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送你一颗松子糖!”他这么说,却放了整包张记的松子糖在她手里。

张记的糖很好吃,但爹只在她病时买过一次给她吃,因为那太贵了,是他们平时买不起的东西。

她沾着泪痕的脸猛然抬起,只见身边堆了一座花瓶瓷器的小山,而那个红色的身影却走得好远好远了,她看爹,发现爹的手上多了一锭好大好大的元宝,爹也是一脸愕然地说不出话来。

后来,她一边哭一边吃松子糖,爹也一边哭一边收拾摊子。

“丫头,可以给你和虎子买件棉袄过冬了。”爹鼻涕眼泪直流地说。

“接下来去哪里呢?”施佰春站在江边,望了望左、望了望右、望了望前,又望了望后。

跑了一整个上午了,身上出了许多汗,人皮面具闷着挺不舒服的,施佰春抓了抓发痒的脸,后来一把扯了下来放进江里兜了兜,拿起来甩着等干。

“碧波江啊……”施佰春双臂交叉,看着眼前江水滔滔的宽广水面,想起了以前还住这里时的事。

十多年前垂柳树下她施佰春遇见了两个大美人,一个褐色杏子眼,眼角纹有冰蓝蝴蝶,一个紫色丹凤眼黑丝加身,一身的邪气。

如今十多年过去了,他们三人再次重逢,可是谁想到回事现下这个局面。

两个美人那个死了、伤了,她施佰春都舍不得,可是他们二人现下却非得斗的你死我活。

还有……不知道长公主的府邸在那里,她得找那钟慕核实一下,他是何人?

前世一直有个神秘人给她礼物,可是那人从来没露面。

她一直等着那人出现,可是直到她死,那人还是没有出现。

那钟慕真的是前世唯一记挂她的神秘人吗?

施佰春喃喃念道:“也不知那长公主是住在皇宫……还是在京都另有府邸……也罢找个人问问看……”

二度戴上人皮面具,决定之后施佰春便举步回身,哪知才转身,便见着两个汉子举着大麻布袋正想往她头上套。

她见着这两人着实吓了一跳,这两人见着她忽然回头也大大吓了一跳。

但中间停顿不到片刻,麻袋子迅速地又落了下来,施佰春眼前一黑,头一晕,竟被人装入麻袋内绑死了,头下脚上地给包了带着走。

“唉呦,两位大哥这是干嘛,有话好说,别把我绑在袋子里,你们这袋子是绑过多少人了,洗没洗过啊,一股又酸又臭的发霉味啊!小妹我珍贵的鼻子是用来闻药材的,闻太多不该闻的东西烂掉了可不成。放我下来行不?打个商量,让我自己走成了!”

施佰春劈哩啪啦如连珠炮般的抱怨从麻袋里传出来,一点也不像被强绑劫走的人。她语气里半分惊惶害怕也没有,倒是有丝丝的兴奋与期待。

是谁要绑他?

七皇子是不可能了,那呆瓜以为自己吃了毒药,乖得跟孙子似地,叫他往东他不会想往西,大师兄也不太可能,血衣教那些人穿的都是红的,而且武功比这两个蹩脚的家伙好上万分,欧意如更不可能了,他干嘛派人来抓她回去,要也是亲自来,顺便喂她几针这样。

施佰春沉吟后,惊讶地想起一个人。

难道……难道是皇帝?

随后摇摇头,她带了人皮面具皇帝不可能认识她。

带了面具也认识她的人?!钟慕!!难道他自己送上门啦!!

胡思乱想间过了许久,直至回神,自己已然被放了下来,绑着麻布袋的绳索也被解开卸下,让她看清了现下所在之地。

鼻间传来一阵熟悉的脂粉香气,这不是某个姑娘家身上的气味,而是某个地方独有的气息。

施佰春坐在地上,一双灵动的眼眨巴眨巴地看着四周,红罗帏帐、香炉轻烟,铺着大红巾的圆桌前坐了个二十五左右的紫衣男子,另外两个把他装进麻布袋带来的汉子则立在男子身旁。

那男子样貌潇洒、面带儒,穿的是绫罗绸缎,戴的是金银美玉,世间奢靡之最不过如此,但在那人身上看来却觉得再自然不过,一点儿也无突兀之感,仿佛他本来就是该被如此烘托,以稀世奇珍相衬。

“小姑娘,第一次在这城里见到你,你叫什么名字,打哪来的,初次来京城吗?”那男子笑着问道,眉目间一片坦然,没啥心机的模样。

“你又叫什么,做什么把我绑来,我是不是初次至京都又关你什么事,你这样强抢民女,就不怕我大声喊了,抓你去见官?”施佰春瞟了那人一眼,也笑着说道。

看眼前这人虽然长得端端正正还算不错,但再怎么英俊潇洒,终归是个男人。她施佰春只对美的男女不分的美人好声好气,纯爷们,就免了。

施佰春径自跨出麻布袭,走到桌边拉凳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喝。

“你倒还真是有趣,我没看走眼,这张脸虽然平凡了点,但口才不错,个性迷人,倘若好生磨磨,就算成不了头牌,前三个还是有你的位置。”施佰春笑吟吟道:

“忘了说了,我叫孜非,这里是春波楼,我方才在街上见到你套圈圈的时候就觉得你颇有资质,你非常奇特,身上就像有光似地,吸引所有过路人的目光。所以我便请底下的人把你带来,希望你能够入我春波楼,春波楼还没出过像你这样的人,你日后会成怎样,真是令我好生期待。”

施佰春“噗——”地一声,嘴里含着的茶水受了惊全往孜非脸上喷。

天女散花似地,顿时一阵水雾蒙蒙。

“你要我入春波楼?我长这样你也要,这位大叔您不要紧吧!”施佰春拉尖声音鬼叫起来。

“我说过,你很有趣。春波楼不缺国色天香的美人,但缺灵犀剔透、伶俐聪敏的玲珑人物。”孜非抹了抹脸上的茶水,对施佰春有些动怒,但却压了压,忍耐下来。

孜非说话的神情,像在想着什么人。

灵犀剔透、伶俐聪敏的玲珑人物不是没有过,但那已是许久以前的事了。

施佰春转了个念头,看了看眼前的男子,只觉得这人似乎有些面善,却记不得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