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十夜默然不语,只是用种很幽怨的眼神望着她,却没做任何的辩解。

她站起来踉跄的退了一步,表情异常凄然,“你逼死我爹,虽然我杀不了你,但是我以后不想要再见到你!”

她从怀中摸出一朵雪白的花,夹在两指间,“此花花开不见叶,叶落不见花,花叶两茫茫,生死两不见。我和你之间也有如此花,从此恩断情绝,生死两不见!”

她冷冷说完,纤手一扬,转身而去。

风扬起她青色的裙摆,她的背影倔强而悲伤。

望着她决然而去的身影,他弯腰拾起那朵洁白的花朵,那朵花光秃秃的花茎下确实没有叶子。

生死两不见!她要和他生死两不见!

他看着那洁白的花,一口血从口中喷出,滴洒在柔软的花瓣上。

星星点点,染红纯白的花瓣。

璎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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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璎璎回宫后大病一场,等到好起来已是三日之后。

她帮淑妃娘娘梳完头,打扮妥当之后,又开始在庭院里晃荡,很不凑巧的她又听到两个宫女在树下坐着谈天,不过,这两个宫女都是永寿宫里相熟的宫女,她已认出这两人分别是紫鸢和青莲,这来了永寿宫有一个月了,她跟她们也混熟了。

她不由笑着走过去,正想出声叫她们,忽然听到她们有提到丁正廷的名字。

她站住了,下意识的仔细去听着。

“青莲你不知道,我听说那个丁正廷被皇上给贬了!”

青莲诧异的道:“哪个丁正廷?”

“就是他爹是左监察御史的那个丁公子啊。”紫鸢的声音带着惋惜,“其实他文采出众,从小就有神童美誉,虽然殿试上发挥失常没得状元,但前途还是很光明的。不想这次还真是遭罪啊,要被贬去永泰做个小小的知县,我听说那个永泰简直就是穷乡僻野啊,去那里吃不饱穿不暖的。比流放还惨。”

“这丁公子不是在朝中当官的吗,虽然官也不大,怎会突然被贬到那么样一个位置去?”

“还不是因为受他爹丁大人的连累。”紫鸢很惋惜的叹了口。

“丁大人?”

“好像是丁大人犯了罪,现在东窗事发了。”

金璎璎听到这里,立刻忍不住冲出去,“紫鸢,你知道丁大人犯了什么罪?很严重吗?”

看到金璎璎出来了,紫鸢和青莲很是高兴,“璎璎姐,你病好了?”

“好了。”金璎璎点着头。着急的又追问道:“那位丁大人到底犯了什么罪,会连累到他儿子?”

“这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参与了什么灭族。”

“灭族?”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啊,我也是听人说的,随口问了几句才知道的。”

“这样啊。”

“璎璎姐。”又有一个丫鬟急匆匆的走来。冲着金璎璎道:“王爷在外廷等着你,他叫你过去一趟。”

紫鸢和青莲露出羡慕的眼神,自打金璎璎就是庆王喜欢的女子这件事曝光以后,宫里的小宫女们对她判若两人,巴结的也有,嘲讽的也有,金璎璎倒是泰然处之。也没觉得有什么。

她一听说庆王找她,下意识的就想一口拒绝掉,但忽然之间她想起来朝廷中的事,有谁能比庆王知道得更清楚,她不由道:“好的,我马上去见他。”

到了外廷。她果然看到等在一棵树下的庆王。

“王爷。”金璎璎款款走上前,“不知王爷找璎璎有何事?”

庆王上下打量着她,心疼道:“你果然瘦多了,我待会叫人送点补品给你。”

金璎璎推却道:“王爷,这样不好。璎璎只是个宫女,不用又请太医又送补品的,宫里人会说闲话的。”

两日前,是庆王听说她生病了,直接找了太医过来给金璎璎诊了病,开了方子服用才能恢复得这样快。

庆王从鼻孔里冷哼一声,“谁敢说本王的闲话,真是大胆!”

“王爷,谢谢你这么关心璎璎。”

“我对你好是应该的。”庆王柔声道:“因为你是我喜欢的人嘛。”

“王爷。”她低下头,不敢去看他那双深情的眼睛。

“璎璎,你再等几日,我一定会求得皇兄同意的。”

这一次金璎璎没有说什么扫他兴的话,因为她还想问他关于丁俊清被贬的事,她在心中思索着这话该怎么问出口才好。

她想了想,抬头对着看她看得发怔的庆王道:“王爷,璎璎有一事相询。”

“喔,有何事?”

“那个……我听宫女们说丁俊清犯了罪,被皇上贬了,不知他犯了何罪?”

