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罗溪玉整个眼晴都瞪大了,看着那一块蜿蜒在右肩之上,极为丑陋又触目惊心的东西,准确的说,那不是疤痕,更不是什么伤口,而是像是蛇皮一样的鳞片,银黑色一片片布于血肉之上,乍一下就像是血肉里藏着一条蛇一般,人冷不丁见着都能吓一跳。

所以,她在毫无防备之下,脸都白了几分,整个人半跪在那里半天没动,嘴巴微微张着……

就在她有些不信,觉得自己是看花了,可能这个疤痕是特殊东西造成,所以看起来像蛇皮,又或者是什么东狱时下最流行的什么酷帅狂拽之类的纹身。

于是她抖着手想去摸一摸,结果刚一触,那一处便动了动,吓得她急忙缩回了手,有些惊恐又胆颤的想着刚才那冰凉的触感,结果一回头,便见圣主睁开了眼晴,正看着他。

那眼神里没有平日的嘲讽,也没有看凡人皆蝼蚁的倨傲,只是深邃的似见不着底,甚至还有一丝错愕在其中,随即他避闪的移开了视线。

这是圣主第一次在与她对视中,先离开了视线……

她从来没有从这位霸道龟毛的圣主眼中,看到过躲闪这样回避性的眼神。

罗溪玉一时没反应过来,可是圣主已经坐了起来,微抿着嘴角不语,气氛有些冷凝,

她急忙一激灵,马上就要上上前伸手要给他系好袍子,却不想这次圣主微微移开身,然后站了起来,避开了她的手。

“……衣服昨天洗了,现在太阳正好,一会儿我把水拧干,中午就能晒干了……”罗溪玉也跟着有点尴尬的起身,一时受到惊吓,另一方面也是被圣主突然的疏远动作给弄的有些紧张,其实她本来还想问圣主后背的,但看他的脸色不阴不明,一时话在嘴边,又有些不敢问出口。

她可是知道这位的脾气,向来是来无影去无踪,说她一点都不怕那是假话,多少都要看他脸色才敢开口。

见他自己系好了袍带,她忙又紧张道:“圣主,你先坐一会,练练功,我去做早饭,一会儿饭好了叫你……”圣主没说话,也没点头,只是看着她,看得她有点发毛,便讪讪的转身到洞口昨日掂好的石锅那里点火熬汤。

把鸟蛋打成了蛋花,然后和着鸟肉与昨天剩下的水果蘑菇汤,煮了半小锅杂粥,里面还扔了两个水煮鸟蛋,又将几个果子洗了洗,挨样削皮切盘,她一边弄着,一边偷偷的瞥着圣主举动。

圣主并没有练功,倒是听了她的话,坐在了草铺上,只是手一直是放在膝上,而目光却一直沉沉的看着她,仿佛一潭死水般,没有半点波澜。

他平常根本不是这样的,虽然有时候吧,是有些空洞的,一般都是痛苦或者受胎毒折磨时,正常时却很少,而且看向她的目光一向很有神采,虽然大多是怒气与指责,却比眼前这样生动的多。

罗溪玉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什么原因会突然这样。

本来就有些不自在,现在更不知所措起来。

她此时只套了件黑袍,带子半系,晶莹的小腿还露在外面,光着脚汲着拖鞋在石锅边一心二用的忙里忙外,蹲着切水果时她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觉得自从看到那个后背上的古怪东西,圣主就变得不一样了,难道自己窥视到圣主的秘密,他要杀人灭口?

也不知哪不一样,总之,之前相处蛮好的气氛,瞬间就凝固了的感觉。

她忍不住又向他看去,果然还是那黑洞洞的目光,此时本来放在膝上的手,却是慢慢握成了拳,脊背虽挺得直,却显得格外的冷硬,似乎又回到了两个刚刚相遇的时候,彼此存有的防备,而两人相视时,她本想要露出笑容,就见圣主目光缓缓移开,看向了地面。

这样的圣主,这样的气氛,罗溪玉简直快喘不过来气,到底怎么了?一下子变得这样,借着锅里的粥正在煮,她忍不住跑到洞口,呼吸了下空气,然后将松枝上挂着昨日夜里匆忙搓好的衣服,将水都拧干了,然后系在松枝上,等一会儿阳光热了,干得会更快些。

虽然她觉得只着袍子更舒服,这样光脚汲拖鞋更自在,但看圣主的样子,似乎不喜欢,她不由的又扭头看了眼圣主,却见他还在看她,只是目光比刚才又沉了几分。

似乎罗溪玉此时背对着他都成了罪过一样。

到底是哪儿不对?

