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主不知何时从**走下来,正站在她背后,悄无声息的看到罗溪玉手中的馒头皮,他眼中闪过一丝疑色,脸色迅速又阴沉了下来。

罗溪玉虽然吓了一跳,但是好歹没做亏心事,急忙稳住心神,然后将馒头皮自桌上拣起给他递去,小心道:“馒头是三娘子送来的,我刚才拿的时候发现里面有块馒头皮,上面还有字,不知道什么意思……”说完有些忐忑的看向圣主。

圣主听罢,轻微的一皱眉看了她一眼,却并没有追问因由,只是伸出手扯起那馒头片一角提了起来,目光在上面不断看着

葛老与厉护卫进来后,也挨个拿着那个馒头皮看了一遍。

葛老斜眼看了看罗溪玉,“倒是凑巧,怎么这个带字的馒头就让罗姑娘拿到了?”

罗溪玉噎了一下道:“我看到三娘子好像指了盘子里第二个,本来以为是眼花了,谁想到真的有东西。”

葛老恍然道:“怪不得只拿了四个边倒数第二个。”随即对圣主面露一丝凝重道:“不知这三娘子写的这句话是个什么意思,危言耸听还是良心之言,前者她又有何目地,要我们提前离开驿站,这对她有什么好处?后者……”

葛老的目光突然移到了罗溪玉怀中的宝儿身上,似乎有了什么线索,不由又习惯性的捻着胡子,思了思,想了想后不由担心道:“圣主,这次确实是不妙啊!”

这三娘子此举不可能无缘无故。

若细细分析一下,当初她因亲手煮了母亲与弟弟而陷入自责中,虽然事后她忘记的干干净净,但是总会有人将这些残忍到极点的事实传入她耳中。

可是,她清醒时已不记得母亲和弟弟对自己的伤害,留在记忆中的都只有她们的好,是她世上最亲的人,可事实上是她亲手杀死他们,这样一半理智一半癔癫,一半水一半冰的心理该有多痛苦。

想要彻底忘记这段过去又根本做不到,就像身上背着沉重的包袱,永远无法放下,每每杀人煮肉都是提刀忘,搁刀忆,每次都像是加深一遍罪恶,内心的煎熬可想而知。

或许因母亲对自己的伤害,她有过迷茫不知对错,可是小弟没有伤害过她,是最无辜的,那么小那么白嫩,她也曾开心的抱过他哄过他,趴在床边守着母亲小心冀冀的看着。

那段时间,很可能是她心底最温暖的回忆,而弟弟到底死没死,也成了她唯一生存下去的希望。

当然,这些只是葛老的猜测,如他这样的年纪已人老成精,很多人与事多半已看头知尾,人性早便瞧得透彻,事情大多也猜得八,九不离十。

若是三娘子对孩子动了恻隐之心,背着丁掌柜前来报信,这一切也就说得通了。

“若此事是真,圣主,海沙的环境对我们可很不利,先不提莫测的沙暴,如果被围堵我们会四面受敌,沙海环境又特殊,地下都恐怕也会被攻击,如此一来,粮食与水源保护起来便分散十二剑的战力,已是颇为吃力,何况……”葛老话说了半句又留半句,目光瞥向了罗溪玉。

“咳!”葛老低咳了声:“罗姑娘给圣主倒点水吧,圣主看着似乎有些渴……”

厉护卫目光也移了开来。

渴?吃饭时分明喝了不少,不过黑岩洞虽然比外面好太多,但是仍然是热的,可是就算如此,渴是怎么看出来的,于是一旁抱着宝儿的罗溪玉看向圣主。

圣主正坐在桌旁,手边就是水壶,里面有半壶水,但似乎葛老厉护卫串通一气,不倒水反而不看她,只手对她摆了摆,那动作都不需要语言就能让人知道,这就是赶她走的意思,翻译过来不就是走开走开么?

罗溪玉有点委屈的拿着怀子抱着宝儿离开了房间,出了房间便坐在椅子上。

当她傻么,怎么能看不出来他们要支开自己的意思。

委屈只是遮掩,遮掩一脸的愁容,她也有逻辑懂推理好不好,葛老下句话的意思不就是说她比食物与水还累赘吗?

