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色的暗红陶罐里,装着的正是童老爷子口中所说,能让人永生不死的命虫,实际上这只是一种罕见的吸血毛蛭。

可是,在童海意外得知当年只剩下一口气的老父,一夜之间病愈的背后真相,那种恶心感之后,心里却慢慢产生了一种隐隐的,甩不掉去除不了的印迹,这让他很害怕也很惶然。

没错,童海早在大哥续弦,继嫂又怀了孩子时,知道了童老爷子的秘密。

那时那种对父亲的痛恨,与无法言说的恐惧时时折磨着他,于是他开始少言寡语,那段时间里,他亲眼见到大嫂一日一日的消瘦,最后到身死,看到老父在坟地露出的丑态,愤怒又麻木之下,他还是选择了沉默,悔根与心中深蒂固的孝论,让他没办法与任何人说出真相,可良知又时时不断的谴责他。

面对表面仍慈爱的父亲,却是一切罪恶的凶手,还有痛苦远走他乡,只闷头做生意的两位兄长。

他只能将所有憋在心里,每日不断的给人做活,帮忙,白干,不求回报,这些事做的多了便得到一个心善厚道好名声,用这些人的称赞来减轻他心中越来越重的罪恶感,他以为父亲老了,早晚会收手,他也可以一直这要隐瞒下去。

但是不久后,童老爷子就开始将主意打到了这个三儿子身上。

在童海并不知情的情况下,为他订下了一门不容许拒绝的亲事,娶亲那天,他掀开了女子的盖头,脸上带着笑容,可眼底却是说不出的痛苦。

一个笑着的男人,心里留着痛苦的眼泪。

可是,他仍然选择为父亲隐瞒。

他想过很多,想到兄弟三人自幼丧母,想到父亲一人拉扯三个儿子的不容易,想到父亲平日待他们三子的慈爱,他最终还是将愚孝放到自己理智的前面,用沉默来粉饰太平,甚至几次为父亲抹去显而易见的蛛丝马迹。

童老爷子是老好人,童家三个儿子都是老实人,三儿子更是个热心肠,他用别人的肯定来麻痹自己的良心,用表现来迷惑所有人的眼晴。

以为日子就会这样继续下去。

可是一件事,却将童海彻底的改变。

他竟然知道了一个连父亲都不知道的秘密!

母亲趁父亲外工之际,早已与别人有染。

自己并不是童老爷子的儿子……

知道真相的那一刻,童海痛苦的吼叫,他抱着头蹲在地上许久,他以为世上最重要的亲情亲人,都离他远去。

心目中美好贤惠的母亲是个不知廉耻的荡,妇,慈爱的父亲是个吸食子孙骨肉的怪物,而他只是个母亲与别人偷情,受人唾弃的私生子。

真相是如此血淋淋!他甚至想着不如就此死去。

这一切岂止是击垮了他从此以来,辛苦建立的心理防线,更让他整个人陷入了泥沼。

自古道德沉沦相隔很近,天堂与地狱的距离并不遥远,只有一层纸的距离,只是一念之间。

等到重新站起来的童海,却已不再是原来的他,在将所有隐忍和愤怒重组后,他已经变成另一个人。

儿子的媳妇有身孕,童老爷子都会暗中收买了郎中,每一个看过脉像的郎中所说的话都是母子平安,可实际上,叶氏正慢慢走向衰亡。

而童海知道所有的一切,可是他却更加小心的照顾妻子,疼她爱她,将她所有放在第一位,在任何人眼中,包括叶氏,他都是无可挑剔的完美丈夫,这也是叶氏在嫁入童家,知道前三个嫂子的死因后,又气又怕,却仍然没有与童海和离回娘家的原因。

