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星同以前一样拥着弟弟安枕,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觉得这一觉睡得特别香甜,早上醒来时天已大亮,然而一转身之间却猛地现应该在身边的人早已没了踪影,若不是案上那被墨汁弄污的纸张,大概他会以为自己在做梦了。正在恍惚之间却听到帐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随后帐门便被人一把捞了起来。

“咦——”来人很讶异地低喃了一声,怔了怔之后奇道,“你没事?”

孟子星闻言不禁皱了皱眉头,沉声反问道:“属下该有何事?”来人是他现在的上司,杜大将军的得力助手,前将军余才。因着外公杜叶而对他诸多照拂,又因着他皇子的身份而毕恭毕竟,今日他如此失态的原因其实他已经猜到,多半与昨夜潜进来的小家伙有关。

余才在话出口的瞬间便已觉不妥,然而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只好行礼请罪:“下官失礼,请二殿下责罚。”

孟子星托起他的手阻住他的下拜,道:“余将军不必如此,在这军营里只有将军的属下,没有什么殿下。”往帐外瞄了一眼,问道,“可是生了什么关系到属下安危的事情,以至于惊了将军?”

余才也不再推托,顺着他的力道站直了身体,垂着头沉声道:“昨夜巡夜的士兵第三小队在交接的时候现有人失去了踪影,当时便做了一番搜索,却并未现什么异常,只道人是藏到哪里偷懒去了,便将那人记下,今天一早来报备。谁知他这一开头,66续续地又现有四个人失踪,大家这才重视起来,然而无论在营中怎么寻找都没有现他们的踪影——”说到这里顿住,拿眼向孟子星看去,得到他继续讲解的示意,便接着道:“后来还是这五人自己出现的,这才知道他们竟然是被人打晕了,又被放在了茅厕的横梁上!”

那小家伙的确像是做这种事的人。孟子星在心里暗暗好笑,当下挑了挑眉,道:“这又与属下有何关系?”

“据这五人所讲,那打晕他们的人是冲着你来的。”余才将事情祥细地说了一次,然而孟子星却否认了刺客这一说法,又叫了账外守夜的士兵来询问。

那两个被点了**而傻站了一夜的倒霉蛋根本五识尽失,哪里说得出来夜间的动向?自然是一问三不知,被怒极的前将军狠狠地罚了一顿军棍,足足躺了月余才能下床。

却说引起这一切争端的孟小混混一早离了军营,没有按原路返回,而是换了张平凡的面具,到集市买了头驴晃悠悠地骑着,一路往登天门而去。得知他要来看老哥的某人不放过任何压榨他的机会,告诉他不必赶时间,顺便将孟运国的主要营运方式与货物考察考察。至于他骑驴的原因,除了驴子慢方便他“考察”外,咳咳,还有个原因就是某小混混不会骑马。其实驴他也不会骑的(别笑,你一个正常的,在城里生活了十几年的人会骑这些玩意吗?),但想着驴比马矮小的多且度不快,如果不小心生“驴祸”,总还不至于摔得太惨,不是么?

孟小混混一路上边考察边拿驴练身手,对于孟运的商业倒是了解了不少,而对于“骑术”也总算摸出了些门道,当过了果真有登天感觉的登天门后,又越过了处于墨叠群山中的叠关,在到达不周山脚的时候已经骑在一匹小白马背上了,只是那姿势有点难看,而且好像随时会跌下来一样。

不周山离墨叠山群极近,只差那么一点便在其范围内了,因为差这么一点,所以有了一个单独的名字,而不是属于一群中不显眼的一个。

不周山因地势复杂而出名,不周,不周,不能成一周,意思就是如果有人在这不周山里某一点前行,便会迷失了方向,再也找不到那个起点。就像一条圆弧的起点与终点始终没有重合,也就只能是圆弧,而永远都成不了圆,成不了一个圆周。当然,这种说法是有些夸张的,如果那人只跨出一步便回头,就在半丈见方的地上绕行一周还是可以的,不过这种夸张的说法倒也点出了不周山一个巨大的事实,如果不是极为熟悉地形的人想要在这里进出几乎是不可能的,好在这山从外面看来并没有多好的景物,除了那些天生好奇的探险家,普通的游客倒也没必要为一饱眼福而冒那么大的风险。