罗溪玉有些沮丧,不用别人说她也知道,自己确实是累赘,如果没有她,黑袍人只保护“棺材”即可,可是现在却还要加上一个女人一个孩子。这是完全不同的性质。

因为自己瞬间成了敌人眼里最大的弱点,成了最无用的拖累,要么被杀死要么被舍弃,还有第三种选择吗……

怎么能不让她愁?

而此时屋内葛老说的也是这个意思。

“圣主,在没有万全的把握下,罗姑娘是极为危险的,生还的把握恐怕不足三成,而我们也会很被动,实在不能冒这个险……”

圣主此时也阴着一张脸,思量着。

即要保护好人又能将埋伏内所有人全部绞杀,鱼与熊掌如何能兼得?

“圣主,丁浑天已是沙海一霸,他定是有什么自峙过人的手段,且沙海外围不少禁衣卫与七扇门的人驻扎,若是圣主有把握将这些人一举绞杀不留后患,倒也可行,若是一旦祭出枯骨鞭若是不慎被一人半人逃走,后果不堪设想啊……”

这话不可谓不严重了,祖隗狱的枯骨魔圣的一条枯骨鞭让当时多少正邪道闻之丧胆,以一人战千人,那如嗜血镰刀一般收割着无数人头的恐怖场面,估计见过的人一生都不会忘记。

至今还有见鞭出现白骨之称。

这种杀伤力已经被正义之士所不容,虽然祖隗狱的人鲜少在五大洲出没,甚至多少年只隐于祖隗中,几乎没多少人见过其真面目,可是仍被列入了禁令册,因其恶名与用毒之称,甚至成为江湖上亦正亦邪的流派。

一旦被人知道圣主这次在五洲的踪迹,势必引起五洲正邪两道的恐慌,追杀之人层出不穷,其麻烦程度绝对是令人头皮发麻的,就算这些皆不理会,只耽误回祖隗的行程一处就已得不偿失,因圣主的身体绝对不能拖延到十月,否则……

葛老脸上的担忧之色极为明显,便是厉护卫也是心事重重,只圣主皱着眉指尖夹着那张馒头皮,用力一搓,皮就碎成了干末落在桌上,可他还下意识的指尖来回搓着,不知在想什么。

厉护卫深思良久,突然道:“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不知是否可行……”

“什么办法?快说!”葛老急忙催促道。

“也许可以这样……”

接下来一日,葛老让伙计送来的菜色越加丰富起来,大盘的牛羊肉,水也富余,虽然沙海中食料匮乏,但销金窟确也名不虚传,虽然不是有多新鲜,但卤出来的味道却是极不错。

厉护卫与十二剑也似乎很忙碌的在弄着什么东西,葛老不许她多问。

而圣主呢,她讨好的弄了不少新样的小菜想讨乖卖好的套套话,到底是要怎么样,可圣主将菜吃的干干净净,却守口如瓶,换成睡觉的时候问,结果被占尽便宜,她还上赶子的用嘴了两次,结果就换来他搂紧的动作,什么也没有。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总不是抛弃前的最后拥抱吧?罗溪玉越想越怕,想到被卖到销金窟,或者丢在半路,半夜还起来抱着宝儿掉了两滴恐惧的眼泪。

结果那夜正含睛,却突然传来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响的突然又嘎然而止,害得她直到天亮也没睡着,早上便听到葛老说昨夜似乎有人绑了什么带了进来,再想起那几声尖叫,罗溪玉更怕了,这让人厌恶又恶心的地方真是够了。

好在,第三日一大早,水源已到,羊皮囊已被装满,圣主让她伺候起床,吃点东西后便一同离开,罗溪玉七上八下的心情总算是镇定了些。

在销金窟三日,整个洞口被守的滴水不漏,拨油不进,无论任何人想攀话拜访都被拒之洞外,其中就有那半面长瘤的老头,罗溪玉一想起他,就难掩身上的鸡皮疙瘩,最恶心的人就莫过于他了。