因为女人心里,还存有侥幸,并且她爱着童海,爱着这个只看着自己一个人的男人,为了他,她做好了舍弃一切的准备。

如果不是路上意外的遇见了罗溪玉,恐怕一切会进行的更加顺利,如果不是他看到罗溪玉把了妻子的脉,怕她发现真相,他不会想暗中将命虫放入山渣里。

不过好在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千算万算之下,结果并没有丝毫改变。

童海拿到了想要的东西,想到死的凄惨的童老爷子,他不必再隐忍的表情里有了一丝丝兴奋的涨红。

命虫吞噬孕妇婴胎骨血,人吸食乃是大补之物,可若是死而续命,却还有一个苛刻的条件,那就是必须要吸食自己一脉的子孙后代,才能继续增加寿命,也等于借子孙的命来续已之命。

这也是童老爷子不断给儿子们娶妻的原因,以此来满足他继续活命的**,可一旦吸食了自己血脉以外的婴胎骨血精华呢?

这就如血型与自身不配,强行输入的后果。

童海一直忍到这一天,一步一步计划的,要的便是这个结果,他的计划很成功,他一直无法撼动的老奸巨滑的童老爷子,终于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在人世。

而从此以后,天地间,只有他一人知晓这个秘密,再无第二人。

他将成为自己命运的主宰,只要他手里有了命虫,就能永生不死的存在,百年千年,比别人活的更长久,更加去享受人世间的荣华富贵,想到这里,童海的目光中透出与童老一般无二的狂热。

于是,他情绪有些激动的看向手里的漆罐,犹豫了一下,便小心的用衣帽遮住伤口,想要将罐口打开,看看里面的命虫,这是他的希望。

就在这时,烛光突然被风吹动了一下,一个影子从墙上一划而过,童海蓦然回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恐惧……

罗溪玉真的被吓到了,昨晚被圣主闹了半宿,刚睡着就做了恶梦,翻来覆去最后才总算睡了一点点,早上起来眼底都有些发青。

也有点憋屈,你说这是什么事啊,本来打算找个镇子落脚,好好的舒舒服服的睡个好觉,可结果呢,一天都处在惊吓连连心惊肉跳之中,到现在她还觉得自己犹在梦中,特别不真实。

世上真有那么可怕的东西,那么可怕的事?

怪不得自古侠义正道人士誓要将邪魔歪道赶尽杀绝,就像童老爷子这样祸害人的人怪,真是杀他千遍都不厌倦!

圣主除掉他,不仅不会有报应,可能还会有大功德呢,至少挽救将来多少条人命。

罗溪玉想到昨日醒来的叶氏,那一团白芒飘入胸口,她浑身舒畅时,每二朵玉兰花的功德积攒已久,终于开放了,罗溪玉几乎听到了花瓣轻轻张开的声音,原来花开时每一片瓣张开都有响声,十几瓣合在一起会发现类似鞭炮的声响。

得到两朵玉兰,从此以后,玉兰花的露水她终于不必再省吃简用了,晚上她也能喝上一滴。

早上起来洗漱时,她便用东西接了几滴,和在面粉和菜泥里,给圣主做了三块蜜香山药卷,和一颗颗鸟蛋大的苹果鸡肉丸子。

与罗溪玉无精打彩不同的是,圣主不仅一反起床气,吃饭时还十分有精神。

以前只是鸡肉丸子他吃不了几颗,但放点苹果泥,竟是吃了大半碗,汤汁还喝了两口,里面带着一股苹果甜香。

罗溪玉一向很有眼色的只仅着圣主吃,待他吃剩下的或不喜欢的菜,才会挟到碗里,形成习惯后,两人配合十分默契,饭菜几乎不剩多少。

今日的天儿不见日头,雾气十分浓重,十步开外不见人影,这样的天气不易行路,葛老说要暂歇一日等雾散,罗溪玉正求之不得呢,巴不得多歇一下可以补补觉,于是殷勤的伺候圣主换下了黑袍,穿上路上备下的青衫。