孟无痕在伏龙大峡谷中足足用了两天时间,早已疲惫不堪,经过登天门的时候方圆几十里都光秃秃的也没有个歇脚的地方,本来对这叠关没抱什么希望,谁知行到这不周山下的时候竟然见到了一间客栈虽然有点破破烂烂的,但总好过没有吧?所以孟大爷可以说是怀着激动的心情催马上前的,可惜这激动很快便化为郁闷,这客栈也太破了吧?远看也就旧了一点,谁知道这走近一看才知道,这哪里只一点啊?根本是很多点!好吧,没窗也就算了,至少要有门吧?没门其实也无所谓,但是如果连屋顶都没有,那是不是太夸张了一点?估且不说它四面漏风的墙体,可是为什么地上铺满了厚厚的一层杂草、木片还有瓷片的混合物?呃?还有血。好吧,这大概是打架造成的。

孟小混混满头黑线地看着那层厚厚的混合物蠕动了几下,慢慢地从里面挤出一个人来,真的是挤!那人就像是想要钻出坚硬地壳的蚯蚓一样,他艰难而痛苦地扭动着身体,却在仅仅钻出头和左边肩膀的时候再也动不了了,血水和着灰尘草屑糊在他被扭曲的脸上,令人震惊之余又觉得恶心。

大约这人的形象实在是太惊悚了,以至于有人到了他身后都没有察觉,待听到一阵沙哑刺耳的狂笑传来才猛地回神——

“哈哈哈——三弟,我就说他死不了吧?你还非要回来看什么结果!这个老家伙可是耐打得很,上次我把他全身的骨头差不多都打断了他都没死,你别看他现在这个熊样子,过个两三天肯定又生龙活虎了!怎么样?给钱吧!五十两,一个子儿也不能少!”

这声音实在是令人反胃,无痕甚至在那一瞬间有过自封听觉的念头,不过很快就被他抛开了就是。

这时只听一个相对来说悦耳百倍的声音响起(话说,再次证明了爱因斯坦的相对论的说):“老二(这个称谓雷得我!),你也别得意,本少只是没想到这世上真的有这种打不死的怪物而已,平时打赌你哪次赢过本少?上次输的那两百两呢?你个赖皮狗先还给本少,本少绝不少你一分银子!”

孟小混混再度郁闷,这才是真正的小混混啊,该有的嚣张一点不少,不一定该有的智慧也有那么一点,咋自己就给整成现在这不土不洋的样子呢?你见过嘴里时不时冒出个把成语的混混么?你见过被限制说脏话的混混么?唉——所谓同人不同命也——

他这边还没感慨完,那难听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你个死人妖,老子什么时候欠你钱了?”

人妖?孟小混混的眼睛瞬间闪闪着金光,什么“能无声无息接近,必定武艺绝”、“敌不动,我不动”之类的都被他抛诸脑后,手中僵绳用力一扯,前世念叨了几年想要见识一下的人种便呈现在面前,刹那间无痕真的有一种惊艳的感觉,如果不是之前听到了两人的声音,他肯定看不出那个貌若天仙的人竟然不是女子。那是一张比他自己真实的面容更加柔上三分的颜色,完全属于女子的媚,甚至比许多女人更像女人。

“小子,你那招子不要啦?”那比破锣嗓子还破的声音传来,显然对于他瞪大双眼直直地盯着别人的行为很不满。

孟小混混循声看去,这才知道以前听过的一句话还真的有些道理,于是他很直接地把它转告给了面前这个人:你长得丑不是你的错,但是你长得丑还要出来吓人就不对了!

“扑噗!”那老三听了忍不住捂着嘴直乐,那笑容让某混混体验了一把何谓“六宫粉黛失颜色”。

不过那“老二”显然没有那么多的情趣,气得脸色青了又绿,绿了又紫,本就不堪入目的一张丑脸更是扭曲得惨不忍睹,怒吼道:“你小子找死!”话音刚落又逛吼了一声“啊——”,手中举着武器往他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