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探望父亲

早上六点半到夏小雨就起床了。等来到甘海市汽车南站时,天已大亮了。

今天出门很不顺利,八点钟的班车,在刚开出城不到三十公里的地方,就抛锚了。等修好车了,时间就过去了三个小时。在开到离县城还有五六公里时,又遇上改造二级路长时间堵车。这样走走停停,直到晚上七点多钟才回到好老家的县城——赞字县。

入春天黑比较快,出车站时,天就全黑了,街道人行车辆稀少,路灯昏暗。一下车,夏小雨也顾不上吃晚饭,就拦叫了一辆三马车,让三马车直接送她去县人民医院。

一下三马车,夏小雨几乎一路小跑去住院部大楼,当夏小雨气喘吁吁跑上五楼找到了外科,见到了父亲,父亲已经睡着了。望着病**脸『色』腊黄的父亲,双眼紧闭,那缓慢的沉重的呼吸让夏小雨忘记了坐十几个小时的疲劳,眼泪几乎流下来了。

小弟就在旁边看护着。见姐姐的到来,弟弟夏小锋显得很高兴,问道:“吃过晚饭了没有?”

夏小雨:“咱爸的病现在怎么了?”

夏小锋:“因为交不起钱,医院已停『药』两天了,今早医院又来崔交治疗费用了?”

听到这,夏小雨心情很不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很激动,她决定去医生办公室,她想知道父亲病情,然后再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交流一下下一步如何治疗的具体情况。

夏小雨来到医师办公室,略显陈旧的医生办公室,一个约三十岁的年轻男值班医生正在埋头看着一本《知音》杂志,见夏小雨进门,以为是有新病人来住院了?他连头也不抬,就问道:“交押金了吗,把押金收据拿过来让我瞧瞧。”

“我是34床病人家属,我想了解一下他病情?”

夏小雨努力克制自己的心绪,她的心情也平静了下许多,至少不会象刚才的样子,一听弟弟的介绍,真想冲进医师办公室,就要问这医院什么个救死扶伤法?

“34床病人是我爸,能告诉我他现在病情怎么样吗?”

值班医生这才很不情愿的把眼睛挪开杂志,喊了值班护士,但连喊了几声都没见人回声,嘴里很不满地咕哝。最后不得不亲自到病历架上找来34床的病历,翻看了一下,又问:“你爸都住院快一个月了,我怎么没见过你来陪了!”

“我现在不是来了吗?请你快点告诉我,我爸的病情现在怎么样了?”

“哦,经过手术抢救,命是保住了,但预后不是很理想,极有可能瘫痪。但现在还很难说。”听到这,夏小雨全身在发抖。

“你是说无法肯定吗?”

“我说了啊,也有可能痊愈好的!”

“你们家属现在还是尽快交钱吧,没有钱,前天我们停『药』了!”

“医院怎能这样做?!”听到这话,夏小雨很想发火,但想了想后还是强忍了下来,说道:“你们这哪算救死扶伤?!”

值班医生一听这话,心里就不高兴起来了,“现在的病人也太狡猾了,一治疗稍微好转了就半夜走人!这些病人真的太可恶了!”

“那也不等于每个病人都这样呀!”

“这是医院规定的,病人不交或交不起医『药』费我们就给他停『药』!”

“等明天你们交了医『药』费再说!”值班医生态度很坚决。

“钱我带来了,你下医嘱吧!”

一听到“下医嘱”这个专业的词语,对方有点疑『惑』了,不由得打量起了眼前的夏小雨来。“你和我是同行?”

“我不是医生,我是市人民医院护士!”

值班医生一听到这话,态度缓和了许多,说道:“那好吧,我们都是同行,就算我违规一次吧!”

“谢谢你!”

值班医生开完医嘱,又大声喊了护士,还是没人回声,无奈,只好去护士办公室,查看了压在玻璃板外科医护人员内部电话号码,然后就抓起桌上的固话拨打了值班护士的手机。几分钟后,这才见值班护士从一间病房出来。“有新病人进来?”值班护士一进门便显得很不耐烦问道。

“34床我刚开好医嘱,你给他配『药』打针吧!”

“我还以为有新病人进来呢,我正和熟人在那边吹牛呢!”

“病人不是欠费了吗?”

“他家属现在已带钱来了,明天上班就补交了!”

“明天补交那明天用『药』嘛!”

值班护士还想说下去,却让值班医生打断了话。

“你执行医嘱就是了,有事我来负责!”

见值班医生生气了,值班护士只好拿病历去看医嘱了。

夏小雨一再对值班医生表示感谢。然后,返回了病房。父亲还在睡着,便和小弟在床沿上坐下,唠起了父亲的病来。

父亲是从来没有病过的,然而这次病了,一病就是两个多月,听弟弟说,这次住院,几次接到医院病危通知单。父亲一辈辛苦,一辈子和庄稼打交道,在他的一对儿女都在认真孝敬他的时候,许多人都认为父亲应该享福的时候。父亲病了,病的很严重。

弟弟告诉夏小雨,两个多月前的一个晚上,父亲一个人在家看电视,母亲刚好去外婆家。有谁会意识到平时身体那么硬朗的父亲会这时突然病倒呢?他当时感到头痛想吐,看不清东西,这是父亲从未感到过的一种不祥症兆。当他从凳子走了几步到电话机旁时,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但父亲还是扶着墙壁漫走到离自己住的最近的邻居家,当他说完“我不舒服”这句话时,便倒下了,当村里的人把父亲送到乡卫生院时,父亲抽蓄、口吐泡沫、浑身冒汗,已人事不醒了,医院诊断是脑出血。经过紧急抢救,父亲的病情稳定下来了,医生说,若迟十分钟,就无法抢救了。后来邻居说,若不是父亲自己爬出去叫了他们,争取了时间,这十分钟就没了,是父亲自己救了自己啊。

