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是鬼天六,罗刹谷谷主鬼天流芳的六弟子,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无名巧匠,没人知道她的真名也没人见过她真正的容貌。这个谜一样的人物……

施佰春望着这个笑容和蔼的女人,突然好想让皆如萧和如今的这人见面。

她很希望六师姐那种云淡风清的笑容,可以在大师兄脸上展现。

该千刀万剐的皇帝已经死了,多少年的恩怨也早巳过去。她家大师兄该抛却以往找回属于自己的人生,而不是怀着心里的伤,抱着心里的恨,一辈子陷在腥风血雨的江湖里,不至死不罢休。

“走了!”施佰春大喊一声,再不回头,往熙王府奔去。

进府时大摇大摆地,没人阻拦她。施佰春左手糖缠右手肉包子,一跳一跳地跨过门槛,朝里头走去,嘴里头还哼着:“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

施佰春心情愉快地入了寝宫,正想开口喊人呢,哪知才推开门,忽闻破空之声,迎面袭来三根影子针,其劲式凌厉凶狠万分,叫她心下大惊背脊发冷。

可后来屋内之人再度连发六枚银针,追上先前三枚,将其打偏斜飞射入施佰春身后门板。

施佰春咽了口口水,慢慢跨进门,心里头占摸着眼前情势。

欧意如这回出手这么狠,肯定是气死了!不过发出暗器之后肯定立即后悔,才补上六枚银针,挽救了她这又高又挺的俊俏鼻子成为小针包的悲惨命运。

想到又惹美人生气,施佰春的心揪了一下,疼了起来。

“白白……”施佰春轻声叫着。

然而当见着欧意如那张黑得不能再黑的脸时,施佰春心更是痛了。

天杀的自己到底是干了什么,方才离开六师姐那里时做什么不赶快回来,竟然还跑去逛大街买包子糖缠!

“白白……”施佰春讨好地喊着她家美人儿的名字,脖子却也不由自主地缩了缩。欧意如这回连句话也不肯说,恐怕真是气煞气疯了。

欧意如不答,跨坐在床沿,脸转了过去不看施佰春。

施佰春慢慢地爬上床,上床前怕那糖缠弄脏欧意如的衣裳,七手八脚地吞了。可红糖李子吞太急哽住喉咙,她一口气堵住出下来,卯足劲猛捶胸口好几下,不容易才把东西咽下去。

欧意如这时偷偷瞥了施佰春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担心。

这施佰春每回吃东西都这么不小心,这回吃太急,看,果真噎着了。

手指动了动,本来想拍拍她的背替她顺气,可一想自己找人找了两天,自己都还火着,哼了声,又不动了。

欧意如只要眉毛一抬眼神一瞟,施佰春便知道这个人想做什么,欧意如这回忧心的神情动作自然逃不过施佰春的眼。

想她施佰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美人儿不理她而已,美人现下既然还会担心,那一切自是不成问题,解决一半了。

“白白呐……”施佰春陪笑道。

欧意如冷哼了声,转过头不看她。

“美人啊……”施佰春再笑。

欧意如还是冷哼。

“欸,我知道是我错,不该偷溜到外头去,不该去吃面。最千不该万不该的还是就这么没声没息不见人影,让你找不到人。”施佰春歪着头,硬是将脸凑到欧意如面前。脸上只有一个表情,那叫做万、分、诚、恳!

施佰春拿出所有的诚意凝视着欧意如,轻声说着一切抱歉言语。可欧意如不想听这人的废话,不断闪躲。

施佰春追着他,欧意如脸往东她就往东、欧意如脸往西她也往西。

到最后欧意如烦闷的瞪着施佰春,那影子针再度忍不住即将出手,施佰春见况急忙扔了包子,握住欧意如的手放在自己心坎上,那针随手一摸扔到别处去,不让欧意如拿着那危险的暗器。

“心肝呐……”施佰春万般柔情地喊着。

“叫心肝也没用!你到底想要我如何!”欧意如恨恨地道:“一而再再而三,做的都是这些事,若没人看着,一出去就不回来。我找你许久,与湘王大打出手,走遍整个京城,却都见不到你一面。我……我……”

欧意如不知该怎么将心里头那些令他喘不过气的感觉说出来,他死死地瞪着施佰春,咬牙切齿地瞪着他。若非现下手给这人紧紧握住,他真怕自己就此把这施佰春的脑袋拧下来。

“欸!”施佰春突然笑了。

欧意如气岔,挣脱施佰春的桎梏,抓着她漾着笑的脸,拧了下去。“笑,我叫你再笑!”

“唉呦!”施佰春作怪叫了声,故做哀怨地揉着脸颊,悲声道:“你怎么下手这么重!拧我之前,该问我为什么笑,又为什么在外头晃了这么久才是!我自然有理由,你发脾气之前,就该听听我的理由。”

“什么理由?”欧意如问。

“我同你说!”施佰春突然笑开来,一脸春光明媚地说:“我那日刚刚离开皇宫不久,结果遇到湘王那混帐。后来跟他打了一架,虽然我赢了,不过他靠着人多竟然包抄我。幸好被我六师姐捡了回去。”

施佰春说到她久未谋面的六师姐时整个人兴高采烈的,欧意如不喜欢施佰春谈到别人时如此开心,皱起眉伸手又要往施佰春脸上掐去,施佰春这才赶忙转了话锋回到正题上。

“跟师姐快四年没见了我这不是跟她多聊了一会儿吗。”施佰春笑道:“你啊,也不问清楚便发脾气。如果那日我坠崖她没有跟我一起跳下去,她没有喂我琉璃醉,那么现在也就没有施佰春这人了。”

施佰春说这番话时,欧意如只是愣愣地望着她,不知该作何反应。施佰春一个人兴高采烈地讲着昨日种种的遭遇,欧意如再也忍不住,突地一把便将施佰春紧紧抱住,箍得她生疼。

施佰春失笑,轻声道:“好了,我不是回来了吗,现是不是该开心点吗?笑一个给我看呐!”欧意如不说话,施佰春说了两句,也静了。

她感觉到欧意如细细颤抖着,难以言喻的情绪激动,令他虽张口,却难以言语。

施佰春是懂白白的,一直以来都懂。

偶尔夜里醒来,施佰春能看见欧意如睁着眼不睡,静静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