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方才有说急死她了?

他顿时从内心涌起一阵无可名状的感动,昨夜在冰天雪地里被人置之不理的绝望,使得他觉得这句话尤其让他感受到阵阵暖意,远比那覆盖在身上的层层棉被还要厚实与温暖。

“你是……?”江松翎蠕动了下唇。

“我是金璎璎,刚才在屋子附近发现你昏倒在雪地里,就叫人把你弄回来了。”翠衣少女这么告诉他。

“原来是你救了我。”他挣扎着要坐起来,却发现浑身的手脚都不听使唤,虽然,身上已不再寒冷,却浑身无力。

“你怎么会昏倒在雪地里的?”

**的少年听到这话,立刻又默不作声了。他的眸子里浮现出一股悲哀,面色变得更加的暗沉。

金璎璎见状,心下有些好奇,但也没多问。

又过了一小会儿,墨华引着一个身着青色布衣的老者进来,很恭敬的对金璎璎道:“夫人,关跃带来了。”

夫人两个字,让**阖着眼的少年霍然睁开眼睛,目中流露出一丝惊讶,夫人?墨华叫她夫人,那么她的身份是……

听说近日大王新娶了一位夫人,莫非就是她?

只因那日金璎璎被掳上山,他并未在殿内,再加上大王的婚礼并无拜天地的仪式,只是在殿内大宴宾客。婚礼后,这位夫人就被墨华全天候的贴身监视,而他当时一颗心都扑在祁玉身上,他也只是曾经远远在某个山头瞥过一眼,哪有功夫去注意别的女人,因此,对于那位夫人的长相几乎就相当于没见过。

金璎璎忙站起身,让出位子对墨华带来的老者关跃道:“老伯,你快过来看看他,他方才醒了,还说了几句话。”

关跃给他看过后。对金璎璎道:“江少爷气弱血瘀,又受寒邪所侵,导致手足厥冷,等会我给他开个方子,你们照着给他服用。”

金璎璎点头,“谢谢老伯。”

墨华带着关跃去了外屋开方子,金璎璎见他睁开了眼睛,就问了句,“你是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的?”

江松翎摇摇头,却这样告诉她。“早上我看下雪了。就起了个早床。想着赏赏雪景后,再去给大王请安。谁知走在雪地上,忽的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就晕过去了。”

“原来是这样。那你以后要小心点,出门最好带个人,今天要不是被我们看到,后果不堪设想。”金璎璎无限同情的望着他,看着这个面色苍白的少年,她不由想起楚念纱,楚念纱也是这般的纤弱苍白,没想到山寨里居然会有两个身体不好的人。

少年简短的点了个头,忽然道:“我方才听到墨大哥喊你夫人?”

“是啊。”金璎璎一脸的无所谓。“他喜欢那么叫,我就随他叫了。”

“你是大王新娶的那个夫人?”

“我才不是他的夫人呢!”金璎璎不满的道:“我是被他找人监视的阶下囚才是,不过无所谓,我就当他给我找了个保镖好了!”

金璎璎语气里的不满,江松翎有听出来。心下不由对这位大王新娶的夫人顿生好奇,他自然以前是听到过关于她的一些光辉战绩,如此胆大包天的人他也是第一次听闻。

金璎璎看了看他,“你先再歇息一会,等会我叫墨华通知你爹,叫他们来接你回去。”

“不要通知我爹,等我好一点就自己回去。”江松翎拒绝道。

“那怎么成,你看你身体很虚弱,外面下过雪,路又滑,一个人出门万一又晕倒了怎么办?”

江松翎只是淡淡的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即便是死我又有何惧?生与死对于我来说,也没有什么两样,不同的是死只是去到另一个世界中。”

金璎璎吃惊万分,这个少年看起来比她还要小啊,怎么刚才说话的口气就象是看破生死,那种对生死的淡定,和他的年龄绝对的不相称,她不由道:“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江松翎不再理她,闭目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昨夜的事,在脑海里翻覆不去。

他暗自问着自己,为何会喜欢像那般心狠手辣的少女呢?

虽然,平常祁玉从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经常辱骂和戏弄他,他从没放在心上,依旧千方百计的讨好她,但是经过昨夜,那曾经对她炙热的爱,都消弭在那一片片从天空飘落的洁白雪花里。

他对她还剩什么?

