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药递给江松翎,叮嘱道:“这些药你拿着,先用着,不够就和姐姐说,我去找大王要。”

江松翎摇摇头,“姐姐使不得。”

“为何?”

“我爹再怎么对我不好,终究是我爹,我不想他被大王责备,姐姐……”江松翎望着她,可怜巴巴的哀求她,“你别去找大王好不好?我不想让他知道我爹对我不好。”

看着他可怜兮兮的表情,金璎璎终是叹息一声,“他这么对你,你竟然还为他说话,还为他担忧,唉!好吧,我不和他说就是。来,这些药你先拿去用。”

江松翎却在推脱,“松翎不要,现在疫病肆虐,这药姐姐留着自己用吧。”

“傻子,姐姐身体比你好,现在用不着啊。”金璎璎爱怜的对他说,目中全是担忧,“倒是你身子骨那么弱,听话,收下照着服用,看见你没事,姐姐才能安心。”

这番话说得江松翎泪流满面,他接过那些药擦擦脸道:“谢谢姐姐。”

从江松翎那里回来,她望着剩下的药暗自寻思,这剩下的药要不要分一些给南十夜?现在瘟疫横行,即便南十夜武功高强,也抵不过疫病的**威。

不管怎么说,他始终是因为自己上山的。

但是,他又是祁玉心仪的人,祁玉再怎么心狠,应该也不会希望自己所爱的人染上疫病吧,肯定会找祁向天帮南十夜要上一份讨好他。

还是等见到他再问问吧。这药先分成两份看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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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兴殿。

祁向天半靠在雕着龙的金椅上,容颜憔悴,精神萎靡,眼窝向内凹陷,明显是染上疫病的征兆,但由于平素身体健壮,倒也能勉力支撑。

他身畔的南十夜,俊容冷峻。薄唇紧抿,那完美的仪容和祁向天的憔悴形成了鲜明的对照。他此刻看似与平时无异,实则也不幸染上疫症,但他仍能保持平素的风度,这和他极大的自控力有着莫大的关系,即使再痛苦也不会流露出来,即使再难受也要咬牙坚持,这就是经历过十多年前的那个梦魇般的冷夜后,岁月将他淬炼出来的冷静性格使然。

他和祁向天正在进行着山寨里有关这场突发的疫病的讨论。

“十夜。你对这场疫病有何看法?”

南十夜沉思了一会,不答反问道:“大王觉得这病真是瘟疫吗?”

“感觉应该是的。”祁向天若有所思的道:“大约两年之前,山寨里无缘无故的的死掉了大批的牛羊。而山寨外的树林里。也见到有不少动物原因不明的横尸遍地,但是那时寨子里的人都安然无恙,因此,推测是寨外的动物发生了瘟疫,过给了家畜。现在时隔两年,也许是那瘟疫过给了人所致。”

南十夜却提出一个新的想法。“大王,你说这会不会是中毒?”

“中毒?”

“虽然我不懂医术。”南十夜侃侃而谈,“但我知道但凡瘟疫流行之时,不是洪涝灾害,就是饥荒蝗害之时。现在虽值隆冬,但是山寨一向储备资源丰富。食物饮水也很干净,也无鼠害之类流窜,照理说是不该有这疫病爆发的。因此,我怀疑是有人为了某种目的下了毒。”

祁向天道:“但是发生疫病后的第二天,我就命人取来井水试过,那水中并无毒。”

南十夜这样分析道:“那有没可能下毒之人不想引起大王的怀疑,在毒倒他想毒的人之后,又抢在大王验水之前投放了某种可以综合水中毒物的物质,因此,大王验水时,那些牲畜才会安然无恙。”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祁向天道:“会有那种可以中和毒物的东西吗?”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一物终有一物能降服的,只是看能不能寻得到。”南十夜继续道:“大王验水之后,戒备也比以前要严密,想在井水中再度下毒就很难了,而那个下毒之人恐怕也不愿再冒这个险。我还观察过,在大王验水之后,几乎再无人发病,这或许就是说明这种怪病并非瘟疫。”

祁向天一拍桌子,“说得有理,想不到十夜你如此细致,这么细微之处你也察觉到了。”

“而且我听说疫病过人很快的,完全呈现遏止不住的趋势,怎的在这里就变得如此局限,再则,不知大王有没有注意到,这些染病之人大部分都是寨子中身居要职的人,小部分是那夜服侍过夜宴的仆役,我记得三日之前的夜晚,大王曾经夜宴过四位寨主,因此,我怀疑毒就是那时候下的。”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些像,四个寨主无一幸免,看来还真是有针对性的下毒。”祁向天沉吟一下,“到底是谁,为何要下毒?”