然而父亲在他所住的乡卫生院医疗设备和技术质量都十分落后,父亲的病没有得到较好的治疗。虽然一个月后父亲恢复的很正常了,一出院马上下地干农活去了,但这种假像只是维持了四天,第五天的凌晨,父亲再一次脑出血,再一次被村里人送到了乡卫生院。这一次没有上一次那么顺利了,父亲躺在病**整整五天,高烧不退,高压不降,母亲和小弟两个焦急万分,乡卫生院的医生也束手无策,小弟亲自央求了卫生院院长过来会诊,但当院长检查完,直摇头放弃了治疗!母亲泣不成声,被亲戚们劝着。小弟抱着一线希望,强烈要求转院到县医院。次日父亲被送到了县医院,也就是父亲病的第六天,父亲第二次脑出血!县医院针对父亲的病情,重新调整了用『药』。两天后,当我们看到父亲的呼吸慢慢变的均匀,惨白的脸『色』有所好转时,母亲和小弟欣喜的心情真是无法形容啊。又过了两个星期,父亲终于能开口说话了,虽然声音很小很弱,但给母亲和小弟的安慰和信心是多么的大。待父亲病情又稳定了一些,医院便作进一步治疗,通过检查,医生找到了脑动脉出血口,做了介入手续,用特殊材料填住了出血口,手术很成功。两个星期后,父亲开始能吃点东西了,但仍然还不能站起来!父亲才住了十几天医院,花掉了其所有的积蓄16000多元,该借的,能借的,全借完了。因无钱再交『药』费,医院在前天开始停用『药』了。这时,百般无奈的小弟只好打电话把实情告诉了姐姐。如果不是小弟的电话,也许夏小雨到现在也还不知道父亲病重住院呢。

“你应该早点告诉咱爸住院的事!”

“是咱妈不让我说出去,她担心你不安心工作。妈说你在外不容易,无事时不要去打扰你。”

“咱妈呢?”

“她今早刚回去,家里还有猪和鸡没人照料。她不知道你回来,她还说顺便回去再找人借钱去。”

“她明天过来!”

“小锋,你是大人了,该自己作主时也要有自己主意啊!就像这次咱爸病了,你就应该及时告诉我。”

“爸的医『药』费我带来了,明天就交上去,要是不够,我再想办法。”

“姐,光顾和你说话,你还没吃晚饭呢,饿了吧,县城我熟悉,我出去帮你买一盒快餐回来吧!”

现在知道父亲的病情了,夏小雨的心情也放了下来,小弟的这一提醒,这时真的感觉有点饿了。

“那好吧,我来照看爸。”

“就买稀饭好了!”

夏小锋出病房为夏小雨去买稀饭了。

小弟走后,夏小雨整了床头的东西。这时夏父醒来了。他看到了夏小雨,“谁告诉你我病了?”

“爸,这么大的事,能瞒得过我吗?再说我已经是大人了!”

“爸就担心你工作分心了。我现在是大人了,我还不能安排我的事吗?”

“你吃过饭了吗?”

“小弟出去帮我买了。”夏小雨说。

“等你妈明天来,我和她商量想出去了,在这耗着浪费钱……”

“爸,医『药』费的事你不要担心了,你安心养病了。你身体好才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

“爸现在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呀!这两次住院,苦你弟了!钱全是他找来的!”

“哎,……”

“爸,你别说了,别叹气了,没过不去的坎。”

“你就好好安心养病吧!医『药』费的事不用你『操』心!”

父女俩正说话间,小锋买稀饭进来了。“姐,你先吃东西!”

“嗯!”

想像中,父亲出院后,虽然走路没有以前快,有些蹒跚。但看到父亲走在春日的乡村田野上,作儿女的该是感到多么的欣慰,多么的自豪啊。“子欲孝而父母在”,这是人世间最大的欣慰和幸福!

吃完稀饭,夏小雨又把爸爸今早刚换下衣服拿去洗。到了晚上十一点钟,她就叫夏小锋去县城的同学家住,她坚持要留下来照看爸爸。

夏小锋走后,她又把晒在外面的干衣服收了进来,贴得整整齐齐,放进了床头柜下面。然后,就伏在病**,翻看一本儿科护理教辅书,很快就要三基考试了。

所谓“三基”考试,其实无非就是为了提高初级医护人员的业务理论水平。当然了,这个里面自然有一些必要的惩罚措施!医院是比较严格的,每一次考试60分及格,不及格的有机会给你补考,但如果不通过了,那么很抱歉,下个月的工资啊就呀扣一点了。这样看来在本来就微薄的工资里还要减去点,那么肯定会让人开始躁动和努力起来。据护士长说,这次考试不知道是为什么,出于一种怎么样的目的,竟然全部都要名词解释、问答之类的主观题目。没有了选择题,连蒙的机会都没有了,看来这个时候不是硬着头皮上是不可能的了!这样的考试至少还要考个5—6年时间,做医护人员啊,考试是免不了的!一下继续教育考试,一下规范化培训考试,一下又是三基考试,甚至还有什么禽流感知识考试。什么都有!经常是一个月一次考试。

哎,真郁闷啊!