估计就是同样一腔无处发泄的愤怒与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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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磊着人来接江松翎时,已是到了傍晚。

墨华扶着江松翎走到门口,看到一个马车泊在门外。

车夫看到江松翎走过来也没跳下来搀扶,只是一脸漠然的坐在马车上。

金璎璎跟在他们背后好生奇怪,自己的儿子出了这种事,自己不过来接就算了,居然派来接的下人,对自家的少爷也很漠然,这是怎么回事?

墨华倒是对这司空见惯,只是很小心地将江松翎很小心的扶上车,对他叮嘱道:“江少爷,回去以后,你就按马伯给你开的方子,再继续服用三日,你自己保重。”

江松翎也不做声,放下帘子,刚在车内坐好,忽听侧面的车窗外有哒哒的敲击声,他想了想,卷起车帘,一张俏脸浮现在翠绿的窗纱外。

那张脸的主人看他卷起车帘,不由冲他露出个很阳光的笑容。那笑容蕴含着关切,很明亮,很耀眼,就像车窗外那一帘灿烂的霞光。

“喂,回去你一定要记得吃药,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身体是自己的,连你自己都不在乎,不去爱护它,还有谁会去在乎?”她冲他招招手,隔着翠纱大声道。

她看出来了,看出来自己的心事!

江松翎没有说话,放下帘子。

马车载着沉默的他从金璎璎面前驶离。

金璎璎望着消失在暮色里的马车,拧眉细思了一下,忽然问墨华,“墨华我记得你是中午就去通知了江磊,怎么到现在他爹才派人来接他?他爹一点都不担心他吗?别说没来看他一眼,只是派人过来说很感谢我救了他儿子,只言片语也不提他儿子。”

“这位江二少爷,其实不讨二寨主的喜欢,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厌恶?”金璎璎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厌恶。”墨华肯定道。

“不是吧,哪有父母会厌恶自己的孩子的,莫非这个江家二少爷不是二寨主的亲生儿子?”

“不,他是的。”

“既然是的,他为何要讨厌自己的儿子?”

墨华想了想道:“此事说来话长了,要从十多年前说起。”

金璎璎仰头看看天色,“反正晚饭也吃过了,我们散散步,你慢慢讲给我听。”

墨华点点头,两人沿着被人铲除掉冰雪的小路往前走着,墨华带来的回忆也在这静谧的黄昏中拉开帷幕,“十多年前,由于需要大量的银钱建造神府,因此,大家时常下山打劫商贾行旅,但是有一天,二寨主在山下打劫时看到了一个游方道士,就命人将他给抓到面前,那人也不慌不忙,自称天文地理,算命卜卦,无所不能。”

金璎璎听得来了兴趣,不由眨着眼睛问道:“那后来呢?”

“二寨主自然是不信,只是问了句,你既然这么神,早该算出走这条路会被我们抓,为何还要走这条路?”

“那个道士却说,就是因为我算出即便被你给抓了,我也能平安脱困,所以我才走这条路的。那个道士说得极其肯定,这自然激起了二寨主的好奇之心。”

“二寨主就说,那好,我们来打个赌,你给在场的所有人都算个命,如果算得准的话,就放你离开,不夺取你的任何财物,要是你算错一个人,就休怪我手中的刀子不长眼睛。”

“你们这个二寨主还真是个土匪啊,连别人游方道士也要抢,人家又没招他惹他,这样做也太过分了,再说这游方道士万一真的很有能耐,他不怕这道士以后报复他吗?”

“二寨主当时也没想这么多,更何况当时他认为这个道士就是个骗子,是个只会坑蒙拐骗的假道士,因为以前他被假道士骗过,所以在印象中认为道士都是假的。”

“那后来呢?”金璎璎听得津津有味,饶有兴趣的追问。

“那道士就先给一个喽啰算了,那喽啰听完说是很准,道士就开始给这第二个喽啰算,他说这个喽啰曾经有个妻子,但那女人卷了他的全部财产和情夫跑了,他踏遍千山万水也没寻到那两个人,在路上还被人诬陷是窃贼,被官府通缉,最后贫困潦倒之后,就上山做了山贼。”

“是这样吗?”金璎璎迫不及待想知道后面的,催促道。

“当时二寨主也问了这句话,那个喽啰没做声,另一个喽罗则说他算的不对,因为这个被算的喽啰在上山时,告诉他们的身世和这个完全不一样,他说过他无妻无儿,父母都病亡,才流落到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