南十夜忽然道:“十夜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但说无妨。”

南十夜没有明说,却是吟了一首诗,“煮豆持作羹,漉豉以为汁。萁向釜下然,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祁向天喃喃将这句重复了一遍后,又是一阵难捱的沉默。

南十夜见状,又道:“恕十夜斗胆,四个寨主都有嫌疑。”

“原来连这你也察觉到了。”祁向天又是一声长叹,“我的四个义弟,当年我们是一起发誓然后占山为王的,这本来是一个平衡,虽然我的几个义弟并不甘心在屈居我之下,但是又不甘心他们四人之中的任何一人上位,因此互相牵制。”

南十夜用洞悉的眼神望着祁向天,点头赞同道:“其实若论他们相互之间联姻,本是个壮大自己的不错选择,偏偏他们的儿子各个都野心勃勃,自己想当大王的继承人,一面倒的追求祁玉,这就形成了另外一个平衡。”

“这两个平衡相互制约,倒也让山寨平静了好几年。”祁向天接着道:“直到……璎璎和你的上山。”

“不错,夫人的上山,让大王一见倾心,他们就认为大王想和夫人自己再生个接班人出来,这就打破了父辈的平衡,而接着大王又有意想将小姐许配于我,这摆明了就是看好我,又或者是想把位置传给我,这又打破了子辈的平衡,所以这四位寨主是最有杀机的。”

“因此,他们中恐怕有人按耐不住,在大王宴请四位义弟之际,趁我和夫人也在场,下此奇毒,想将我们和大王一举灭掉。这人怕引起怀疑,因此自己恐怕也装成中毒的样子。”

“但是,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不清楚,现在敌暗我明,我们不可千举妄动。”南十夜摇头道。

祁向天还未回答,门外就进来一个喽啰,他跪地道:“启禀大王,江松翎在殿外求见。”

祁向天道:“让他进来。”

江松翎入内后跪地道:“松翎见过大王。”

“起来吧。”祁向天道:“松翎,你有何事要说?”

“是这样的,我有一件关于夫人的秘密要告诉大王。”江松翎迟疑了一下,这才说道。

南十夜目光一闪,表面波澜不惊,实则心中甚是诧异。

祁向天一样的惊异,“是何秘密?”

“这个秘密在大王看过一物后,大王自然能明白,松翎不敢妄下断言,请大王随同松翎前往。”江松翎说这些话时,口气甚是神秘,还有一股很凝重的味道,让祁向天顿生好奇,不由询问道:“到底是什么?为何要这般的神秘?”

“松翎也不知该怎么形容,因此才请大王亲自前往。”江松翎想了想,“大王对松翎恩重如山,松翎的性命都是大王所救,松翎知道此事后,深知此事的严重性,因此在矛盾中辗转了几日,最后下定决心要告知大王,否则时间就来不及了。”

祁向天闻言好奇心更甚,他站起来,“那好吧,十夜,你和我一起去。”

祁向天缓步向殿门走去,现在他染了疫症,虽然不是很严重,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自然还是要身边有人的,墨华刚刚被他派下山去城里办事了,若是等他回来估计要到晚上。

松翎到底有什么关于那丫头的秘密要告诉他,而且还说时间都来不及了,是什么事这么严重?他并没有怀疑江松翎的话,毕竟,他也知道松翎这段时间和那丫头走得很近,若是给他发现那丫头的秘密也不奇怪,那丫头到底有什么秘密瞒着他呢?

想起方才江松翎的用词,以及那凝重无比的口气,他开始猜测,难道江松翎要给他看的,是有关于这丫头的来历吗?

莫非……这丫头是朝廷里派来的奸细,江松翎是无意中发觉了他们暗中勾结的证据?

他的脸色不由变得更加阴郁起来。

若真是如此,他该如何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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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向天失踪了!

这个消息让整个神府风云巨变,群龙无首的山寨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滔天大浪。

四位寨主立刻命人搜山,全都一无所获。又过两天,众人分析祁向天恐怕已经遭遇不测,否则断然不会一连两天都不露面。

众人颇多猜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