临出发前,葛老将一物神神秘秘的递给圣主,圣主将将那条狰狞发亮的黑鞭当成腰带,一节一节的盘于腰间,外面罩上袍子。

当一行人再次出现在石门前时,丁掌柜满面红光的亲自迎了出来,那叫一个热情啊。

“各位没吃早点吧?我已经让人备好,现蒸好的馒头,还有刚出锅的牛肉,包子美酒荤的素的各位看着点,今日我请客,分不收。”

圣主视若无睹的直走出去,丁掌柜见着脸色笑容一缓,随即便堵了道口,倒是又拦住了,仍面带笑道:“各位各位,别急着走,这沙海风大浪大这些年,大家都琢磨出个规矩,出销金窟门之前无论如何要吃顿饱饭,这样上路才能走的安生些,若不这样,沙海埋成骨,空荡荡的心里没着没落……”

这脸上的笑容是没错,但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劲了,什么叫风大浪大,走的安生?什么是沙海埋成骨?饿死鬼投抬吗?还要吃饱了上路,换成别地儿的客人,指不定就一巴掌甩过去了,哪来的吠声,会不会说话?

可在这销金窟,着实几分店大欺主,掌柜的这么说,周围吃饭的止了声这么一看旧,桌底下还握着刀,似乎随时都要抽出来。

这哪里是让你走的安生些,这是让你不安生的走。

圣主一反之前的冷漠,此时倒是停了下来,拿正眼瞧了瞧丁掌柜,双目微眯,嘴角突然扯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看得人有点慎的慌。

就是众人紧张时,他竟是一反常态的甩开袍子就近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那架势绝对不是将他放在眼里,连赶路都不屑的坐在那里,直接在这坐着等这位丁掌柜布好局。

葛老暗暗有些着急,但圣主已经坐下,只得眼神递于厉护卫与十二剑,随坐其周围。

果然不出一会工夫,饭菜便上了桌,确实如丁掌柜说的十分丰盛。

葛老一咳嗽,几个黑袍人只拿了馒头作样子,这个时候,怎么能在这里着了道,就是干净的没针试也绝不能入腹,际上早上大家也都吃过了,昨夜剩的馒头及罗溪玉做的咸菜,都吃得很爽口。

罗溪玉这次极聪明的将脸遮的紧,甚至还带了口罩,不过目光瞅了瞅柜台,却并没有看到三娘子。

这时,伙计突然端上来两大盆肉,肉香味儿四处弥漫。

盆里那颤颤的肉和骨头,一端上桌,几桌各种怪异服饰的人顿时高声叫好,其中就有那个半面瘤的老者,那老者目光还时不时的瞥过来,肉瘤与盆里的肉都一样有些颤颤。

罗溪玉怀疑那肉瘤就是他开始吃人肉时长的,吃的越多长得越大越恶心,这哪是什么瘤,这都被他吃过的冤家债主,等着跟他索命呢。

“来来来,这肉可新鲜着呢,这一块不错,给梅老头吧,哈哈哈,他最爱吃这个地方了,厨房还有两盆,大家甩开膀子吃,下顿凉了可就不新鲜了……”说着那人自盆里拿起了一块骨头,便开始啃起来。

“哈哈,胡老弟,你点气可真好,怎么就白拣着?妈的,我上次弄了一个半路就死了,可惜了好饭好水喂着……”

“我也是碰巧,赶路的时候遇上的,哎呀,肉还真香,兄弟们快点收拾收拾,一会还有活干呢……”

就在几桌人撸袖子或站或坐,在盆里肉中挑挑拣拣时,突然一个伙计拎着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扔了出来,老者身上穿着破旧长褂,全身有烧灼痕迹,脏兮兮的,伙计有把子力气,单手抓起来就甩了开,老者被摔在地上时,痛哼了一声,随即半天才爬起来,披头散发的似乎有些糊涂了,嘴里只一个劲道:“我的儿子呢,我媳妇呢?我儿子……”

似乎看到什么,他突然指着吃肉那桌的一个人怒道:“是你抓的我儿子媳妇,你还我人来……”说完就爬起来冲过去。

还没到跟前呢,就被人一脚踹到地上,老者顿时萎靡在地,咳了数声嘴角有丝血迹,可是他还不放弃的往前爬,“我有官位在身,我儿子是秀才,你们怎能无法无天乱捉人,我要去衙门告你们……”

“哈哈哈,你听到他说什么了?他说要去衙门告我们,老子还就不怕你告我,我今个就坐在这里等着你带人来抓我……”

“这老头杂回事?怎么扔这里来了?”

