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钟慕没想到的是,施佰春丹田气海容量会如此之大,让他有些接受不了。

施佰春本身拥有药人一甲子的功力,又加上两颗醉琉璃,所以她的内气容量恐怕已经被撑到最大,只是现在她心脉受损,内力会自己不自觉流失。

才会频频出现断脉现象。

这些年钟慕虽然是在游玩但是大部分时间都在行侠仗义所以钟慕的功夫也是有长进的,只是他的内力依旧跟不上施佰春。

几日下来钟慕竟然有些憔悴。

施佰春倒是觉得好了许多,沉重的身体也轻松起来,这些事情可乐都看着眼里。

但是他却做不到什么,功力低微的他怎能帮助爹爹去救小姨……

刚入秋,天气不仅没有凉意,反而愈发的热。

钟慕拿着施佰春给的清单,在繁华热闹的大街上挑东西。

闷热的环境,鼎沸的人声,让钟慕觉得头好像要炸开一般,可是没办法他不能让施佰春看出破绽,挑选好物件,钟慕打算会燕春楼休息下。

谁知,这时他眼前一黑,差点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好在有人扶住了他。

“谢谢……”钟慕勉强站稳抬头就瞧见了原来扶起他的人是。

“欧意如……”

百花阁精致的间累,欧意如为钟慕添着茶水。

“她怎么样?”

“最近好像些了。”结果茶钟慕喝了一小块。

“可你看起来不好,”欧意如那琥珀色的眸子似乎能够将人一眼看穿,缓了缓欧意如遂道:“可乐都跟小白说了,你每晚云渡真气给施佰春,施佰春气海强大,你撑不了多久。”

钟慕仰望这天空道:“撑不了也得撑,百合应该快回来了。”

“我帮你一起……”

“不行,”钟慕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最近小春睡的没有那么沉了,如果你在被她看见会怀疑的,而且你的内力与我钟家的不同,两种相克的内气一起进入她体力,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祸事,现在情况好转了一点,绝不能掉以轻心。”

欧意如低着头,长发遮住了他的脸:“我知道了……”

说着欧意如把一掌打在钟慕胸口,内力犹如滔滔江水源源不断的涌入钟慕体力。

“我有她的心窍血,既已一甲子功力,我内力绝对充足,既然我不能直接帮她,就只好以就作为媒介了。”欧意如低声说着钟慕默默承受,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隐约间钟慕听见欧意如喊了他一声大哥……

艳春里施佰春算盘打的噼啪想,自从百合走后她的事情也多了起来。

天以然全天黑,施佰春时不时往外面看一眼,今天哥哥怎么还没回来……

瞧出施佰春的担心本来在墙角啃鸡腿的可乐突然跑出来对她说:“我爹爹武功高强,小姨你不用担心,还有我可以出去玩吗?”

看着那亮晶晶的小眼睛,施佰春把头扭到一边:“不可以,这么晚有什么好玩的,你爹爹一回来见不到你会担心的。”

“我就去对面找白弟弟玩,你叫一声我就回来了……”可乐可怜兮兮的拽施佰春的衣袖。

“好吧好吧,别忘记了我一叫你就回来……”

得到老板的准许可乐哧溜一下就跑出去了……

“……”小孩子都爱玩,艳春楼里又没有小孩子配可乐玩,难怪他会跑。

想到这里施佰春眉头一皱,也不知道欧意如咋想的,居然把儿子带到青楼,而他自己穿着女装接待恩客,不晓得欧意白会不会因这样留下同龄的阴影。

晚风徐徐,却没有丝毫凉意。

渐渐的施佰春在噪杂的燕春楼就这么睡着了。

还做了一个梦……很多年前的梦……

当年大家在罗刹谷的日子其实过得非常舒适,因为施佰春和欧意冰是师父最后收的两个徒弟,所以前头的几个师兄还挺照顾他们的。

在罗刹谷,每天早上起来,便有三师兄招呼大家吃早膳,吃过早膳后大家伙儿便去做各人的事。

二师兄钻进他的奇门遁甲阵中,三师兄做家事,四师姐五师姐练鞭法。而师父会先去教完大师兄剑法与掌法,再来教欧意冰武功心法。

那时候……施佰春还在药罐子里……只能寂寞地外加眼巴巴的干看着。

欧意冰有时会在谷里头遇见大师兄,然而大师兄总是无视于她,从她面前走过。

师父知道他们两人之间发生的那些事,所以当她有时偷偷红眼眶,鬼天流芳就会柔声说:“别放在心上,别往心里头去。你大师兄是个好孩子,你也是个好孩子,他只是伤得太深,所以才这么对你。而你,你总要让自己先不去在意,才能教别人也和你一样忘记。”

