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散发浅浅的柏枝气息。

轻盈的风吹动柔白的云。

苍劲的古木,盘根错节,形态各异的延伸至蓝空深处。

明净的湖泊晶莹如泪滴,与蓝天碧水之间,倒映出婆娑的树影以及锦绣缤纷的瑰丽花朵。

靠近湖泊的岸上,绿柳成荫。

树荫下。

一个少女倚岩而睡。

她仰卧在树下一块平坦的巨岩上,黑色的发丝如同瀑布般铺下,一根根沿着岩石的边缘垂下来。

阳光耀亮她的脸。

她雪白的脸蛋透着熟睡的嫣红,也不知是被太阳晒出来的,还是熟睡后的潮红所致。

秀巧的鼻梁下,纤长的睫毛静静地阖下,在脸庞上投下微漾的暗影,两片花瓣般柔软的唇,红得娇艳欲滴。

金色的阳光跳跃在她的眉梢,浅金的光辉柔和的覆盖住她娇软的身躯,使得她的周身似有明亮的星芒萦绕。

这样闭目休息的少女,仿佛是用黄金铸造而成的金像,整个人都在这午后的湖泊边闪闪发光。

唔,湖泊边的少女翻了个身,换了个姿势,侧卧着继续睡。

那一头乌云般的长发,就势沿着秀巧的脸廓滑下,侧卧的角度,让她的俏脸很清晰的呈现在艳阳中,恍如一朵沉睡的红莲。

那美,内敛儿不张扬。

却与看到的瞬间足以惊艳。

此时,离她数米之远的林子边,走来两个人。

一个头梳双髻,是个明眸皓齿的小丫鬟,另一个则是一位模样斯文,面有胡须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身背着画箱,跟在小丫鬟背后缓缓而行。

走到此处,他忽睹此景,显然也被那个笼罩在金色阳光中的娇俏人影所震撼,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

他震惊的望着这幅流淌着金光的绝美画面,简直要被那种令人想尖叫的美给迫得无法呼吸。

太美了!太强烈了!

他目不转睛的望着她,已然忘了自己是身在何处。

他怔了一会,才想起这是千载难逢的画面,他再也忍不住澎湃在胸中的激情,前后对着那画面各走了几步,似乎在调整着画面的视角,直到找到一个满意的角度,他竟然卸下肩上背的画箱置于地面上,打开画箱取出画笔颜料,随即跪地而坐,这些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任何的停顿和迟疑。

他这番动作倒是看得身边的小丫鬟目瞪口呆,等他挥起笔聚精会神开始做起画,那个小丫鬟不由道:“先生,您这是……”

中年男人从画上抬起头,两眼放出异彩,“姑娘,你可以回去了,稍后我画完后会自行离府的,这王府我也来过几次。”

“可是先生……”

“嘘!”中年男人将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像是怕惊扰了那边熟睡的小人儿,之后就不再理那小丫鬟,专注于手中的画像。

小丫鬟被晾在一边,见画师如此专注地作画,不由也望向岩上那熟睡的人儿。

也只是随意的瞟了几眼,小丫鬟目光忽然定住了,忽而上前两步,很仔细的盯着石头上的人细看,顿时露出讶异的眼神。

怎么是她?

那个王爷抢回来的女人?

小丫鬟不再说什么,倒是转身立刻穿庭绕廊,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来到一栋华美的楼宇面前。

楼前有别的丫鬟看到了她,很恭敬的和她打招呼,“桃姐姐。”

小桃点点头,径直入了楼里。

刚刚走到房门口,她听到屋内传来说话声,不由暗忖道,原来是有访客。

她迈入门槛,待看清屋中访客的脸,不就又是一惊。

怎么会是锦夫人?她怎么会来的?要知道王爷的这几位夫人平日都互相不搭理的,更别提会是去串门了,是什么风把锦夫人给刮来了?

屋中锦夫人斜倚在桌边,手中拿着一幅画,明媚的秋波流转在画上,温婉的话语也从她娇美的红唇中轻轻吐出,“妹妹果然是回头一笑百媚生,我要是男人的话,早就魂儿被妹妹给勾走了!”

蕊夫人并未露出她惯有的骄傲,相反叹了口气,“唉,就算妹妹我生得再美再妩媚又有什么用,瞧瞧王爷还不是被一个丑女给勾走了魂。”

这话一出,锦夫人立刻感触颇深的道:“是呀,那贱人要妩媚妖娆不及妹妹你,要清丽脱俗不如梅夫人,要美艳动人又不及萱夫人,要端庄闲雅又不及你玉姐姐,要温柔可人又不如筠夫人,我们这帮姐妹无论哪一个,那贱人都及不上十分之一,怎的王爷就会被她这样的丑女给迷得神魂颠倒呢。”

“谁知道她给王爷灌了什么迷汤!”蕊夫人恨声道:“那个贱人闯了那样大的祸,王爷居然一手给她挡了下来,仅仅就罚了她个闭门思过!”

“那又能怎么样!”锦夫人放下手中画卷,摇头叹息。

蕊夫人又开始挑拨道:“姐姐,你园子里的葡萄还剩下多少?”

锦夫人苦笑道:“仅仅够做贡酒的份了,今年被那贱人糟蹋了一大半,连王爷没得喝了,更别提我们姐妹了!”

往年,这些马乳葡萄会先满足做贡酒的分量后,剩下的除了会给王爷酿酒喝以外,还会拿出一部分新鲜葡萄送给夫人们尝鲜。

今年,当然是没得吃了。

蕊夫人也气愤道:“今年那些葡萄都到那丫头的肚子里去了,大家都没得吃了!唉!”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惋惜。

她一抬头,目光转处看到站在门口的小桃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道:“小桃,你有什么事吗?”

小桃走进来,款款到了蕊夫人身边,附在妖娆夫人耳边说了几句话,蕊夫人的脸色顿时变了,“你说什么?”

“夫人,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小桃是亲眼所见。”

“哼!那个贱人胆子好大!”妖娆夫人气愤的一拍桌子。

坐在她对面的锦夫人好奇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贱人居然勾引画师!”

“勾引画师,此话怎讲?”

蕊夫人道:“锦姐姐,今个儿我请了李簌大师过来为我画了这张像,这位画师出身贵胄,游于卿相之间。由于工笔画得极好,我昨天求了王爷好久,王爷出面差人请他,他才愿意过府来给我画像,不想那个贱人为了让画师给她画像,不惜卖弄色相勾引画师,真是恬不知耻。”这话儿到了妖娆夫人嘴里全变了样子,要多不堪就被她说得有多不堪。

锦夫人一听,也怒了,“竟有这等事!”

蕊夫人站起来,牵牵裙上的褶皱,“我去看看那位画师把那个小贱人画成什么样子呢,小桃,带路!”

锦夫人也连忙站起来,“妹妹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锦姐姐要一起去吗?”

“我还有些事,先回自己房里去了。”锦夫人摇摇头。

“那,小桃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