伙计道:“三娘说这个不行,刀口太老……”

正啃着肉的露臂男一听,顿时撕下骨头上最后一块肉丢到了桌子上,笑得一脸猖狂道:“老头,你是不是要找你儿子媳妇啊?我告诉你她们在哪啊?”

说完他拿筷子搅了搅盆里肉:“就在这盆里啊,看看看看,你儿子的肋骨,你媳妇的小腿骨。”说完从里面捞出一块瘦肥相间的,使筷子挟了,肉片正在筷中颤,他道:“这我也不知道是你儿子的肉还是你媳妇的肉,你要不要仔细看看?要不要我赏你一块尝尝?尝尝儿媳妇的肉是什么滋味儿?”

话音一落,几桌人顿时大笑起来。

这对老者是多残忍的事,老者趴在地上全身直打着哆嗦,眼晴死死的瞪着那桌上的盆与吃扔地上的骨头,桌上甚至还有人的指甲,“畜生,畜生,你们这群畜生啊啊……”老者嘴唇哆嗦着,伸手扒着地,指头都陷进石坑里,一瞬间气愤心痛的老泪纵横。

那露臂男把筷子里的那块肉故意往老者身前一扔,“畜生是你吧,得,见者有份,赏你一块肉,你拿去吃吧,说不定吃完还求着我要呢,哈哈哈,对了忘记告诉你了,你儿媳妇有一个月的身孕,可惜啊可惜,三娘子说孩子还太小,一煮就化了,否则等个七八个月,那吃起来才有营养呢……”说罢还摇头叹息的说:“嘿,老头,多可惜啊,说不定还是个男娃娃呢,哈哈哈……”

“啊啊啊……”老者听到这里,眼晴都变得赤红,“你们这群丧心命狂的畜生,还我的儿子来,我杀了你们……”说完便踉跄的起身朝那露臂男扑去。

此时的罗溪玉已经吐了。

“呕……”只可惜胃里呕不出东西,早上光顾着伺候圣主和宝儿,加上心里有事儿,担心根本吃不下,只是喝了碗水,现在一想到自己鼻里闻的味道是人肉的,真恨不得把胃给吐出来算了。

可是那个老者太可怜了,在他一出来时,罗溪玉就看到了他胸口的白芒,对于她能看到的白芒多少已经摸到了规律,是她能够帮助的,才能看得到,超过她能帮助的范围,或者没有什么功德的人就会看不到,可是老者胸口有小孩玩的玻璃珠大小的白芒,这是个货真价实的好人,他说他为过官,那定是个清廉正直的好官,做百姓做过不少好事。

而他白芒恰恰她又能看得见,那便是她可以救他的,可能获得白芒的机会,要知道这段时间白芒来源只有宝儿了,白芒数严重不足,宝儿的白芒虽多,但是一次只有一点点飘到她体内,只能勉强维持不疼,不可能有存储,如果一旦有个什么意外事件,或者宝儿白芒不给,那恶梦般的心口疼又要开始。

一面是积存功德的迫切,一面又是对老者的悲愤感同身受,如果她能化身为蜘蛛侠,她一定将那些人杀得片甲不留,救下老者,可是她现在手无缚鸡之力,能依仗的只有眼前的这个龟毛圣主,见到老者爬起身向那边冲去,所有的人都在看热闹,甚至脸上连一丝同情都没有,场面是那样凄惨又让人愤怒。

她手忙拉住圣主的衣袖,哀求的看着他,希望他能救救那个老者,现在有能力救的只有圣主了,虽然她觉得这个要求对圣主而言太过任性了一点,但是在做为正常人的立场上,站在同情弱者这样的大众心理,至少也会帮一把吧……

可是她却忘记圣主不是正常人,圣主看了眼周围,最后才将目光放到地上那个人身上,目光不仅没有同情,甚至还有厌烦,她忘记了,圣主最讨厌哭哭啼啼不断吵嚷的人,不管缘由是什么。

