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佰春唠唠叨叨地说着,欧意折梅不发一语地听着。

是不快活,但又有何法?

就算你不害人,还是有人会来害你,你不杀人,也是有人会来杀你。

血淋淋避免不了,这就是宫阙之争。

顺利地偷偷带人出了熙王府,施佰春在路上绕了几圈,突然愁眉苦脸地停了下来。

“又怎么了?”折梅怒问。

这个施佰春就不知如此明目张胆,背着双脚血淋淋的湘王在街上晃,便是在叫人赶紧来抓他们吗?

“唉……”施佰春叹了口气,说:“我忘了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一边走一边说不行吗?”折梅吼着:“你就非得要停下来?!”

“不停不行啊!”施佰春顿了顿,才苦哈哈地道:“因为我不晓得湘王府得走哪条路,怕走错了,越拐越远啊!”

折梅差些气绝。他道:“东大街直走,过芙蓉坊看到一株老榕树往右,过了桥便是了。快走!”

“是是是!”施佰春连声应和。

这个欧意折梅,大声起来真的和她的二师兄很像,凶得不得了。

循着折梅所指的路翻了几翻,没从正门而是直接跃墙而入,当施佰春将折梅送往湘王府正殿时,惊动了里里外外一大堆人,顿时侍卫全围了过来,湘王府的管家也跑了过来。

老管家看了看施佰春背上的主子,苍老的声音担忧地喊着:“殿下……殿下……”

老管家跟着又看着施佰春,晓得这铁定是主子的救命恩人,连连感激地点头说道:“小女侠……这位小女侠……”

一团混乱间,施佰春背着折梅,在老管家带领下往后寝进去,湘王的家眷也跑了好几个出来,什么王妃啊、妾室啊、歌妓等等,泪眼婆娑地探个不停,但这些全被心情不好的折梅给挥退下去。

施佰春好不容易交代好管家该怎么用她的金创药帮折梅上药,跟着趁着乱要走时,怎么一瞟又挥了个手,一群侍卫便围了上来,堵住寝宫的所有出入口,活活将施佰春困在里头。

“呃……”施佰春愣了愣,回头,朝着折梅苦笑。

“你以为自己羊入虎口,我会那么容易放你走?”折梅跟着笑了,这回松懈了的神情带着轻佻,又恢复那王孙公子的高傲模样。

“你这不是恩将仇报了?”施佰春无奈地说。

“你先诓我中毒害我落入五哥手里,让他手下几乎废了我在先,现下我不过要把仇恨报回来罢了,哪算恩将仇报?”欧意折梅卧在被褥之上,抓着一节穗子玩弄,对施佰春的说法半点也不以为意。

“更何况我给你打欠条了,金子随时可以给你。”

“真不让我回去?”施佰春问。

“就是不让,你又能奈我何?”欧意折梅轻笑两声。

“不就是想治皇帝的病?”施佰春念头转了转,再道:“打个商量好了,叫外头的那些人退开,让我走,我就替皇帝治病。”

折梅眼里一亮,但随即又暗了下来。“你肯?那得活生生地把你的心从胸膛里给挖出来呢!”

“不用那么麻烦。”施佰春挥了挥手说:“我问你,这皇帝拖多久了?”

“将满三年。”

“三年这么久都死不掉,便是说还有药可救。医病只怕又猛又急的那种,才会没得救。”施佰春跟着信心满满地说:“你只要去把皇帝的烂肉刮一小块过来给我,我半个月内可以把能治好他的药给你。”

“当真?”折梅眼睛又亮了起来。

“当真!”施佰春头用力一点,拍胸脯保证。

折梅忽而看着施佰春,眯了眯眼笑道:“你可知道治好我父皇代表什么?如果你真这么有能耐,我不信五哥没叫你进宫去治我父皇。老实告诉我,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别妄想我会轻易相信你,你这丫头!”

“唉,谁又打鬼主意了。”施佰春说:“我用脚底板想也晓得肯定是谁治得好皇帝的病,皇帝就立谁为储君,小白从来就没有叫我去帮皇帝治病过,而且他也对皇位没兴趣,你这个人真是想得太多、也太杂了。我只不过是单纯以一个大夫的身份,想治疗一个病痛缠身的病人罢了。”

“哼,我想太多?我要不想这么多,哪活得到今时今日?”欧意折梅冷冷地道。

施佰春盯着折梅,眨了两下眼,跟着走向前去,一手搭在他额头上,一手摸着自己的。

折梅被施佰春突如其来的动作一惊,动也不动地,双眼直匀勾地瞪着她,在心里想这人接下来要有任何不利自己的举动,就算玉石俱焚也要宰了这臭丫头。

施佰春抬头仰望湘王府装饰华丽的方形绮井,喃喃地说了几个药名,后来低下头见折梅浑身僵硬绷紧戒备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

施佰春说:“你正在发热,这是伤口引起的,会越晚越难挨,不过没关系,我开张药方给你,你喝喝便会让病症来得缓些。”

“老人家!”施佰春头一转,笑嘻嘻地往旁边垂首静伫的湘王府管家喊去:“借个笔墨可行,好让在下给你家七殿下开个方。”

“是。”老管家老虽老,胡子头发白花花,但动作却利索非常,不一会儿便备好了墨,摆放上桌。

施佰春望着带有香气的上好宣纸呆上好一阵子,想透了,才缓缓得写下几味对折梅有益的药名,而分量,也精准拿捏得妥妥当当。

折梅整个愣了,他看着施佰春为自己开药方的背影,想起他方才放在自己额头上微凉的掌心,心里头一紧,胸口的气不知怎么地竟喘不上来。

“……我……我这么对你……为什么你还……”欧意折梅问。

“都说了,一家人呗!”施佰春笑了声。“药方也是五百两,不过看在你是小白的兄弟缝上我给你打个折扣,收你四百两好了,湘王爷麻烦把这张欠条也签了。”

施佰春说着乐呵呵的把刚刚写好的欠条递过去。

“你还是要钱不要命啊?!”欧意折梅嘴上这么说心里确十分佩服施佰春,但是又因为他和欧意如有血缘关系,这施佰春才如此帮他?想及此,欧意折梅竟有些不是滋味,原来自己竟是托欧意如的福了。“五哥当真那么好,好到可以让你为他做这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