里的她,“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是你吗?太好了。”末粒明显松了一口气,“我以为你受够了我,想要给我一个教训呢。”藏匿起心中的窃喜,她将眼睛露了出来,漂亮的杏眸如同纯粹的黑钻石,美丽而让人迷醉。

只要不是他就没关系了,无论是谁,她都不想追究。

然而,完寮墨的下一句话不禁叫她全身僵硬起来——

“真抱歉,要让你失望了。我的却是想给你一个教训。”他嘴角的那寒凉而冷酷的弧度入了她的眼,刺痛了她的心。

噼里啪啦——

末粒体会到了心脏支离破碎的感觉。

沉默了半晌,她又将整个脸埋在被窝里,声音轻飘飘的,“合约还有效吗?”

“有效。”完寮墨抿了抿唇,眸光微闪,尽量让自己显得冷清一些。

可实际上,那份合约已经被他攒成了纸团,胡乱丢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