甚至皱眉警告的瞪了她一眼,反手抓开她的手。

罗溪玉求助的看看一边坐着的葛老,葛老视而不见,再看厉护卫,厉护卫本来在看着她,但当她目光移过去,他又低下头似在看手里的瓷杯,随即刚开口:“圣主……”

“闭嘴!”圣主只轻道了两个字,厉护卫再不敢有下。

罗溪玉眼看着老者被一脚踹出了三米远,口喷鲜血倒在了门口,忍不住闭上眼晴不敢看,心却在难受叹息,不是她不救,而是真的无能为力,而这些人明显就是在挑衅圣主,如果这时帮了他,她们一群人是否能走出这里也不一定。

圣主不帮老者,虽然很可能只是因为他不想帮而已,但罗溪玉并不想将他想的那么无情,虽然他确实对无关紧要的人无情至极。

“真是晦气,吃个肉还有讨债鬼,喂喂,伙计呢?人死了就丢出去,放在屋里留着生瘟啊,还让不让人吃饭了……”露臂男大声嚷着。

不一会儿,便来了两个伙计将无气息的老息给拖了出去。

终于离开了销金窟,一行黑袍人带着黑色的“棺材”在沙漠里快速行走。

“往东南方……”

“圣主!”葛老想出言阻止,既然那三娘子所说那埋伏主设在东南他们必经之路上,那就绕着走,何必要争锋相对。

厉护卫却道:“葛老,无论哪个方向都是一样的……”

葛老只得叹了口气,大开杀戒对圣主抑制胎毒很不利,可是麻烦找上门,连躲都躲不得。

一行人速度飞快,远远看去如驾风而御,不一会儿工夫便窜出百里。

进百里外,突然异变从生,几十道土包在沙里快速移动,迅速将一行人包围住,接着一声尖锐悠扬的声音响起,在黑袍人没来得及反应时,一道影子从沙下偷袭而来,一剑刺入了棺材中,一转动整个黑棺顿时四分五裂,碎成了满地碎片。

此时停下来的黑袍人却将腰刀拨出来,快速的插入沙内,整个人随之腾空而起。

而这时圣主却是面露一丝狰狞笑容,一股难以掩饰的嗜杀之意顿时弥漫开来,他轻握住腰间的一段凹处,轻轻的一抖手,一条几丈长的狰狞骨鞭便铺陈开来,在半空中发出猎猎的尖啸。

还未等让人看清,鞭子便在空中划过一道诡异形状,如蛇一般向黄沙之中钻去,数瞬后一掀,顿时黄沙满天,沙下连声惨叫,腰斩头落的尸体碎成几瓣,天空随黄沙下起了血沙雨,染红了沙漠。

此时罗溪玉却正在黑乎乎无一丝光线的“黑棺”里,她真是有些后悔当初不应该用棺材来形容这台人力轿子。

如今它果真成了棺材,而自己正躺在里面。

哦不,是坐在里面,不管是躺着坐着,总之此时她连同黑“黑棺”都被埋在了地下。

一开始只是覆着薄薄的一层黄沙,还有一点点光线,可是沙海的风有多大,每一刻就涨半尺,半个时辰涨三尺沙。

黄沙已经将整个“黑棺”埋了起来,真成了名副其实的棺材了。

厉护卫出的主意也太馊了,也不知道过去多久,总之她在这里已经坐到腿麻,棺材里的空气越来越少,因为沙子的挤压,整个棺偶而有“吱嘎吱嘎”的响声,但似乎并不严重,对这个“黑棺”的质量,罗溪玉还是勉强相信的,毕竟一路上装载那么多东西都无事,也没见损坏,短时间应该不会塌陷。

她现在最担心的也不是这个,而是棺里的氧气,因为黑,所以她看不到任何东西,这让人很惧怕,如果只有她一个人,也许会吓得六神无主,但是腿上还有一个小的,宝儿完全不是知道现在是个什么状态,还在高兴的“咿咿呀呀”手舞足蹈。