她不由抓着头发仔细想了想,昨晚一切都很好,就是从他睁开眼开始,再细想,应该是从她看到那背上的蛇鳞开始,可是圣主那躲闪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不可能真是杀人灭口吧?

圣主要杀她还有躲闪眼神么,只要两根手指这么一捏,都不用使大力,简直跟捏死一只鱼一样。

把自己比做一只死鱼不妥,但事实真是这样。

想着圣主不像是平日生气或愤怒时的神情。

那会是什么呢?什么会让人先躲开别人的目光,不自在?心虚?慌乱?自卑?

细细一想,罗溪玉觉得自己隐隐像抓到了什么真相一样。

不自在,自卑,这种根本不会出现在自大狂傲的圣主身上的情绪,如果与那后背的蛇鳞片串在一起。

突然她有些明白了,圣主不会是以为自己看到他后背的东西,觉得他不是人,吓得离他大老远的,一句话都不敢跟他说吧,所以才会有那些个莫名的举动。

说实话,初看到时她确实很害怕,在人的身上看到只有蛇才会有的鳞片,那是件多么可怖的事,尤其是亲眼看到那东西的一瞬间,真的有被吓到。

脸色发白,不敢动弹。

可是却没有什么瞧不起圣主的想法,也没有从而惧怕这个人。

因为在经历过很多事后,加上又见到了圣主失控的另一面,她的接受力好像强的不止一星半点,此时她更在意的不是这东西,而是他又突如而来的脾气和异样。

所以蛇皮这样的东西,几乎是排在他这个人的后面的,想想虽怕,却又不是特别怕那种。

其实,好歹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不是那些养在深闺的小姐,见到个虫子就吓得两眼一翻晕过去,她曾经在电视报纸上见过很多奇形异人。

欧洲的狼人,女子是人但身上长满了狼一样长长的毛发。

还有人头狗身,婴儿长着人一样的脸,却生得四只爪子。

还有深海中美人鱼的尸骨,和人一样的金色波浪长发,美人瓜子脸,有鼻子眼晴,却在腰以下有条长鱼尾。

这种的数不胜数,想想,圣主这个跟她看到的比,还真是小巫见大巫,不过是层蛇皮么,说不定是什么皮肤病呢。

在她心里他本身就有一层难以揭开的神秘感,东狱的外域人,邪恶教派什么的,很早以前就有这个心理准备了。

她将衣服褶皱扯平,这里可没有什么熨斗,如果让圣主穿这种皱巴巴的衣服,说不准就要拿眼晴瞪她,扯整齐了便急急站起来往回走。

顺便又看了他一眼,这一眼使得罗溪玉觉得,如果她再不主动跟他说话,他都有可能随时甩袖离开,。

一想到他可能会将自己抛下,顿是急忙迈着纤细白嫩的小腿跑过去,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的脸色小心道:“圣主,饿了吧,我们马上吃饭……”

圣主没有开口。

“……那一会我在锅里烧点雨水,给你擦个澡吧,昨晚水凉都没有好好洗洗……”说完就将水果盘什么的拿到他面前,还叉了块猴头果试探的喂进他嘴里。

看到她的反应,圣主的表情才有些和缓,不过还是没有开口,汤也用的少,不是罗溪玉做的汤粥不好喝,相反,比昨日更好吃了一点,因为有蛋花,更加鲜美了,除了少了点盐,可是这位圣主本身就不喜咸,这样反而更合他的口味。

之所以吃的少,实在是这位吃饭全凭心情与状态,不会全因东西好吃而多吃,可见其龟毛程度。

无论罗溪玉再怎么劝,他都放下了碗,不再进一步,她只好作罢,将剩下的汤汤水水都盛了自己吃下,毕竟食物不易,且吃且珍惜,哪怕全吃进肚子里变个胖子,也不能糟蹋了。

将东西都收拾好,罗溪又找来一些土将那些带着根的树给埋一下,这样还能死得慢一些,说不定能在山洞边扎根呢,弄完便跑到圣主身边各种卖好,揉肩,按背,捏手,甚至她还想要给圣主试试足疗呢。

