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回到天水坊,先送了顾绘和水贞下车,再径直回到王府的马厩,两顶小巧的软轿已经等在那里,接了王妃和白蔻分别送回房去,随行的仆妇则把马车收拾干净,将坐箱里的东西都拿出来,然后老崔负责清洁打扫,给马匹喂食喂水,等待明天的使用。

白蔻和宁佩兰一块儿吃了晚饭,宁佩兰受她提醒想到自家的未婚姐妹,明年殿试结束后,那些年轻进士们肯定都是议亲的优选对象,如果他们当中有人利用京城与老家路途遥远不易查访的优势,隐瞒婚史骗娶贵女,这真是只要想起来就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关坊门前宫长继回到家里,宁佩兰与他讨论一会儿,发觉他们俩还真使不上什么力,儿女婚事都由父母作主,旁人多说两句可能还要惹得亲戚间生出怨气,还不如只顾着眼面前的白蔻,给她好好把关,从京城和直隶地面挑好男儿给白蔻。

接着宫长继又让妻子明日转告白蔻,他回家之前已经约好了下次聚会,那个叫温楠的大兔子公子也会来,问问白蔻有没有兴趣做几样拿手点心。

“你真想让他俩进一步接触啊?陌生男女私相授受,这闲话可不好听,你这王爷是始作俑者,小心玩过头白蔻揍你,哦,不对,应该是顾昀揍你。”

“怎么又把顾昀扯上了?”

“我觉得顾昀怪怪的,白天在茶楼外面,你没闻到酸味呀?”

“顾昀身上馊了?!我没闻到啊!”

“胡说什么呢!”宁佩兰娇嗔地在丈夫身上拍了一下,突然脑中灵光一闪,猛地抓住丈夫的胳臂,“好啊!原来你是知情的!”

“知什么情?我该知情什么?”宫长继装傻充愣,什么都不承认。

“还抵赖!”宁佩兰一手挽着丈夫的胳臂,一手指着他的鼻子,“你敢再说一遍你不知情?”

“我能说一万遍我不知情,要我承认什么啊?”

“行,不承认也行,大不了明天开始我天天给白蔻介绍出身好的少年公子,任她挨个挑,看上哪个就拉上车去喝喝茶谈谈人生什么的。”

“这可不行啊,这一下性质就变了,强抢民男可是犯法的啊!”

“谁说强抢了?一块坐车就叫强抢民男啊?现在满京城想娶白蔻的男人能从王府前门排到后门,有的是男人自愿坐进白蔻的马车!”

宫长继牙痛似地托着腮帮子,“爱妃你这是真打算看着我被顾昀揍啊。”

“我帮白蔻挑男人,又关顾昀什么事啊?”宁佩兰斜挑着眉,摆出不想听的姿态,“白蔻现在是民籍了,她爱嫁谁嫁谁,顾昀未免管太多了吧?”

“你都心里有数了,就不要挑明了嘛,看破不说破,不说破。”

听到这个近似承认事实的说法,宁佩兰这下真的是一脸惊讶了,立刻凑近了丈夫,“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什么时候?这种事还能有确切的发生时间?!”

“那就不是最近的事了?”

“当然不是。”

宁佩兰更惊讶了,“白蔻还是官婢的时候?!顾昀那会儿就想这么多?!”

“要没有顾昀故意放水,任白蔻在工场折腾,她哪能这么快种出那些香料植物,做出肉酱换得自由?顾昀只要在任何环节给她制造一点小障碍,白蔻到现在依旧还是官婢。”

“啊?!顾昀有意的?!”

“是啊,圣人给了白蔻机会,但若是主子不乐意,白蔻就一点事都做不成。”

“那现在他们俩算怎么回事?”

“生意伙伴咯。”

“生意伙伴?哦,白蔻现在是农场小股东了。”

“不止。”

“还有事瞒着我的?!”

“我是不是没告诉你关于工场的一件事情?”

“你又不是工场的股东,你知道什么特别消息?”

“白蔻现在也是工场股东了,顾昀和她****分,契书当天就在府衙留档了,朝廷也紧跟着都知道了。”

“啊?!等一下!顾昀分股给白蔻,你知道不奇怪,可是你怎么就知道朝廷也知悉了消息?”

“生意上的事情你最清楚,可是官场政治上的八卦新闻还得靠我啊。”宫长继得意地拍拍胸脯,“朝廷什么都知道,哪怕我们以为朝廷不知道的事,朝廷可能早就心中有数,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发作一下。”

“比如,就像现在这乱糟糟的时局?”

“都是豫王党咎由自取,得意忘形,怪不了别人吧?”

“是啊,赈灾就好好赈灾嘛,惹了病回来,还过给了全家,连孩子都没幸免,豫王还得了一个兽父的外号,想想都觉得恶心,真是造孽,他膝下那两个年长的郡主正是议亲的年纪呢,这下全完了,就算日后王府解禁,恐怕也没有任何媒人上门说亲了。”

“豫王家的事与我们无关,咱们不聊他。”

“好,我们说回顾昀,他现在是个什么想法?”

“他有想法也没用啊,儿女婚事父母作主。”

听了这话,宁佩兰有点泄气,“哎!是啊,儿女婚事父母作主,顾昀自己说了不算。算了~大不了我给白蔻介绍别的少年公子,不在他这一棵树上吊死~”

“看在对门邻居的份上,你别这样欺负顾昀啊,饶了他,饶了他。”

“这怎么能叫欺负呢?顾昀能对自己的婚事作主么?他给不了承诺,还想拖着白蔻不让她嫁人?太自私了吧!”宁佩兰嗤之以鼻,转而又眯起眼睛柔柔一笑,心里有了别的想法,“京城最近有没有新的皇子出来建府?以白蔻的本事,她做个皇子妃还是很够格的吧?”

“够格!”宫长继在心底里为顾昀掬了一把同情泪。

“那就这么说定了,白蔻未来夫婿的人选,首先从亲王世子和世孙开始挑选,我们这几天辛苦一下,列个名单出来,好不好?”宁佩兰晃着丈夫的肩膀,“好不好嘛~”

“好好好~爱妃这个主意真是妙,就该如此,老话讲得好,爹傻傻一个,娘傻傻一窝,那顾二夫人就是实证,白蔻这聪明劲,她将来的孩子肯定不傻,嫁普通人都是屈才,以她的才能,她就该做亲王妃!”

宫长继嘴上说得动听,心里对顾昀的同情泪已经变成了汪洋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