可是罗溪玉此时都要吓坏了,以前没少看到新闻有播千年女尸的怪异举止原是被憋死在棺材里,那种氧气越来越少在黑暗中无惜的恐惧,真是不身临其境无法体会。

已经有半个时辰了吧?她不确定,只感觉到呼吸越来越急促,似乎有点憋气,此时她左手一动不动的握着一根类似竹子中间被掏空的木头,从木头里时不时流下些沙子,发出一阵阵“哗哗”的声音。

一听到这声音罗溪玉就赶紧往上举一举,尽量让这个中间有空心的棍子举到黄沙上方有空气的地方,至少能有点新鲜空气进来,黑暗中她坐得僵直,腿有些麻了,她不由的动了动。

这么一动,宝儿顿时咳了一声,有些想哭,罗溪玉急忙摸索着拍了拍,它头直往她怀里钻,似乎有些喘不上气,罗溪玉急忙将孩子抱了抱,凑到手边木头口处,那里能有点新鲜空气。

一大一小这么久,就靠着木头中间的小小通道,才能喘几口氧气。

吸了几口空气后,她揉了揉憋的难受的胸口,心里越来越恐惧起来,宝儿也开始不舒服的哼唧,她急忙凑到它嘴边,此时脑子里开始控制不住的想东想西。

右手急忙在旁边摸了两下,还有两根木头,心里不由缓了口气。

沙子每涨两尺,一根管子就不够用了,需要再接一根,一共备了五根,现在用了三根,还剩两个,算算还能支持半个时辰,应该没事的。

这个东西是厉护卫想出来的,将中空的管子插到沙外说是能在沙下面坚持一段时间,等他们解决掉埋伏后,回来再挖开沙子救她出来。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也只有这样才是万全之策,罗溪玉无法拒绝,只能哭丧着脸进了黑棺,然后被埋了,一开始虽然害怕,但还算轻松,可是随着上面的沙子越积越高,她慢慢已经听不到风吹动黄沙的声音,周围只剩下一片死寂,和自己喘息的声音,如果不是宝儿偶尔不舒服的哭声,她可能都要在这种被埋的静寂之下崩溃了。

宝儿还需要自己,自己是它的依靠,还有希望,但是这种心情慢慢被一根根木管消磨掉,刚开始两根呼吸还算顺畅,可是越增加一根,空气就越少,传进来就越费劲,到第四根,已经有憋的难受的感觉,虽然能在管底连呼吸到几口,可是还有宝儿,他不是大人可以控制自己,难受就会哭,哭了氧气消耗就大,大的话管子的那点就更不够用了。

所以罗溪玉尽量仅着孩子,自己只是憋不住了再快速吸两口,棺材里只剩下她的呼吸声,这让她怎么能不恐惧,第四根用到一半了。

用到第五根他们还没有来救自己怎么办?难道中埋伏了?或者是迷路了?沙海茫茫,风一吹哪里都一样,一旦他找不到埋的地方怎么办?

当初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些,她真不想被活埋在地下啊,罗溪玉拍了拍此时要哭不哭的宝儿,眼泪在眼眶打转了一圈,不敢落下来,怕一落心理崩溃的更快。

还有希望,还有一根木管,至少能支撑两刻,两刻很久了,应该够用了,圣主厉护卫都很厉害,邪教的人怎么能不厉害,肯定没事,肯定能找到她,何况棺材里还有水和食物,就算不在意她,也不可能不管食物的。

但再这样想,也阻止不了内心越来越惧怕的想法,难道他们根本不在乎时间?早就做了两手准备,赶上了就救,赶不上时间若憋死了就丢了,反正物资在就好。

这想法在脑中越演越烈,再想到那个老者那么可怜,那么撕心裂肺,圣主,葛老厉护卫都眼晴不眨一下,别说是救了,连多看一眼都没有。

绝望顿时袭卷而来,地底的黑暗中,罗溪玉抱着哭着的宝儿,心跟黑暗一样越来越沉,随着沙子落下,第四根往上移动已经不够用了,她吸了吸鼻子,去摸第五根,结果棺材不知怎么一晃,似有什么掂着角了,接着手上方埋在沙里的部分突然传来一声“咔嚓“。

那声音如同死神降临,使得罗溪玉顿时一动不动脸白如纸。

就算她再不明白,也知道,埋在沙里的某段木管……此时,断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