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的马车进入皇城后绕着皇宫围墙一直抵达前朝与内廷的分界线永巷东门,永巷以南是天子理国事的地方,以北就是后宫范围,嫔妃的娘家人入宫探望亲人,一律得在永巷的东门或西门验明身份。

因为皇孙失踪的事情,宫门外加强了警戒,站岗巡逻的宫廷禁军都比以往多了很多。

马车一停稳,叶家侍卫就打开了车厢门,宫正辉探身出来。

“我回来了。”

禁军兵士们一愣,接着就欢呼起来,附近的士兵一起跑来向皇孙行礼。

“送我去皇奶奶宫里。”

宫正辉小小年纪大大方方,等兵士们行过礼后紧接着就下令,然后坐回车厢里面。

宫门口连忙放行,马车直接入宫,在这里当差的内侍则飞快地往前朝和内廷各殿奔跑,通知在御书房的圣人和东宫的太子与太子妃。

圣人焦躁不安地坐在御书房里,根本无尽批阅奏折,传回来的消息都是没有找到人,偏偏丢失的是他最宝贝的嫡孙,昨天随皇孙出门的下人全部以失职之罪入了大牢,倘若真的找不回孩子,那些人通通都没有好下场。

就在这时,圣人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欢呼声,喜公公一脸激动的喜色推门进来。

“圣人,好消息!皇孙回来了!”

“当真?!”圣人扔下一个字都没看进去的折子,拍案而起。

“是皇后娘家的叶夫人送回来的,说是皇孙在永巷门外直接说要见皇奶奶,已经往仪阳宫去了。”

“那还愣着做什么,摆驾!”

当圣人急急忙忙赶到仪阳宫外,与乘车而来的太子一家三口正好相遇,皇后的宫婢及时地走出来迎了大驾进去。

正殿暖阁里,叶皇后已经把孙子抱在膝头与娘家人说话,听外面唱到陛下来了,正想起身迎候,人就已经进了门,挥手免了所有人的礼。

宫正辉从皇奶奶的膝头滑下地,扑向皇爷爷,圣人一把接住孩子,腰背一挺就直接抱了起来,动作利落得一点都不像个老人。

一家团聚喜笑颜开,太子和太子妃向叶夫人连连道谢,圣人吩咐赐座,众人于是在暖阁里坐成一个圆,就连两个孩子也位列其中。

叶皇后将白蔻写的那两张纸递给圣人,他们在传阅的同时,宫正辉就再讲了一遍他怎样被信任的内侍拐骗出去的经过,听闻那人已经被同伙杀人灭口,这些做长辈的真是又气又无可奈何花落去,人死了就死无对证,能买通东宫内侍,想必幕后主使者就在宫中,但到底是谁就找不出来了,只得将注意力先放回到白蔻写的故事上面。

皇孙失踪,事情闹这么大,又突然平安回来,对宫廷和百官都要有个统一的说辞,白蔻写的故事帮天家省了很多事,润色一下就行了,并且如她所愿,对外的说法里不会提到她的名字,但随后的赏赐里一定有她的一份。

所有人将那两张纸传阅完毕后,太子妃将纸捏成纸团,扔进了摆在地上的熏香炉里,片刻后就在炭火中化成了纸灰。

趁着大人们在商量赏赐的事情,宫正辉就跟姐姐讲昨天在晔国公府吃到了哪些好吃的,白蔻的手艺怎样怎样厉害,把小郡主给说得嘴馋起来,想想又吃不到,不免嘟起嘴巴跟皇奶奶撒娇。

一屋子的长辈们被这两个小孩子给逗乐了,太子马上向父皇请示,可否允许他们一家四口亲自去晔国公府致谢,哪怕只以普通人家的父母身份,也是应当亲自去向恩人道谢的。

圣人点头应允了。

两个小孩子立刻拍手欢呼起来。

叶家两位女眷连忙起身向陛下谢恩。

嫡孙平安归来,圣人心情大好,与子女们一直呆在仪阳宫,中午还留叶家女眷一道用午膳,直到午后才各自散去。

与此同时,白蔻与顾昀正在属于下坊的春和坊随意乱走,他们俩才刚从小饭铺里吃饱了出来,随便走走消消食。

这里和周边几个坊是京城有名的一片作坊工场区域,上午在将皇孙交到叶家人手上后,他俩吃过早饭就往这片地区来了,完全是临时起意的决定,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又不想那么早回府,干脆过来看看有没有中意的作坊可以并购下来。

“你到底要找什么作坊呀?”

“琉璃器皿。”

“要这样一个作坊做什么用?”

“做生活器皿。”

“你喜欢五颜六色的琉璃?”

“不怎么喜欢,单纯拿几件当个摆设还行,色彩太多就显得杂乱。”

“既然你都不喜欢,但还是要弄一家?”

“您见过像水晶一样通透的透明琉璃么?”

“像水晶一样通透的没有见过,但透明透光的见过,有这种透明琉璃的灯罩子,比纱制的灯罩重很多。哦!你想要透明琉璃?!”

“用透明琉璃来做瓶子,装鲜不垢的一切**商品,今年能不能赚钱就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好作坊了。”

“你突然这样说,我感到有点紧张。”

“您不像是个胆小的人啊。”

“这跟胆小没关系!”

“跟信心有关?”

“呃!我不是对你没信心哦!”

“您这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苍白解释。”

“不要抓我的语病嘛。”

两人边走边扯皮,走到肚子又饿了,才终于把春和坊走完了一遍,有几个琉璃作坊也都摸清楚了,一眼望去都有生意的样子,摆在外面售卖的成品也挺好看,各种碟子盘子为主要样式,也有做琉璃珠的,白蔻默默地做好笔记,把她看中的作坊地址抄下来,留着下次再来详查。

在街上再次吃过东西后,两人回到停放马车的地方与侍卫们会合,上车走人。

将车厢里的小火塘生起火,等到车内暖和起来之后,顾昀就把白蔻拽到身边,拉着她一块躺倒在主位上,一堆厚实的靠垫充当舒适的枕头,两人紧靠着睡个午觉,车厢门从里面闩上了,车窗拉着帘子,只要他俩不发出奇怪的声音,就不会引来外人的好奇。

白蔻是真走累了,这一躺舒服了马上就在顾昀的臂弯里熟睡过去,顾昀精神抖擞地睁着眼睛,一会儿亲亲白蔻的脸,一会儿又玩一玩她的手,内心里充满了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