庆王扭过头,看了眼脸上带着迫切想知道表情的她,心里却在思忖,她为何问起这个,但他毕竟脑袋转得快,立刻就想明白她会这么问,肯定是为了丁俊清的儿子丁正廷。

醉湘楼里,他曾见到她用一种很热烈而充满爱意的眼神凝视过一个在前厅喝酒的男人,时隔三个月后,他又一次见到了那个在醉湘楼里喝酒的男子,身穿官服的出现在宫廷之中,他才知道他竟然也是在朝中为官,而且还是丁俊清的儿子。

他庆王又岂是好惹的,在嫉妒心的驱使之下,就指使朝中其他官员去揭发这个丁正廷去逛窑子的事,只可惜被他的爹丁俊清给巧妙的压下去,自此他与丁俊清之间的梁子更深了。

他不动声色的道:“他灭了别人的族,现在东窗事发了。”

“灭族?”

金璎璎想起南十夜说过的那桩灭族血案,也就是他爹的那桩悬案。

庆王说道:“这导火索有两个,一个就是你爹杀了新娶的继室,又自杀的那桩悬案,另一个就是最近京城里频发的挖心杀人案,它牵出了这段隐情,才使得那四个人落网。”

“这些和我爹的案子有什么关系?难道……”金璎璎猜测道:“这个十年前的惨案,丁俊清也是有份的?”

“对,十年前,朝中大臣柳政风被奸臣所害,锒铛入狱,作为门生的丁俊清为了请另一个当时在皇上面前很受宠的重臣帮着营救他的恩师柳政风,但那个重臣是个贪官,需要用金银珠宝和钱财来贿赂和买通他,当时,丁俊清还没有官至监察御史,哪来那么多银钱,于是他伙同你爹金信云,以及他的三个下属一起去灭了一个叫玘瑕的族。”

“玘瑕?”金璎璎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有那么一阵的恍惚。

不知为何,这两个字竟然给她一种怀念的感觉。

她不禁道:“这个玘瑕是什么地方?

“他们也叫黄金一族。”

“黄金?”

“对,他们住的房屋,用的器皿都是用黄金做成的,只因为这个族里面的人只会从周围矿石里提炼出黄金,甚至连最简单的铁,他们也不会制造。但就因为这个传说,他们族里的财富也成为贪婪之辈垂涎和觊觎的肥肉,才会遭此横祸。”

“那他那三个下属呢?他们为什么要去灭族,难道是被丁俊清逼迫的?”

“不是,据说这三个人在十年前,在赴京赶考的途中,遭一个叫鹰的人的逼迫和引诱顿时财迷心窍,才做出这等惊天骇地的惨案,却不想惨案之后,他们参加殿试居然还真给他们三人考上功名。他们三人为此后悔不迭,却无法再走回头路。这次是这三人东窗事发,才牵出了丁俊清的过去,可以说是他们连累了丁俊清。”

“那丁俊清现在到底怎么样了?还有那三个人呢?”想起南十夜那仇恨的目光,她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

“皇兄龙颜大怒,处死了那三人,至于丁俊清由于他在朝中德高望重,一生清廉,当年虽然铸成大错,但是皇兄念在他为江山社稷也出过不少力,又年迈体弱,只是将他流放到琼州,不想在去琼州的路上,身体虚弱的他染上急症,死在了半路。”

死了!

金璎璎听到了这里,心里百味陈杂。原来是她的爹连累了丁俊清的爹,她不又追问道:“那丁正廷呢?”

“丁正廷?”庆王笑起来,幸灾乐祸的道:“他活得很好啊,而且皇上马上要派他去永泰县任职,这虽然不是什么好结局,但总好比丢掉性命要好吧。”

自打听到丁正廷的遭遇后,金璎璎就一直闷闷不乐。

在第二天为淑妃娘娘梳完头后,扑通一声跪在了淑妃的脚下,“娘娘,奴婢有一事相求娘娘,望娘娘能成全。”

“何事?”

“奴婢想求娘娘让皇上赐婚,将奴婢赐给丁俊清的儿子丁正廷为妻。”

“赐给他?”淑妃很吃惊。

“奴婢对丁公子很仰慕,而丁公子对奴婢也情深不悔,现在丁公子落难,奴婢想求娘娘成全奴婢和丁公子缔结良缘,奴婢将感激不尽。”

“本宫听闻庆王对你一往情深,最近一段时间,时常进宫向皇上请求娶你为正妃,你不愿做正妃,想要舍弃到手的荣华富贵,一定要嫁给一个罪臣之子,你为何要如此?”

金璎璎哀求道:“男女之间,情之一字是不可勉强的,王爷对我情深意重,我很感激他,可感激不是爱,即使被迫嫁给他,我也不会开心,求娘娘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