欧意冰想,是啊,她若不忘记,又怎么教皆如萧也忘记。

痛苦的回忆,只会让大家都喘不过气……

只是那伤真的太深,她摸摸自己残缺了的脸,心里想,或许要经过很久很久,才能忘记。

后来师父教了她几套武功,她很快便全学了起来。师父赞她聪明,还说,她跟大师兄也一样聪明,无论教他们什么,他们都立刻学会了。

之后,师父教了师兄用毒之法,也问他想不想学些什么。

二师兄精于奇门遁甲,三师兄就爱做家事,四师姐五师姐一套鞭法剑法练得炉火纯青,小师妹好像对草药有些兴趣,而她,她并不知道自己想做些什么。

有时再与大师兄擦肩而过时她只会想,要赶快离开这里,到一个谁都不认识自己的地方,赶快把这一切忘记。

也许,回到自己当初的那个乞丐窝也不错。她想,做一个乞丐,应该会比较快活。

后来师父看着她的脸,怜爱地问:“师父把你脸上的伤消去好不好?”

欧意冰猛烈的摇头。

鬼天流芳不解,又问:“为什么?抹掉了不是比较好?你这孩子的脸在以前,应该挺好看的吧!”

自己好不好看欧意冰是不知道,她只知道,有些事可以忘记,但有些事她比需要留下,深深藏在心里,自己记得才好。

这些伤,是她和那人曾经友好的证明。什么都可以忘记,只有这个不能忘记。

绝不能忘的证明……

后来师父教了她易容术,一张薄薄的脸皮,用药膏这里捏捏那里抓抓,就能变成另一个人的脸,成为另一个不是自己的人。

然后师父又教了她回春术。回春术里有一门缩骨功的功夫,能让她身形忽大忽小,想变成什么模样都可以。

欧意冰很开心,一头栽进易容术之中。她有时易容成师父,有时易容成二师兄,不过他就是不易容成三师兄、四师姐和大师兄,因为三师兄、四师姐对彼此的认识太深,欧意冰一下子就会被识破,而大师兄……

到神罗刹谷也好一阵子了,欧意冰的武功进展虽快,却还是打不过三师兄和四师姐。

在罗刹谷里,师父是不太管事的,教完他们武功之后通常就走回房里睡觉了。

欧意冰问了几遍二师兄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出谷,二师兄提的条件一直都是一样,打得过三师兄;四师姐,随她想去哪里就都可以去。

欧意冰于是日夜苦练、日夜苦练、日以继夜的苦练。

但她也只是偶尔练到三更半夜去睡之前,发现更远之处那个舞着剑的人还没休息,待她早上起来用膳,桌上也不见那人,三师兄都说,大师兄早就起了用完膳,练功去了。

大师兄也是打不过五师兄六师兄吗?

大师兄也是一直想着要赶快离开罗刹谷不想再见到她吗?

有很长一段时间,欧意冰老是忍不住往这方面想去。

没没这样想,她就会觉得好难受,好难受……

然后更加努力地想着各种办法,要离开罗刹谷。

离开罗刹谷得要一块琉璃戒指才行。

欧意冰刚开始不知道,偷偷跑出去的结果,被几只龇牙咧嘴的大猴子吓得差点没屎尿齐流,最后还是鬼天流芳赶来,才把魂飞魄散的他给带回谷里。

“你二师兄定下的规矩,是连我也没办法的!”鬼天流芳这么说。

后来欧意冰回到谷里边抖时却边发现到,也一起追上来找人的二师兄视线老是在她和师父牵着的手上扫过来又扫过去。

欧意冰觉得奇怪,抽了抽鼻子,鬼天流芳用自己的衣服替她擦脸擦眼泪,然后二师兄的眼神又往师父脸上飘了飘,瞧见她在看以后,又慢慢地移开。

“……”怪怪的。

那一晚起,欧意冰开始每天作恶梦。虽然都十五岁了,可是还是装得很害怕那样,跑去跟师父可怜兮兮地说他梦见自己被大猴子追,一个人不敢睡觉!