圣主一直抿着不开口的嘴角,不过在听着她讲的笑话,目光中才有了那么一丝和缓。

“圣主,外面日头毒着呢,这才多大一会,衣服都快干了,石锅里的水还温着呢,咱们就着水洗洗吧,我给你擦擦……”

提这个她还有些紧张呢。

不过圣主看了她半晌,却是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哎哟,这位哄起来可真不容易,罗溪玉擦了把汗,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别扭什么……

给他脱了衣服,拉到另一个切好的石锅前,温水被她舀了进去,然后用洗干净的手帕,慢慢仔细的给他擦着,而圣主却是一动不动的站在石壁右侧,微低着头,任她擦拭。

罗溪玉给他擦过了手脸与前胸,然后便轻轻移到他光,裸的后背,用沾了水的帕子小心冀冀的擦洗,一边还要随时注意圣主的反应,待擦到那道显得狰狞怪异的蛇鳞疤痕时。

她的手顿了下,因为在阳光照射下,那蜿蜒处打眼一看竟真像一条蛇一般,盘在圣主肩头。

她的手在碰到时,圣主的蝴蝶谷很明显紧张的震颤了下,显然有些受惊与防备,但很快又平静下来,大概这一处,从来都没有人碰过,即使是葛老。

她擦了两下后,不由轻声问道:“圣主,这个地方是以前受过伤吗?”她猜测着问。

本以为圣主不会回答,可是过了半晌,他却是喉头动了动,有些低哑道:“生下来就有……”

生下来就有?那就是胎里带的……

一个身上带着蛇鳞片的小孩,简直比宝儿还凄惨……

此果又是一阵沉默。

罗溪玉不由抬头看了看头发有些打湿,微低着头孤零零站在那里的圣主,一时间竟觉得他可怜无比。

此时站在这里,哪里还是那个不可一世,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想打便打想杀便杀,武林中闻之变色的那个大魔头。

根本就像是一个被世人遗弃,被正道不容,受胎毒折磨,人不人鬼不鬼的可怜人。

看着是高高在上,却活得连个普通人都不如。

像是一个人一直活在深渊中那种无望的人生。

这般一想,罗溪玉突然就明白圣主之前的眼神,那应该是一种自我厌恶的失望吧,看起来那么浓那么深,仿佛要将人整个拖入深渊一样,绝望而又死寂,行尸走肉一样的灵魂。

那眼神啊……

罗溪玉不敢再想去了,只觉得这一刻就想安慰他,让他知道还有自己在,他不是一个人。

于是她急忙抱着他的背,脸贴着那块丑陋的蛇皮上,她急声道:“圣主,圣主,你别生气,虽然我看到你后背的伤疤时,确实有点害怕,但是跟你之前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比,也没那么可怕,而且说起这个,我更害怕你对我不理不踩啊,刚才你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我以为我又惹你生气了,真是吓死我了,吓的我都不敢靠近了。

其实不管你是不是圣主,还是有没有疤,我真的一点也不嫌弃你,真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等我们出去以后,我就跟葛老学医,学着和他一起照顾你,我一定会把你照顾好的,好吗,葛老说只要解了你身上的胎毒就好了,所以,大家都会努力,一切都会变好的……”罗溪玉感情太丰沛,说着说着就感情投入其中,被自己感动的掉下眼泪。

她贴在那片蛇片上,感觉到划着她的脸有些疼,打算换个地方,结果,没待两秒就被圣主拽了过去。

她以为圣主定是被自己的一番话和情谊给感动了,这也算是变相的告白了,是不是?

难得她这么主动了一把。

希望圣主要珍惜啊……

怎么也得感动的抱着自己一番,说不定现在还红了眼眶呢,她正在那儿美滋滋的想呢。

哪知道圣主竟是将她一把从背后抓了过来,目光瞥着她,不客气的训道:“你刚拿脸贴着它干什么?鳞片上有毒你知不知道?中了毒全身烂掉才知道怕吗?”

说完便直接舀了水从她头顶倒了下来,跟瀑布一样,然后便指间捏着她的下巴抬了起来,手指摩挲了半天,还一遍遍冷冷的问她疼不疼,最后见没有什么破口的地方,这才松了手。

而他自己也没再用罗溪玉擦洗,直接舀水往身上冲了数下,转身便将衣服换上。

可是罗溪玉呢?

