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屋子里要全面打扫,湘竹她们七个人拿着吃食到院子里吃,白蔻一直陪着她们,听她们说这几天看护她们的婆子丫头们的各种恶行。

二房再没人来,小院里只有钟鸣院的丫头忙进忙出,眼看着食盒里的吃食都快吃完的时候,世子派了小茜和小菁两个人过来报信,宫里来下赏的天使已经进了坊门。

白蔻听完,将这边的事交给她俩,她就立刻往东厨房去了,提前备好的点心坯子可以进烤炉了。

府里三位老爷和四位嫡子这会儿已经到前院正堂迎候天使,皇孙遇险的事在今天的早朝上昭告了文武百官,圣人和太子分别下了重赏,来下赏的也是两人身边的最高内侍,说明是以一位祖父和父亲的身份派家人来表达感谢。

随侍圣人身边,难得出趟宫门的喜公公和太子身边的卢公公年龄差不多,这么重大的事情太子自然不会派年轻太监作为他的使者,晔国公府大开中门,两位老太监被小厮们恭恭敬敬地迎进正堂,晔国公带领着弟弟和子侄们列队迎候。

正堂里按部就班地走着领旨的礼仪,经历了去年几次迎接天使之后,白蔻已经能估算到从天使进门到领旨完毕的大概时间,掐着时间做事,当过年必吃的传统点心送到正堂后面的茶水房时,正堂里已经是宣完旨,一箱箱的赏赐抬进去,打开箱盖任人欣赏。

大赏的主要对象只有顾昀,然后才是给晔国公府的小赏,所有赏赐全部看过一遍后,小厮们将箱子抬去后头,账房们已经等在那里,把该入公中账簿的领走,世子的那份直接送钟鸣院。

宣旨之后,照例要请天使坐下歇一歇,卢公公又从身上摸出个信封交给国公爷,正月十四那天太子一家来做客,信封里是必要的饮食喜好和禁忌。

大老爷笑呵呵地收下,接着小厮们鱼贯出来,给宾主们更换新茶,接着几个小厮各推了一台手推车被推了出来,将几盘子传统点心摆在众人手边的茶几上。

这传统点心别说吃了,看都看腻了,所以自然是摆在那里无人去动,众人皆都喝茶聊天。

也就半炷香的时间,一个小厮提着水壶来给大家的茶杯里添水,接着又来了几个推着手推车的小厮,撤下茶几上先前的传统点心,换上刚出炉的新点心,香喷喷甜滋滋的香味勾引得在场众人都纷纷品尝起来,边吃边赞。

之后,小厮们就一直保持着半炷香的间隔时间,给宾主们添水和换点心,当点心换过四五轮之后,喜公公和卢公公都感到好像吃饱了。

食欲得到极大满足后,他们就笑呵呵地告辞回宫了,并不留下用午饭,他们俩都是圣人和太子身边的近侍,不能外出太久,正事办完还吃了这么多东西已经够了。

就在国公爷领着兄弟和子侄们送客的时候,两个小厮从后头出来,双手各提着一摞打包好的点心盒,毕恭毕敬地交给小太监拿去马车上放好。

热热闹闹地送了贵客后,三位老爷带着自己的儿子各回各院。

当先前大门外传来天使进坊门的消息后,男人们纷纷赶去前面迎候大驾,大老爷就趁这机会跟二弟说了他那糟心的家务事,叫他好好整顿一番。

所以这整个宣旨领赏和闲聊的时间里,二老爷其实都是憋着一肚子熊熊燃烧的火气与人谈笑风生,此番送了客,父子俩没回正院,而是先去了一趟偏院,看到里面钟鸣院的丫头们正在打扫,院里一堆垃圾。

见是二老爷来了,丫头们纷纷上前行礼。

自从二夫人干出这事以来,这两个男人还是第一次踏进这个偏院,平时再怎么不理家务,基本常识总还有一点,若是看护的婆子丫头足够勤快,哪里会叫钟鸣院的丫头扫出如此多的垃圾来。

小茜和小菁把湘竹和桂竹领到二老爷面前,叫她们有冤诉冤,她俩就退到一旁继续打扫。

做下人的,是绝对不敢在老爷和少爷的面前告夫人的状,就是害怕哪天会被夫人找着错处狠狠地收拾一顿,但此时她们已经是钟鸣院的丫头了,就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何况白蔻已经说了,就得趁着二老爷在家把事情闹大,越大越好。

于是二老爷问什么她们答什么,没问到的还主动说,哭哭啼啼地抽泣不停。

二老爷和顾旭听得面色发青,他们父子俩真的不知道手下仆妇行事如此恶劣,还以为她们一直在好好养伤、先前死掉的五个人是真的死于伤重不治,现在看来,肯定还有照顾不周放任死亡的原因。

弄清楚了真实情况后,二老爷与顾旭立刻回正院,前脚进了院门,后脚就吩咐院门上闩,然后就在院子里,将这几日负责看护伤患的婆子丫头叫来质问。

二夫人大吃一惊,她根本不知道手下人居然干出这事,在天使到来之前,她一直和丈夫在正房坐着,除了儿子说他把身契转给顾昀的事以外,没有人禀报过与白蔻发生了冲突,一切纷争皆是下人自作主张。

顾旭尤其感到尴尬和愤怒,昨天是他亲自与顾昀谈妥,白蔻今日去收人理所应当,谁知又暴露出这等丑事,这些老仆只拿夫人当主子,其他人全不在她们的眼里,简直可恶至极。

一开始那些仆妇还在狡辩,但二老爷已经掌握了证据才回来拿人拷问,两三下就叫仆妇们哑口无言,二夫人脸色也不好看,她身边重用的都是陪房的老仆,现在被揪出来她们其实欺上瞒下阳奉阴违,就是她这主子用人失德。

二老爷火冒三丈,他又是本房家长,拷问清楚之后,就叫儿子去向长房借人手,将这些不中用的老仆连同家人划入公中,一起打发到祭田庄子上去,世代不许回来。

院里顿时响起一片鬼哭狼嚎的哭声,老仆们本能地向夫人求饶,但二夫人此时也帮不上她们,她自己还被这些蠢仆弄得一肚子火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