换的时候,罗溪玉东摸摸西捏捏,惊讶又带惊喜道:“圣主,你真的长肉了呢,衣服穿的很合身呀……”当时买下时,只是有讨好他的意思,没想到他真的会穿,自从穿上后,除去平日赶路,圣主在室内都会自己要求换上这件青衫,真是给足了罗溪玉面子,罗溪玉也更爱给他办置东西,虽然很多东西他并不用,却让葛老都收了起来。

圣主点头:“嗯……”他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体变化。

但接下来的动作却让罗溪玉没有任何防备的“腾”的一下涨红了脸,

圣主的手,十分自然也放在罗溪玉身上,眼神干净,表情认真的道:“这儿也长了……”

虽说每天晚上他都要搂着自己睡,都快成专用大型玩偶了,但白天还是要注意点形象的是吧。

如果让葛老和厉护卫或者别人不小心看见,圣主不怕没脸,可她还要脸呢,要名声呢,要继续混呢?

究竟以后还能不能一起愉快的游戏了,继续这样的话……

罗溪玉心里的话仿佛都表现在了脸上,圣主看了看她,然后风淡云清的补充了一句话:“他们不在……”

说完低头,依旧在专注。

被人反调戏,被一本正经的捉弄,罗溪玉脸有点挂不住了。

心里已经在各种摔盘子,她昨晚没睡好是因为他半夜把人拎到坟地将人吓个半死,回来还要哄你高兴,自己恶梦连连,早上还要早起给你做丰盛早餐。

就是贴身保姆也没这么折腾的好吗?

可谁让你是买来的呢?好吧,这些她都忍了,可是,干嘛啊,就算是买来的,有没有点人权了?当她是木头做的,想欺负就欺负,想干啥就干啥啊?还有没有点礼义廉耻,还有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概念啊。

晚上就忍了,白天还忍!你不知道这样下去若被人发现,她不能见人了吗?以为人人都喜欢美男啊,摔,虽然她确实是颜控,也喜欢……

但她就是不愿意好吗?在她的思想里,她摸圣主那是服侍,圣主动手动脚,那是耍流氓,很烦这样不声不响的动手动脚知不知道?尽管他什么也不懂,某方面跟初生婴儿一样思想纯净,但是,有这么大的婴儿吗?她有点神经错乱了。

心中这么犹豫又激愤之下,她当即双手抓住那只不知轻重的手,然后用力甩开……

不过见到圣主立即沉下脸看向她时。

她又没骨头气的满脸带笑,忙又抓起他另一只手放了上去,还殷勤讨好道:“换一只手哦,老用一只手会累……”

这是谁说的?摔!

圣主看她一眼,很满意的继续下去,那脸上的神情,除了一丝满意,怎么看怎么还有一丝得意在其中,简直是傻子都能看出来的啊。

罗溪玉泪流满面,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已经在他**威之下反抗不起来了。

不仅不反抗,身体还下意识的顺从他的动作,这个真不是她的原因啊,主要是,龟毛圣主按摩的真的很舒服啊,舒服到她已经不知不觉的上瘾了。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真的可以吗?

是谁偷走了她身为女人该有的自尊骨气呢?

就在罗溪玉心里内外冷热交加时,圣主抬眼看到了她百般挣扎的表情,然后嘴有噙着一丝笑意,目光转为黝亮的盯着她晶莹瓷白,此时却是忽红忽白的脸色,然后趁她发现时,凑了上去,亲了亲她的唇瓣,动作格外的轻,像是蝴蝶翅膀扫过。

后被圣主搂进怀里,畏着的时候,罗溪玉是没什么力气了,索性趴在圣主肩膀上的罗溪玉,面对着眼前这个一直打不得骂不得,还得时时哄着的金贵人儿,她真是一边倒存着气,一边又不敢把力气都放在他身上,毕竟这一刻还算温柔些,下一刻就要翻脸不认人了,真是有些不甘心又有点敢怒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