她简直是懵了,刚才哭的稀里哗啦的。

心里都在想,这圣主没有毛病吧?刚才她落泪落的那么好看,梨花带雨的,你说你不感动一下就罢了,干嘛要凶人啊,还往她脸上泼水,虽然水是温的,但她却品出了透心凉的感觉。

现在她全身**的,像是落汤鸡一样,头发上的水还滴滴嗒嗒的一直顺着脸往下掉,狼狈的要死。

他倒是擦的干干净净,套了衣服没事人一样。

她一脸的欲哭无泪,她这是做了什么啊,天怒人怨的不讨好。

圣主穿好了衣服,见她还站在那里,便拉着脸替她脱了湿袍,就着热水冲了冲,虽然难得被圣主伺候,可罗溪玉却高兴不起来,你被浇个透心凉试试?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啊她才不干,不过洗了一会,就被洗舒服了,不由的就倚在他怀里,不满的将他手拉到自己肚子上,让他把这儿也洗一洗,感觉他的手洗起肚皮来,好痒啊又各种舒服。

但是,还没等她舒服两下,就被人搂进怀里。

又像昨天那样,甚至比昨天更甚。

还差点让他发现了道,吓得跟个虾子似的。

因圣主吃着蜜吃得不够,还往里探了探,虽然只是舌触,但是却弄得罗溪玉整个腰都软了,又是兴奋又是害怕。

直到他转过头又去吃小珠子,这才虚惊一场,原本大好的早晨,结果都在她的惊叫声和呢喃声里度过。

整枝玉兰被折来折去,在空中摇摆,全身莹莹的就跟珍珠一样,细嫩的脚趾还有着樱粉色,无良的圣主之前还欺人,现在就像吃不够似的,还放入嘴里咬一咬,龟皮洁癖的圣主居然喜欢吃脚丫子,罗溪玉心中暗暗唾弃,不过脸上却享受的直哼哼。

最后昏昏欲睡的罗溪玉没有看到,在她熟睡时,一直搂着她的圣主,低头看着她半晌,然后有点笨拙的不声不响在她合上的眼晴轻印了印。

中午睡了一觉的罗溪玉,醒过来,只觉得浑身舒畅,前几日燥热上火的感觉也没有了,嘴角也好了,看着圣主盘着腿坐在草铺上练功,于是她伸个懒腰,然后趴在草铺上端看了他半天。

哎呀,真是怎么看怎么好看,俊帅俊帅的。

然后便见他出了功,手也在膝上翻过来。

于是她就十分有经验的凑过去轻贴了贴他脸颊,就像猫贴脸一样的讨好一下。

圣主睁开眼,正好见了她凑过来的脸蛋,顿时身体向后倾了倾,然后离她远了些,一伸手,便捏住了她要凑过来的玉色下巴,略有些嫌弃的看了看她脸颊上压的红红草印子,还有草上的一棵杂草。

随即目光不知怎地向下一移,最后落在了她某个部位,停住,端量许久。

罗溪玉此时正趴在旁边,脸上还笑嘻嘻的,见他目光,也不在意的低头看了看,这一看不由的红了脸,这洞里白天很热的,她习惯只穿黑袍,都不想多穿一层,但袍子领大,刚才那么一俯身,什么都看到了,就连她自己也看着脸红啊。

因为生的实在是白雪一点梅,简直是无数风光在险峰的写照。

好在她脸皮现在练的够厚,不由的合拢起衣服坐了起来。

“圣主……”她意思意思的窘了一下,便转着美目转移话题道:“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啊,待在这里已经六七日了,葛老他们不知道会有多着急呢……”就算不缺吃的,可也总不能一直在这山缝里住着,不说葛老厉护卫他们怎么样了,只说她的白芒,就已经剩下不多了,也不知能不能撑得过十日,想起来就让人愁容满面的。

圣主这时却不容她逃脱了,伸手便霸道专横的拉过她,然后扯开她捂紧的袍口,俯身凑上去就是好一顿嗫弄,根本什么也没有,圣主却吃的有滋有味儿,就像真的吃到了什么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的仙桃一样。

真有点好笑。

不过没笑多久,她就全身发软的倚在他怀里腿上,这时圣主才松了口,慢悠悠的搂着她晃了晃,半晌才有条不紊道:“一会儿把亵衣鞋子穿上吧,他们人就快要到了……”

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