师父就无奈又好笑地把他带进房门,然后让自己睡在他**,一直到天亮。

三天以后,二师兄的眼眶下面明显黑了一圈,眼睛满是血丝,耳朵还红了一边。

欧意冰跑去问他的鬼灵精师妹施佰春,结果施佰春语出惊人地道:“大概二师兄把耳朵贴在墙壁上,所以才一边红一边不红?二师兄一直很尊敬师父啊,会不会是他怕你打呼吵到师父,所以贴了墙壁一晚没睡觉?”

欧意冰一听,觉得很有可能!

欧意冰努力想了很多办法,只要她能惹二师兄生气,那二师兄就会把她赶出神仙谷,她也能够回去做乞丐了。

欧意冰开始成天和师父腻在一起,说自己晚上睡不着,所以师父都要陪他睡;说怕大猴子跑来吃了她,所以想待在师父身边。吃饭时说这好吃那好吃,夹菜喂师父,然后也要师父喂她。

有几回明明二师兄都快拍桌骂人了,可是还是没讲出那个“你给我滚出去”的字眼,只是到外头喘了几口气,然后又走进来和她相对。

欧意冰眨了眨眼。

这个二师兄,真是个厉害的角色!感觉好像离开罗刹谷无望了。

而后的某一天,师父正在药庐里面帮小七弄洗澡水,烧得黑黑的一锅药汁,小七泡了不但不会变黑,出来后还会变得白嫩嫩的教人好想咬一口。

就在师父弯着腰摆弄柴火的时候,欧意冰无聊地跟在师父身后,她一回神,便见到穿着白衣的师父屁股上面有两个黑黑的小手印,那颜色好像是施佰春泡的那锅汤汁的颜色。

欧意冰瞧了眼正在浴桶里玩水的小师妹,又瞧瞧那两个手印,觉得怎么那么小,伸出手看看自己的手掌,然后无聊地贴了上去,想看看自己的手大概大小师妹多少。

哪知,鬼天流芳却震了一下,回过头来奇怪地看着自己。

欧意冰眨了眨眼,笑了一下。师父也笑。

之后,却从药庐外头传来一声怒吼,跟着,欧意冰从来没见他生过气的二师兄喊道:“鬼天七,你把双手放在师父的哪里?”

欧意冰回过头看着从外头快步走进来的二师兄,愣愣地道:“屁股上面啊!”

二师兄随即吼道:“你这孽徒,竟敢偷摸师父的屁股!”

而后,欧意冰突然感觉自己凌空被拎起,然后往外被摔了出去。

欧意冰被摔得头昏眼花,药庐里施佰春脆脆的嗓音传了出来:“哦——七师姐偷摸师父的屁股!”

二师兄跑了出来,由上而下俯视他这个师妹。

欧意冰噎了口口水,说道:“我是无辜的,先摸的人是……”可是话说到嘴边却想到这不正是个大好机会吗,于是便朝着他家二师兄嘿嘿两声,不说话了。

当天晚上,欧意冰就被二师兄轰了出去。

二师兄速度之迅速,还让欧意冰在见到罗刹谷外头那块‘越界者死’的石碑时,愣了一会儿才发现:“咦,我出来了耶……”

欧意冰对着石碑嘿嘿嘿地傻笑。

笑了好久好久,她才转身望向林深之处那幽闭的罗刹谷,而后双膝一跪,朝着谷内磕了三个响头。

之后欧意冰拿起地上的包袱,又跑又跳地喊着:“我出来了、我出来了、我出来了!”一路大笑着奔下山去。

早知如此,就该早一点摸摸师父的屁股才是。

欧意冰边跑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